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翰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只能這樣講她擁進懷裡,直到剛剛,他才記起顧安然當初跟他說的話,這纔想起她之前在結婚的當天丈夫拋下她一個人在禮堂跑了出去,而且也是在結婚的當天,她因爲被丈夫推了一把而摔到了地上,孩子也沒了。
他並沒有什麼安慰人的經驗,看着她如此也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此刻也顧不上去計較她剛剛給自己的那一巴掌,只能有些笨拙的緩緩的擡手,然後輕輕的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又一下。
電梯叮聲到達,值夜班的醫生從電梯裡面出來,看到外面的兩人,不由得一愣,上前剛想問什麼,只見周翰臉上的那巴掌印又是一愣,最終神情怪異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離開。
也不知道這樣抱着她多久,直到懷裡那原本的哭泣聲慢慢的淡下去,再低頭,只見她竟然靠在他懷裡睡着了,臉上眼角還帶着淚。
將她攬腰抱起,直接重新抱回到病房裡,病房裡小傢伙似乎還沒有醒,已經安靜的躺在病牀上,悄聲抱着林麗將她放到沙發上躺好,將自己的電腦拿走放到前面的矮几上,再拿過自己的外套給她蓋上。
待做好這一切,重新再出門找護士要了一牀趕緊的被子,拿掉林麗身上的外套,用被子幫她蓋好。
幫她蓋好被子,周翰剛想轉身離開,卻聽見她有些無助的夢囈,小臉皺皺的,嘴裡不停的說着,“對不去……對不是,是媽媽不好……”隨着她聲音的,還有她那眼角重新滑落的淚。
周翰定定的看着她,好一會兒都沒有動作,許久,緩緩才半蹲下身子,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淚。
起身轉頭看着病牀上的小傢伙的時候,嘴角不禁苦笑,她說孩子是無辜的,可是他真的做不到對他完全不介懷。
擡手看了看時間,已經零點了,再不開始做那份計劃,怕是真的沒有時間了。回身進洗手間洗了把臉,讓自己能更清醒些,擡頭看着鏡中的自己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左臉上那鮮紅的巴掌印,剛剛沒有注意,現在再伸手摸去,還真有些火辣辣的疼,拉過紙巾擦拭去自己臉上的水漬,碰到那有些紅腫起來的左臉,不禁搖頭小聲的嘀咕着說道,“看她瘦瘦小小的,也沒吃多少東西,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再次醒來的時候,黑夜已經過去,晨曦透過那薄紗的窗簾透進來,林麗就睡在窗邊的沙發上,那光亮讓她一下有些刺眼,只能擡手擋在額前好一會兒,這才適應了房間的亮度。
伸手按了按太陽xue,只覺得太陽xue此刻如針扎似得有些疼痛,而比頭疼還要不舒服的是眼睛,只覺得眼睛乾澀的厲害,痠疼,腫脹的厲害。
那記憶如潮水般滾來,她記起昨天晚上她帶小斌去吃肯德基,卻在到家門口的時候發現孩子抱着肚子疼的厲害,送到醫院才知道原來孩子有嚴重的海鮮過敏,一點都碰不得。不過幸運的事這次並不算嚴重,只是掛水吃藥就好,後來她打電話給周翰,畢竟孩子是他的孩子,沒想到周翰只簡單的問了幾句然後直接就掛了電話,態度冷漠到不行,再後來晚上11點多的時候周翰回來了,她記得自己氣他的態度太過冷漠,一點都沒有盡到一個父親該做的責任,爭執氣憤不過她記得自己動手甩了他一巴掌,然後有些感觸的想到自己的孩子,她記得自己不挺的哭,最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撐坐起來,環顧了一圈,病房依舊是昨天的病房,只是現在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就連小斌也沒有在病牀上。
翻開被子起來,正疑惑着小斌去哪的時候,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了進來,只見周翰牽着孩子的手進來,看到她,也只是微微一瞥,並沒有多說什麼。
而被他牽着的小傢伙看上去臉色不錯,小臉略有些紅紅的,早已經沒有昨晚那蒼白的樣子,而且被自己的爸爸牽在手裡,看着心情也似乎不錯,原本單調沒有表情的臉上嘴角處微微揚着笑意,不明顯,但是卻讓人看得出來。
還是擔心孩子的身體,林麗上前,半蹲到小傢伙面前,問道:“小斌,肚子還會不舒服嗎?”
