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深入蠻荒悲失路 風波詭譎鬥魔頭

當下兩人分道揚鑣,谷嘯風與孟七娘西行,公孫璞獨自迴轉太湖。

公孫璞心裡想道:“孟七娘受了傷,功力已然大減。他們二人,一定不會走得很快,不過我也不能耽誤了他們的行程,趕快見過王宇庭,越早趕上他們越好。”於是兼程趕路。第二天傍晚時分,就到了太湖。

去時是良朋結伴,歸時是影隻形單,公孫璞一葉扁舟,獨自渡過大湖,不免頗生感慨:“嘯風和韓姑娘已是破鏡重圓,但願他這一去能夠翁婿團聚。玉帆和厲姑娘亦已是訂了良緣,如今只有宮姑娘尚未知道是在何方?”想起宮錦雲不惜父女反目,幫了他的大忙,想起宮錦雲和厲賽英本來是一對好朋友,如今她與奚玉帆已是儷影雙雙,只有自己和宮錦雲還是在彼此尋找,見面不知何時?心裡不禁頗爲悵惘。

回到西洞庭山王宇庭的總舵,已經是三更時分了,公孫璞本來不想驚動王宇庭,第二天一早纔去向他稟報的,但他剛剛坐下,席未暇暖,王宇庭卻已先來看他了。

公孫璞有點奇怪,說道:“王伯伯,你還未睡嗎?我叫他們不要驚動你的,怎的你卻知道我回來了?”

王宇庭笑道:“我也想不到你這樣快回來的,心裡可是希望你快點回來,是以深夜未睡,果然盼得你回來了。你上山的時候,他們已經告訴我啦。”

公孫璞怔了一怔,說道:“有什麼緊要的事情嗎?”

王宇庭道:“有兩位朋友來找奚玉帆和厲姑娘,他們還在這兒。另外昨天有個人找你,卻已走了。對啦,爲什麼只是你一個人回來,”

公孫璞把事情的經過一一告訴了王宇庭之後,說道:“那兩位找奚兄的朋友是誰,未知我可認識?”

王宇庭道:“一位是湘西武林名宿邵元化的公子,名叫邵湘華,另一個女的名叫楊潔梅,是他的未婚妻。”

公孫璞曾聽得奚玉帆說過他們的故事,又是詫異,又是歡喜,說道:“這位楊姑娘曾經做過辛十四姑的侍女,她有一段極爲悲慘的身世,她的父親本來也是武林中一位鼎鼎有名的人物的。不過,我聽說他們本來要到金雞嶺去的,怎的卻到這裡來了?”王宇庭說道:“啊,你知道他們,那就更好了。我請他們來和你見面吧。”

公孫璞道:“只怕他們已經睡了,明天再見也未遲。”

王宇庭笑道:“他們比我更心急,還是讓他們早點見你,早點知道消息吧。”

公孫璞道:“昨天找我的那個人又是誰?”

王宇庭道:“老弟,你是否與黃河五大幫會頗有交情?”公孫璞怔了一怔,道:“沒有呀!”王宇庭道:“來的可是黃河五大幫會中一個首腦人物!”公孫璞道:“誰?”王宇庭道:“海砂幫的幫主楚大鵬。”黃河五大幫會以海砂幫爲首,雖然沒有公推的盟主,但海砂幫的幫主也等於是他們的領袖了。

公孫璞恍然大悟,說道:“哦,原來是楚大鵬,敢情他是來催我動身的麼?”

王宇庭道:“不錯。他說叫你別忘記了和他們的約會,如今一年之期已是將近滿了,老弟,這是怎麼回事?”

