李德全剛走出殿外,寧貴人的臉上就立刻露出了笑意,緩步迎了上來。
“公公。”寧貴人叫了一聲公公,視線朝殿內看了一眼。
李德全恭敬地道:“貴人您請回吧,皇上還有政事要忙呢。”
一席話說出來,寧貴人嘴角的笑意立時就僵在了那裡。
明明是皇上下旨讓她到乾清宮伴駕的,這會兒怎麼會不願見她。
寧貴人皺了皺眉,看着李德全的目光裡多了幾分疑惑。
“公公莫不是聽錯了,勞煩公公再去通傳一聲。”開口的時候,寧貴人的嘴角已然帶了幾分笑意,客氣地道。
聽到寧貴人的話,李德全臉上的笑意卻是收了回來。
“貴人這話可就不對了,奴才伺候了皇上這麼多年,怎麼會聽錯皇上的旨意。貴人還是先回去吧,免得惹怒了皇上,奴才也不好交代不是。”
寧貴人被他的話一堵,一時間頗爲尷尬,自從她得寵以後,宮裡頭哪個奴才見了她不是小心奉承着,這還是頭一回被人這樣不留情面的駁回了話。
若是換了旁人,她早就讓人收拾了,可面前的這個奴才,偏偏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她是動都動不得。當下,也只能示意了身旁的宮女一眼:“皇上既然不得空,那咱們就先回宮吧。”
說着,對李德全微微頷首,轉身就朝前邊走去。
“小主,明明是皇上傳小主過來的,皇上又怎麼會不願見小主。分明是李公公從中作梗,沒有幫小主通傳。”約摸走了幾十步,跟在她身後的宮女連翹忍不住開口抱怨道。
寧貴人心裡本就存了疑心,聽着連翹的話,心裡頭更是不舒坦了。
按說,她每每見了李德全都刻意奉承着,給的賞銀也頗爲豐厚,沒道理得罪了他去。
可是今日之事,由不得她多想。皇上明明下了旨意,怎麼會突然就變卦了。
寧貴人想着,不由得皺了皺眉。
連翹見着她的神色,遲疑了一下,小聲道:“小主,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寧貴人看了她一眼:“說吧。”
連翹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這才道:“奴婢早就聽說,李公公對密嬪很是巴結,小主如今深得皇上恩寵,這宮裡頭最不舒坦的怕就是密嬪了。指不定,是密嬪收買了李公公,讓他從中作梗,讓小主見不到皇上。”
聽着連翹的話,寧貴人一時間愣在了那裡。
連翹繼續說道:“小主可是忘了,前些日子小主去祈祥宮向密嬪娘娘示好,不巧皇上進來,倒讓小主受了一番委屈。小主想想看,若不是密嬪背地裡在皇上面前嚼過舌根,皇上怎麼會一見着小主,就沉下了臉色。”
“這一回皇上明明傳了小主,卻又不見小主,縱然不是李公公從中作梗,奴婢覺着和密嬪也脫不了干係。”
連翹的話音剛落,寧貴人的眼睛裡瞬間閃過一抹嫉恨。
上一次祈祥宮的事情讓她顏面盡失,皇上剛見着她臉色就冷了下來,然後就毫不留情的將她“趕”了出去。
這麼大的羞辱,她一輩子都忘不了。她更忘不了的,是皇上旁若無人的拉着密嬪的手,全然不顧殿內站着的幾個宮女。皇上的動作很自然,顯然這樣的事情先前已經有過好多次了,不然,密嬪不會是那樣的表情。
還裝什麼尷尬羞澀,分明是故意給她難堪。早知道皇上要來,還讓她留在自己宮裡,讓她親眼看着皇上對她不經意間做出的那些親密的動作。
寧貴人想着,繼續朝前走去,一時沒注意,直到一個踉蹌,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與此同時,連翹的驚叫聲響了起來。
“小主小心。”
“放肆,不懂規矩的東西!”寧貴人還沒站起身,臉頰上就捱了一記重重的耳光。
她的腦子裡有一瞬間的空白,猛地擡起頭來。
正巧對上襄嬪滿是挑釁的目光。
“寧貴人,見了本宮也不知道請安,這麼橫衝直撞的,分明是不把本宮放在眼裡。你也進宮這麼長時間了,連起碼的規矩都不懂。少不得,要讓本宮教教你了。”襄嬪說完這話,看了身後的宮女一眼,道:“宜春,你的規矩學得最好,就由你來教教寧貴人吧。”
“你!”寧貴人被襄嬪的一記耳光打懵了,回過神來立時大怒,伸手就指着襄嬪的鼻子,才說了一個字,襄嬪揚手又給了她一記耳光,這一耳光打下來,寧貴人的右臉立時就腫的老高。
“看來,光教貴人學規矩還不夠,得讓貴人長長記性纔是,免得日後一不小心衝撞了皇上,那可就是掉腦袋的事情了。”
襄嬪說着,目光一冷:“寧貴人以下犯上,來人,給本宮掌嘴!”