小傢伙看着她,只搖搖頭。
“別搖頭,好好說話。”周翰微微皺了皺眉頭,大掌放開他的小手,表情略有些嚴肅的說道:“別人問你話,要好好答,這是禮貌,知道嗎!”
小傢伙還是有些怕他,瑟瑟的點點頭。
周翰不悅,語氣比剛剛更重了些,看着他說道:“我是讓你回答,不是讓你點頭,你是啞巴嗎!”
“知,知道了。”小傢伙小聲的應道。
一旁的林麗有些看不過去,拉過護在自己的懷裡,大眼有些不滿的瞪着他,說道:“你怎麼兇幹什麼,哪有你這樣教孩子的!”邊說着,邊轉頭安慰孩子說道:“小斌,不怕,告訴阿姨,肚子還疼不疼,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小傢伙瞥了周翰一眼,見他盯着自己,又忙轉過眼來,看着林麗說道:“不,不疼了,也沒有不舒服。”聲音小小的,聽着特別惹人憐惜。
“剛剛帶他去見過醫生了,也檢查過了,已經沒什麼問題了,等下再掛一瓶水然後就可以出院了。”一旁周翰補充的說道。
林麗點點頭,又笑問孩子道:“小斌餓不餓,阿姨去給你買粥吃好不好?”
小傢伙習慣xing的搖搖頭,突然又記起來要說話,然後忙說道:“不餓,爸爸剛纔餵我吃過粥了。”說完,又小心翼翼的轉頭看着周翰。
聞言,林麗倒是有些壓抑,轉頭朝周翰看去,有些意外他竟然會喂孩子吃飯。
周翰只看了她一眼,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然後直接轉過頭,走到一旁,將自己的電腦合上放到包裡,然後再轉頭對着林麗說道,“你今天不用來上班了,留再家裡照顧他吧。”
林麗定定的看着他,注意到他的左臉,臉上還有些紅腫,知道那是自己昨晚甩的那一巴掌留下來的,略有些香吐不好意思的開口,“你,你的臉……”
周翰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看了她一眼,不客氣的說道:“看你瘦瘦的風吹就會倒的樣子,沒想到力氣還不小。”到現在了還隱隱的有些痛。
“那還不是你自己該打……。”林麗小聲的嘀咕着,並不爲自己昨晚的那一巴掌而感到後悔。
周翰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只顧自己嘀咕的說了句什麼,因爲說的太小聲,林麗並沒有聽清楚。
“什麼?”
周翰只看了她一眼,提起公文包,說道:“沒什麼。”然後直徑出了門。
待他走後,林麗小聲的嘀咕了幾句什麼,然後讓小斌自己先到牀上躺好,等待會兒護士小姐來給他打針,而自己則先到洗手間去洗了把臉,也是到了洗手間之後才知道原來自己的眼睛因爲昨晚哭的關係,現在紅腫的厲害,原本的雙眼皮此刻都腫成了單眼皮。難受的用熱毛巾敷了好一會兒,這才從洗手間出來。
出來的時候小護士正在給孩子打針,也不知道是孩子的血管太細,還是這小護士是剛從護校裡出來,愣是戳了好幾針都沒有戳中。
那小護士急了,可是越急越是戳不好,而這樣一針一針的戳着,小傢伙硬是沒哭,死死的咬着嘴一聲不吭的。
“別戳了。”林麗見狀,忙上前拉開還要繼續戳針的小護士,拉過小傢伙的手,看着那手背上被戳出了血絲,滿是心疼的將他擁進懷裡,轉頭再看着那小護士,眼裡臉上全是火氣,有些憤怒的斥責說道:“你這是在打針嗎!去把你們的護士長找過來!”聲音有些大,吼得幾乎連外面的路過的人都可以聽到。
小護士急的有些想哭,看着她解釋着說道:“我,我,他,他的血管太細了,我找不到!”
