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軒到達海聖春天傲雪所說的樓層後,按了好一會兒門鈴也沒人來開門,再次撥通了傲雪的電話。
迷迷糊糊的傲雪摸索到手機,接起來後知道安逸軒就在門口,對着電話說道:“進來就行,門沒鎖。”
推開門,安逸軒本來微蹙的眉頭立刻打起了結,傲雪從來都不是一個邋遢的人,可是現在入目的場景,單身男人的公寓也能比這兒強上許多。
踢開腳邊的酒瓶,把抱枕從地上撿起,用力拍拍再放到沙發上,掃了一眼桌上的酒瓶,種類還不少,黃白紅都有,這傲雪是怎麼糟蹋自己的可見一斑。
雖然擔心傲雪,但是爲了避嫌,安逸軒在客廳等了好一會兒,可是久不見傲雪下樓,他再也抑制不住,走向了二樓。
安逸軒是搞建築的,只大體看一眼就能知道房間的佈局,所以尋找臥室對他而言是小菜一碟。在主臥室門口,安逸軒象徵性的敲敲門,沒想到能聽到一聲“請進”,挑着嘴角推開了房門。
臥室和客廳相比,果然沒有好到哪裡,大白天的拉着厚重的窗簾,室內昏暗一片,掃視一眼,雖然沒有看到酒瓶,但是沖天的酒氣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傲雪掙扎着從牀上坐起,她從昨晚開始就頭疼的厲害,猜測應該是感冒了,但是又懶得去看醫生,自己找了點兒家庭常備藥吃下想着睡一覺就好了,沒想到這一覺竟是睡到安逸軒給她打電話,雖然睡了好久,但是病情貌似沒有好轉。
“有什麼事情嗎?”一出聲,傲雪自己也嚇了一跳,這沙啞的聲音是她的嗎?
一聽傲雪的聲音,安逸軒就急了,發生了什麼事情,能讓她這麼糟蹋自己!“你先別說話,躺一會兒,我給你找水去。”沒理傲雪的反應,安逸軒就轉身出臥室找水去了。
找來水,安逸軒遞給傲雪,可是暈乎乎的傲雪手一滑,差點兒撒到牀上,幸好安逸軒眼疾手快接住了,爲了防止這樣的事情再發生,安逸軒坐到牀沿,準備喂傲雪喝水,可是一接觸到傲雪的手,安逸軒就驚叫了出來:“我天,怎麼這麼熱!”
將手上傲雪額頭上一放,不用溫度計安逸軒也知道她現在正在發燒,趕緊的給傲雪餵了幾口水,找來一件衣服隨便一包,抱起傲雪就往樓下走。
“幹什麼?我要睡覺!”被安逸軒抱起,傲雪想到凌羽辰的誤會,掙扎着。
傲雪正在高燒,已經迷迷糊糊了,她以爲的掙扎在安逸軒看來就是因爲不舒服而輕輕的推搡,於是安慰道:“乖,忍忍就好了,我們馬上就到醫院。”
在市區一路飆車,不知道闖了多少個紅燈,不一會兒安逸軒的車子就停在第五醫院的急診部門前,也多虧了現在不是交通高峰期,也多虧了安逸軒車技不錯,不然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醫院呢。
“醫生,醫生!”進了急診大門安逸軒就開始大喊醫生,完全沒有了往日那君子如玉的氣度,要不是懷裡還抱着傲雪,指不定就土匪似的直接上前去抓一個醫生了。
“水……”傲雪還沒睜開眼就覺得口乾的厲害。
聽到傲雪的聲音,安逸軒一怔愣,從淺眠中醒來,手腳麻利的就兌了一杯溫水,扶起傲雪,小心的喂她。
喝了小半杯水,傲雪也算是清醒了,看了看周圍的擺設,好像是在醫院,疑惑的問身邊的人:“怎麼會在醫院呢?”
不說還好,一說安逸軒就又氣又怕,雖然傲雪剛剛清醒,他也沒有一點好臉色,“你還好意思問!”