公孫璞道:“這件事要從大魔頭西門牧野說起。

“西門牧野想稱霸武林,他的老巢是在關外,在中原的名頭當時可還不是怎麼響亮。

“一年前他派遣弟子濮陽堅先入中原,意圖收伏黃河五大幫會。濮剛堅用毒辣的手段,以邪派毒功化血刀傷了五大幫會的首腦人物,若然得不到他師父的救治,一年之內,便會身亡。

“他們不知怎的知道我會解化血刀之毒,是以楚大鵬便來求我。當時我一來是因爲有事在身,二來因爲這五大幫會名聲也並不怎麼好,我想讓他們多受一點折磨也好,故此沒有立即答應他。”

王宇庭道:“你答應了-年之後給他們救治?”

公孫璞道:“是。後來我問過身爲綠林盟主的柳姑姑(蓮萊魔女),柳姑姑說,黃河五大幫會的幫主人稱黃河五霸,聲名的確是不怎麼好,不過總不至於有勾鮚蒙古韃子的那個西門牧野這麼壞,倘若能夠使得黃河五大幫會站在咱們這邊,抵禦韃子的入侵,也是一件好事。她很贊成我這樣做。”

王宇庭道:“不錯,柳女俠不愧是巾幅鬚眉,高瞻遠矚,說得對極了。”

其實這是事情過了之後,他去請教蓬萊魔女,蓬萊魔女纔給他這個意見的。當時主張他一年之後纔去救治那些人的卻是宮錦雲。

公孫璞與宮錦雲的結識,也是在那天開始的。

想起往事,宮錦雲當日那副頑皮的神態如在眼前,公孫璞不禁又是黯然神傷了。王宇庭接着說道:“大丈夫千金一諾,你既然答應了他們,那麼應該趕快去了。”

公孫璞道:“不錯,我是應該篤守信諾的,但剛好碰上這個時候,我卻有一個老大的爲難之處!”

王宇庭道:“是爲了谷嘯風之事麼?”

公孫悽道:“是呀,我答應了他,和他同往湘西的。”

王宇庭道:“你和嘯風來回不過相差兩天路程,我選一匹快馬給你,你先追上嘯風,告訴他這件事,然後再到楚大鵬那兒,不是都可以不失約了?”

公孫璞道:“老伯有所不知,那日孟七娘和那女魔頭惡鬥,曾經用過天魔解體大法,因此元氣大受損傷。”

王宇庭道:“哦,你是怕谷嘯風加上了她,也還不是辛十四站的對手。”

公孫璞道:“孟七娘若然功力未減,他們可以穩操勝券,現在可就難說了。還有一層可慮之處,聽孟七娘的口氣,韓大維老前輩是給那女魔頭軟禁在湘西某地的,那女魔頭敢於離開,想必定有得力的幫手幫她看管韓老前輩,我若不與他們同去,怎能放心得了?”

王宇庭聽他說得有理,不覺皺起了眉頭,沉吟半響,說道:“我這裡抽不出得力的人來,孟七娘的脾氣又是那麼怪,照你的說法,這件事情,她根本就不願意讓外人插手的,只怕就是我去了也是幫不上忙。”

公孫璞道:“是呀,所以她只肯帶谷兄同去,連那地名也不肯說。那天我們本來想請她到你這兒歇息幾日,她也不肯來,說是不想見你。”

王宇庭道:“你和楚大鵬的期限還有幾天?”

公孫璞屈指一算,說道:“只有半個月了。”

工宇庭眉頭大皺,說道:“半個月的時間,你要到楚大鵬那裡,也還得走快一些,那是決不能再到湘西的了。怎麼辦呢?”

正在躊躇無計之際,小頭目已經帶領客人來了。

王宇庭便給他們介紹:“這位是奚玉帆的好朋友公孫璞少俠,這兩位是邵公子和楊姑娘。”

楊潔梅笑道:“公孫少俠,我們是見過面的。”

公孫璞怔了一怔,說道:“是麼,我倒記不起來了,是在哪兒?”