“血管太細你就這樣戳嗎,這是什麼,這是人的手,這是肉啊,你以爲是破布嗎!”林麗越說越覺得氣憤,更多的是心疼孩子,那麼一針一針的戳下去,怎麼會不疼!
小護士急着搖頭解釋,“不是的,不是的,我——”
“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那護士長從門外進來,身後還跟着一羣護士。
林麗看着她,說道:“你們這裡請的都是專業護校畢業出來的人嗎,爲什麼打一個針都能把人打成這個樣子!”說着拉過小斌的手給她看。
那小護士看護士長過來,委屈的只掉眼淚,“護士長,我……。”
那護士長瞪了她一眼,轉過看着林麗說道:“抱歉,這孩子是新來的,剛從護校裡畢業出來,有些經驗不足纔會這樣。”
“經驗不足讓她有經驗了再來照顧病人,這裡是醫院,要都是這樣的新人,各個都說經驗不足,讓誰還敢來看病!”林麗斥責道。
“是我們的錯,是我們的錯,等下我來給小朋友扎針。”說着,邊轉身要其他人重新那新的針頭過來。
不等他們將東西拿過來,林麗直接打斷他們說道:“不必了,我們不打了,讓醫生開點藥過來。”她纔不要小傢伙再受這樣的苦,她看着都覺得疼。
“那也行,也行。”護士長忙點頭,然後吩咐其他人去找醫生開藥,再轉過頭有些愧疚的看着林麗說道:“不好意思哈,這位太太。”說着伸手摸了摸她懷裡的小傢伙,笑着朝他說道:“小朋友,阿姨給你道歉,對不起,不過小朋友你真勇敢,那麼疼都沒哭,以後我要告訴其他小朋友,讓他們拿你當榜樣。”
小傢伙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不笑,不點頭也不搖頭。
林麗抓着他的手看着,將他抱的更緊了點,情緒相比之前緩和下來,說道:“其實我不是想爲難你們,只是看着孩子這樣被戳誰不心疼,以後你們新來的護士還是別分來兒科了,兒科還是多配些經驗豐富的護士和醫生好些。”
護士長連連點頭,應下,“嗯嗯,好的。”
待人全都退了出去,林麗低頭看着懷中的小斌,心疼的問道:“疼嗎?”
小傢伙搖搖頭,低低的說了句,“媽媽扎的時候更疼。”低着頭傻傻的看着自己的手背,小手輕輕的劃過。
聞言,林麗不禁瞪大了眼,追問他說道:“小斌,你剛剛說媽媽什麼?你媽媽會用針扎你!”
小傢伙擡頭看了她一眼,然後重新低下頭,也不說話。
林麗只覺得難以相信,怎麼會有母親會拿針扎自己的孩子!她怎麼會下得了手!那周翰知道嗎?他也順便孩子這樣被扎嗎!
突然聽到有人走進來的聲音,再轉過頭,只見周翰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折回來,此刻正定定的看着他們。
林麗看着他,沒說話,心裡還在想着小斌剛剛的話,想着周翰到底知道不知道他的前妻經常這樣拿針虐待自己的兒子!
似乎是看穿了她心裡的想法,周翰直接開口說道:“我不知道!”
其實周翰剛剛早幾分鐘之前就回來了,原來他開車剛出醫院門口,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份文件落在這裡,而且那份文件早上也正好要用到,所以這才折返回來,纔到門口就看見裡面吵吵鬧鬧的,而且還站了好些人,站着聽了會兒才弄明白原來是小護士扎針紮了好幾次沒有成功,林麗這纔不幹跟他們吵了起來,他有些意外她竟然會如此,也看的出她對孩子是真的心疼,回想起昨晚她因爲孩子跟她激動的模樣,也沒有什麼好驚訝了,待護士都出去,這纔剛想進去,卻沒想到聽到小斌竟然說凌苒之前就這樣扎他,他完全不知道這事!
林麗回過神,看着他許久,不禁搖頭,“我真不明白怎麼會有你們這樣做父母的。”一個對孩子不問不問,一個對孩子拿針虐待,這孩子到底做錯了什麼!
周翰沒說話,卻蹲下身子拉過孩子的手定定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