昨天把傲雪送進急診室,醫生做完檢查就衝他罵開了:“你怎麼當人男朋友的,女朋友持續高燒三十九度半,你就沒注意?雖然是大人了,但是你當是鐵人啊!把發燒不當回事,這要是轉成肺炎,也有你受的!”也是遇上了一個熱心的醫生,見這對小年輕竟然如此不注意身體,就沒有剋制住。
安逸軒也是好脾氣,一邊道着歉,一邊也把病情詢問出來了,傲雪是傷風感冒,發燒應該超過兩天了,有輕微肺炎症狀,幸好就醫及時,要是再燒下去非得燒壞了不行。
想着昨天醫生說的病情,安逸軒怎麼也平靜不下來,拉着個臉嚴肅的教育傲雪:“你怎麼能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要是冷姨知道了該多擔心!”
“你沒告訴我媽吧?”提到自己媽媽,傲雪趕緊的問。她掃視一眼就知道這不是自家的醫院,暗鬆一口氣的同時就怕安逸軒已經通知了媽媽。
“現在知道擔心了?發燒喝酒的時候怎麼沒想到冷姨會不會知道呢!”安逸軒還在生氣。他沒有通知冷姨,要是冷姨知道了,傲雪也不會還在這醫院待着了。
“我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傲雪身體很好,已經好久沒有生病了,本以爲小病小痛的吃點兒藥就過去了,在加上也沒有心情看醫生,只是沒想到病來如山倒。
“那爲什麼喝酒?那麼多酒精也會要了你的命你知不知道!”這也是安逸軒生氣的原因,傲雪客廳裡散亂的那些酒瓶,看的他心驚。
“沒什麼……”想到這個,傲雪的聲音明顯低了下來,而且臉上也瞬間就被傷心失落佔領。
“是因爲凌羽辰吧!”安逸軒緩和了語氣,坐到傲雪對面。昨天晚上他守了傲雪一夜,她昏睡中全是叫的凌羽辰的名字,有時候還邊叫邊流淚,那樣的傲雪讓陪在一邊的他心痛不已。
想到凌羽辰,傲雪心裡就一陣抽痛,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吧!那日她從凌羽辰辦公室出來,想着最後凌羽辰的態度,心慌的不得了,偏巧在進電梯的時候看到田婕出現在了凌羽辰辦公室所在的樓層,一個可怕的念頭出現在腦海裡——凌羽辰是不是發現田婕比她要好的多,不要她了。
這個荒唐的想法一出現,她就對自己說不可能,要是田婕好,在凌羽辰身邊那麼多年他都沒有心動,這幾天又怎麼可能。可是這個念頭卻趕也趕不掉的輪番出現,她每一次都對自己說不可能,可是說着說着,她自己也不確定了。爲什麼從那次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田婕,卻在現在看到了,這是不是可以說明什麼?
心神不寧的回到海聖春天,看着他們一起生活過的地方,這個給了她無數美好記憶的“家”,她的心更痛了。在這樣的環境裡又是這樣的心情,晚上怎麼也睡不着,於是找出了房子裡所有的酒,一瓶瓶的喝,喝醉了也就能睡着了。
第二天她是被腹部的疼痛疼醒的,可能是因爲喝了太多酒而且在地板上睡了一宿的緣故,涼氣入體,這次大姨媽整整折磨了她三天,她想去找凌羽辰,可是身體狀況不允許,吃了止痛藥也沒起什麼作用,心急體痛的她在牀上流了整整三天眼淚。
好不容易肚子不痛了,她一起牀卻又跌在了牀上,最開始頭部的眩暈感她以爲只是躺的時間太長的後遺症,可是緊接而來的鼻塞和喉嚨疼痛讓她知道自己恐怕是感冒了,找了一點兒藥吃下,想着小睡一會兒就好了,就可以去找凌羽辰了,可是這一睡,她就再也沒從牀上起來過,一直暈暈沉沉的她都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直到安逸軒找到她。
想着自己這一週來的遭遇,傲雪沒有任何抱怨,只是悔恨自己,怎麼就被擊倒了,怎麼就沒有堅持着去找凌羽辰呢,現在……恐怕一切都晚了。
看着傲雪低着頭心神恍惚的樣子,安逸軒心痛,以前那個冷傲的傲雪哪裡去了!