楊潔梅道:“你是不是曾在幽篁裡谷口的水簾洞那個地方,和西門牧野打過一架。”公孫璞道:“不錯。”楊潔梅笑道:“那天大概你沒留意,有個丫鬟躲在山坡上大石後面偷看,那個丫頭就是我了。”

王宇庭道:“原來你們是認識的,那就更好了。”

邵湘華道:“雖然沒見過公孫少俠,也常聽得奚大哥談及,當真可以說得是聞名已久的了。”

三人一見如故,公孫璞先說了他自己的遭遇之後,問道:“你們是怎麼知道來這裡找奚大哥的?”

楊潔梅的笑容忽地消失,臉上好似掠過一絲陰影,半響說道:“我們在路上碰見玉瑾姐姐。”

公孫璞詫道:“啊,你已經見過她了,那怎麼不見她的哥哥?”

邯湘華道:“我們只是見着他們夫婦。”

公孫璞道:“這就奇怪了,奚大哥和厲姑娘是陪伴他們回杭州的,因爲辛龍生受了傷,奚大哥放心不下,是以邀了厲姑娘一起,護送他的辣夫。他們卻到哪裡去了?你們沒有問過奚玉瑾麼?”

邵湘華淡淡說道:“那位辛公子火氣很大,我可不想碰他的釘子。”

公孫璞莫名其妙,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楊潔梅滿臉都是不愉快的神情,說道:“我和辛龍生結有一點樑子,這事已經過去,我不想再提了,是玉瑾姐姐叫我到這裡來找你們的。”

原來他們在路上碰見辛龍生和奚玉瑾,在辛龍生來說,這正是仇人見而,分外眼紅,恨不得把楊潔梅殺了才能出一口氣。只恨自己受了傷,功力未曾恢復,要對付楊潔梅,非得奚玉瑾幫他不行。

奚玉瑾嫁了一個有名無實的丈夫,這都是拜楊潔梅所“賜”,她的心裡,說老實話,對楊潔梅也是不免怨恨的,不過辛龍生也是實在令她失望。她又想到了冤家宜解不宜結這層,既然楊潔梅沒有解藥,殺了她也沒用,何況她的身世又是那樣可憐,自己何苦幫忙丈夫欺負她?是以她甘受丈夫之罵,把辛龍生拉開,避免了一場爭鬥。而且還把太湖王宇庭這個地址告訴他們。

辛龍生架沒打成,少不免破口大罵,罵得十分難聽。邵湘華看在楊潔梅與奚玉瑾的情份,這纔沒有和他動手,當然也就不能仔細的問奚玉瑾了。

公孫璞尚未知道楊潔梅曾有大鬧辛、奚婚宴這件事情,自是莫名其妙。不過,楊潔梅既然說了不願再提,他心裡想道:“這位姑娘曾是辛家的丫頭,說不定曾受過辛龍生這位侄少爺的欺負。這且不必管它,不過奚玉帆和厲賽英卻又何以不再護送他們了呢?難道也是因爲和辛龍生鬧翻了嗎?玉瑾叫她到這裡來找他們,想必是以爲她的哥哥和她分手之後,定然回到這裡?”

當下公孫璞嘆了口氣,說道:“事情真是越弄越糟糕了,我的難題還沒解決,如今又不見了奚大哥和厲姑娘。”

王宇庭道:“奚玉帆、厲姑娘或許是有緊要的事情,到別處去了。他們都是一身武功,不用擔心,倒是你的難題,可得想法!”

邵湘華道:“公孫兄有什麼難題。可否說出來讓大家商量商量。”

聽了公孫璞所說的難題之後,楊潔梅忽地笑道:“公孫少俠不用煩憂,我替你走這一趟就是。不瞞你說,我也正是很想見着孟七娘呢。”

公孫璞沉吟半響,說道:“好是好,不過孟老前輩的脾氣有點怪僻,這件事情,她本來曾叮囑過我,不許我說出去的。換了一個人和她同去,不知她——”

楊潔梅笑道:“這你就更不用擔心了,你忘記了我曾在辛十四姑家裡做了十幾年的丫頭嗎?和孟七娘正是鄰居,那時她們表姐妹雖然面和心不和,還是時常往來的。辛十四姑有什麼事情,十九都是差遣我到孟七娘家裡。多蒙她青眼有加,對我倒是相當疼愛。”公孫璞道:“你不怕碰着辛十四姑?”