說話間,就有兩個太監走上前來將寧貴人壓着跪在了地上,硬生生的比襄嬪矮了一截。
“你敢!”寧貴人狠狠地瞪了襄嬪一眼,揚聲道。
自從寧貴人得了康熙的恩寵,就一直沒把襄嬪這個舊主放在眼中。襄嬪不得寵,又無子,也只是位份上比她高過一截,她覺着自己總有一日會將襄嬪踩在腳底下的。
她沒有想到的是,襄嬪再不得寵,只要位份比她高,只這一點,就能將她壓得死死的了。
她的話音剛落,就見襄嬪掩袖一笑。
“你說本宮敢不敢,本宮不過是教教你宮裡頭的規矩,就是到了皇上那裡皇上都不會怪罪本宮的。”襄嬪示意了身旁的宮女一眼,道:“開始吧,別讓貴人久等了。”
那宮女聽了,福了福身子,上前一步,揚手就在寧貴人右邊的臉頰上落下了一記耳光,她下手很重,寧貴人髮髻上的絹花都掉在了地上。
寧貴人還沒來得急呼叫,那宮女照着寧貴人的右臉又是幾個耳光,清脆的聲音響徹在空氣中。
“娘娘恕罪,我家主子不是故意的,娘娘饒過我家主子吧。”連翹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沒一會兒功夫,額頭上就滲出了大片大片的血跡。
連翹一邊哭,一邊想要上前擋在寧貴人身前,卻被人死死拉住。
“打!給本宮狠狠地打,免得寧貴人記不住,忘了宮裡頭尊卑有別,任誰都敢冒犯。今日是衝撞了本宮,保不準明日就敢衝撞了太后和皇上。”
襄嬪的話音剛落,那宮女又狠狠打了寧貴人幾記耳光。
一會兒的功夫,寧貴人的臉頰就變得又紅又腫,嘴角都是鮮血,看起來格外的駭人。
“夠了!”見着她這副樣子,襄嬪開口吩咐宮女停止了動作。
然後上前幾步,伸手擡起寧貴人的下巴,嘆息道:“真是可憐,本宮也捨不得作踐貴人,可是爲了貴人好,本宮也只能狠下心了,貴人可不要怪本宮。說起來,本宮也是一番好意,雖說讓貴人受了些皮肉之苦,卻能讓貴人長些記性,免得貴人忘了尊卑有別,日後闖出更大的禍端來。”
襄嬪說着,拿着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寧貴人臉上的血跡,她的手猛地用力,寧貴人忍不住叫出聲來。
襄嬪笑了笑,看了手中沾滿血的帕子一眼,又嫌棄的將帕子丟在了地上。
“這麼髒的帕子,本宮可留不得,不如妹妹拿來整理整理妝容,免得嚇到了人可就不好了。”
襄嬪掩脣一笑,看了跪在那裡的連翹一眼,道:“你倒是個忠心的,只是跟着這樣的主子,總有一日會丟了性命。”
連翹一時間面色蒼白,卻是重重地磕了個頭:“求娘娘饒過我家主子,奴婢給您磕頭了。”
襄嬪冷冷看了一眼連翹,莞爾道:“好了,天這麼冷,本宮也該回去了,妹妹這麼遠過來,卻沒見着皇上,少不得要讓妹妹走着回去了。”
襄嬪的話音剛落,寧貴人猛地擡起頭來,恨恨地看着站在那裡的襄嬪。
襄嬪實在是惡毒,竟然想出這樣的法子來作踐她。只怪她位份低,只是一個小小的貴人,不然也不會任由她在這裡羞辱。
很快,襄嬪就帶着宮女從她身邊走過,見着她離開,連翹急忙上前想要扶起自家小主。
“賤婢!”寧貴人瞪了連翹一眼,猛地一擡手,狠狠扇了連翹一個耳光。
寧貴人還想罵幾句,卻是一張嘴就痛得厲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她清清楚楚的記着方纔的羞辱。
總有一日,她會將這些羞辱加倍還回去的。
“小主饒命,小主饒命!”連翹捱了打也不敢哭,只不住的磕着頭。
寧貴人心中氣急,卻沒法開口,伸手在連翹胳膊上用力掐了幾下,心裡又是惱怒又是委屈,恨到了極點。
“小主,小主生氣要打要罰都使得,奴婢只求小主趕快回宮,傳太醫來瞧瞧。”
聽着連翹的話,寧貴人眼中一慌,伸手就摸在自己腫脹不堪的臉上,突然就一聲尖叫。
寧貴人想到方纔襄嬪眼中的笑意,後背涌起一陣陣涼意,襄嬪真正的目的,怕是想毀掉她的容貌。
不出半個時辰,襄嬪命人掌捆寧貴人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後宮。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六宮的妃嬪無一不是幸災樂禍。
寧貴人也是活該,襄嬪是個不饒人的,她一個小小的貴人,怎麼敢一次次和襄嬪作對。
這不,報應來了,頂着那麼一張臉,看她還怎麼在皇上面前邀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