“要是有誤會,就去說清楚,這麼糟蹋自己有什麼用呢。”雖然安逸軒更想大罵傲雪一頓,但是看着傲雪死氣沉沉的樣子怎麼也下不去口,只能溫和的對她說。
“現在,一切都晚了……”說完這句話,傲雪再也沒有開口說話,就那樣,坐在病牀上,看着窗外,從正午到傍晚,動也沒動。
看着傲雪呆呆的望向窗外,沒有焦距的眼睛表明她並沒有在看什麼,只單單是在發呆,安逸軒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見傲雪的時候。
那時也是這樣,還不到六歲的小傲雪蜷縮在牆角,定定的注視着眼前的地板,一動不動,洋娃娃般的小女孩兒縮在那裡可以讓見到她的所有人心疼,可是無論你怎樣和她說話,逗她玩兒,得到的都是無視,她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人能夠進入。冷姨看到她光腳蹲在地板上,抱起她放到牀上,她也沒有反抗,到了牀上以後,還是看着地板,仿似剛纔的移動並沒有發生。
看到傲雪這樣,安逸軒的心像是被人挖掉一塊一樣,這樣的傲雪他以前只見過兩次,除了第一次就是她九歲那年的鉅變,由此,他也知道了凌羽辰在傲雪心中的地位,那已經是深入骨髓的愛戀了。
“照顧好她,我出去辦點兒事。”留給身邊的人一句話,安逸軒離開了病房。
“安先生,凌少已經在等您了。”安逸軒剛出現在“歐旭”的大廳,立刻有人迎了上來。
“前面帶路吧。”安逸軒一身白衣,風度依舊,也只有在面對傲雪的時候他纔會有溫和以外的表情。
“安先生,凌少就在裡面。”在一扇門前,領頭的小姐停了下來。
“謝謝。”安逸軒禮貌的道謝,轉頭推門的時候眼底冷光一閃。
“安先生真是稀客啊。”凌羽辰揚眼看了安逸軒一眼,拿起酒杯繼續喝酒,完全沒有面對情敵時的劍拔弩張,但是也沒有見客時的禮貌。
“凌少倒是好心情。”安逸軒繼續往前走,但是眼裡的溫潤漸漸被冰冷代替。小雪爲了他都快要生不如死了,他倒是悠閒的很。
“是挺不錯的。”怎麼着也不能被別人看了笑話,雖然凌羽辰每天醉着比醒着的時間多,但是面對敵人,自己的脆弱他會掩藏的很好。
這話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本來想要和凌羽辰好好談談的安逸軒立時火氣上頭,一步跨到凌羽辰面前,提起他的衣領就是一拳。
本來就將安逸軒視作敵人,現在被打了一拳,凌羽辰壓在心底的怒火也被打了出來,於是兩個有素質的有爲青年就在包間的地毯上滾做了一團,你一拳我一腳,就像是街頭混混在爭搶地盤。
拳打腳踢了一陣,兩人心中的火氣也抒發的差不多了,各自仰躺在一邊,喘着粗氣休息。
“說吧,你今天是來做什麼的?要是想要炫耀,門在那邊,慢走不送。”休息了一會兒,凌羽辰坐起來,擦着嘴角,丫的,嘴角捱了一拳,明天估計會青紫一片。不過安逸軒也沒討着好,自己在他眼角顴骨上也留下了記號。
“就是來揍你出氣的。”安逸軒還躺在地上說道。炫耀,他有什麼好炫耀的,看着心愛的人爲了別的男人差點兒喪命,他有什麼好炫耀的。
“呵,應該是我揍你出氣吧。”人他都已經得到了,還想要揍他這個失敗者,人可不能太貪心。
安逸軒久久沒有說話,他閉上眼睛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凌羽辰,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這個故事傲雪說不出,那就由他來說好了,可是回憶這個故事,對他,何嘗不是揭開傷疤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