楊潔梅面色-沉,說道:“我們二人正要找她算帳。”

原來楊潔梅在邵家聽了高氏夫人所說的那個故事之後,始知自己被拐子賣到辛家,並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她和邵湘華兩家所遭的不幸,恐怕都與辛十四姑多少有點關係,即使全無關係,辛十四姑也定然知道內情。

公孫璞心裡想道:“邵湘華是武林名宿邵元化的兒子,楊潔梅的武功,據奚大哥所說,也是頗爲不弱,他們兩個人總可以抵得上我一個人了。”於是也就同竟了。

第二日一早,他們三人便即下山,王宇庭叫一個頭目駕舟送他們渡過太湖。

船到中流,忽見一隻小船迎面而來,船上一對青年男女,正在船頭觀賞風景。

楊潔梅“咦”了一聲,叫道:“龍姐姐,你怎麼來了這兒!”邵湘華也失聲叫道:“玄感兄,是你!”

原來這兩個人正是他們的好朋友龍天香和武玄感。

龍天香笑道:“果然你們是在這兒!”

楊潔梅詫道:“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龍天香說道:“說來話長……”

楊潔梅道:“既是說來話長,咱們上岸再說吧。你們沒有別的事情要找王總舵主吧?”

龍天香道:“沒有。我們只是來找你的。”

楊潔梅道:“既然如此,請你們把這隻船掉頭吧。”

上岸之後,公孫璞道:“咱們可要分道揚鑣了。”當下把谷嘯風和他約好的標記告訴他們,說道:“你們朝着往湘西的大路走,嘯風在路上當眼之處,或是石頭,或是樹木,每隔五里,就劃一個箭頭的標記,指示方向。你們跟着走,他們轉入小路,你們也不會走錯了。”

楊潔梅笑道:“這樣一來,你們可不是又回家了嗎?不知是在湘西何處,如果是靠近你們兩家的地方,那就更好了。”武玄感和邵湘華兩家都是在湘西的,不過湘西包括十幾個縣份,且多山地,只說“湘西某地”,可就不一定是他們的家鄉了。

邵、武、楊、龍四人和公孫璞分手之後,便向回家的路上走。頭兩天果然在路上每隔五里左右,便發現谷嘯風所留的箭頭標記,但第三天走了二三十里,卻一個標記也沒發現。

楊潔梅頗是擔憂,說道:“難道是他們出了事?”武玄感道:“或者是咱們走了眼沒看見也說不定。”楊潔梅道:“公孫璞說,谷嘯風所留的標記是一定在路上當眼之處的,三十里路應該有五個標記,怎可能一個也沒發現?”

龍天香道:“反正不過是三十里路,咱們回去仔細再瞧一遍。”結果他們來回多走了六十里路,仍然是沒有發現谷嘯風所留的標記。

楊潔梅道:“前面有兩條路。怎麼辦?”龍天香道:“咱們先走左邊這條,過了三十里,若然還是沒有發現標記,再走右面這條。”

左面是一條比較平坦的官道,他們一直走子四十里,依然沒有發現什麼標記,天色已漸黑了。楊潔梅甚是灰心,說道:“只怕是沒有什麼希望了,姑且再走右面的路試試吧。”

回到原來之處,再向右邊路走。走了五里之地,暮靄蒼茫中,忽見一塊赭紅色的石頭上有一道裂痕,正是一支箭頭的形狀。

楊潔梅大喜道:“龍姐姐,好在你有耐心,果然找到了。”

武玄感忽道:“這箭頭有點奇怪!”龍天香道:“什麼奇怪?”武玄感道:“你們過來仔細瞧瞧!”

他們都是武學行家,看了一會果然看出了破綻。

楊潔梅道:“這好像是手指在石頭上劃出來的!”邵湘華道:“不錯,看這人的功夫,不是少林派的金剛指力,就是佛門的一指禪功。”

楊潔梅道:“谷嘯風在路上所留的標記,可都是用劍尖劃出來的。而且他的武功我也曾見過,恐怕也沒有這樣的指力。”

龍天香道:“這麼說,這是另一個人所留的標記了!”

邵湘華道:“咱們跟不跟這個箭頭指示的方向走?”

武玄感沉吟半晌,說道:“這個人不知是否谷嘯風的朋友,他們留的標記也不知是否另有約會,不過,該不至於這樣巧合吧?”

楊潔梅道:“管他是友是敵,是好意還是陷阱,咱們沒有其他線索可尋,也只好試一試走這條路了。”

大家雖然覺得有點冒險,但沒有別的辦法,也只好如此了。此後,一連走了幾天,每隔五里,都發現這麼一個箭頭,

他們跟着箭頭指示的方向走,不知不覺走進荒涼的山地。這一天到了一座森林裡面,已經是找不到人行道了,再走下去,那個標記也沒有發現了。

武玄感皺了皺眉頭,說道:“這地方名叫惡鬼嶺,是湘西著名的窮山惡水之地,糟糕,莫非是那個人故意將咱們引到這個地方來?”剛說到這裡,楊潔梅忽地“咦”的一聲叫了起來。

龍天香道:“梅姐,你怎麼啦?”楊潔梅道:“你們看那邊!”

只見那邊有塊磨盤大的石頭,光滑乾淨,好像一座大鏡臺。石頭上卻有三堆骷髏頭,每堆三個,上端的一個骷髏頭還裂開嘴巴,露山兩齒獠牙,好似對住他們獰笑,好不駭人!

龍天香膽小,嚇得“啊”的一聲尖叫起來。武玄感道:“別怕,別怕,你莫看它好了,咱們四個生人,還怕幾個骷髏頭麼?它又不會吃人!”

龍天香道:“嚇死我了,這幾個骷髏頭是哪裡來的?我知道死人不會作祟,但總是不免有點毛骨悚然,咱們趕快離開這裡吧。”

楊潔梅笑道:“我倒想在這裡多留一會。那人把咱們引到這個地方,卻擺上幾個骷髏頭來嚇咱們,一定還會有下文的,俗語說得好,既來之,則安之,咱們就看看他耍什麼把戲吧。”她只道這一切都是那人所爲。

武玄感道:“恐怕未必是那個人所弄的玄虛。”

楊潔梅道:“那你以爲是什麼?”武玄感是湘西土生,說道:“湘西有許多邪教,頗有一些古古怪怪的不爲外人所知的拜神儀式,這個恐怕就是一種邪教的儀式。”

話猶未了,忽聽得嗚嗚聲響,樂聲極爲單調,是一種蘆管吹出來的聲音。在這神秘的幽林,突然聽到這種低沉單調的樂聲,更增加了一重恐怖感了。

武玄感道:“來了,來了!你們別慌,且看他們來意如何?”

誰知來的不是“他們”而是“她們”,只見一羣苗女從樹林裡涌出來,當中一個披着輕紗,半裸上身,耳朵垂着兩個金環,服飾與衆不同,好像是她們的首領。那羣苗女之中,有許多人拿着一根長長的竹筒,也不知是作什麼用的。

這羣苗女發現了他們,似乎也是有點驚詫。那個首領模樣的女子揮一揮手,脫了幾句話,衆苗女便圍攏上來,指着他們嘰嘰咕咕地罵。

龍天香道:“她們說些什麼?”武玄感道:“那首領說,咱們擅闖她們的禁地,女的要捉回去做她們的奴隸,男的要即時即地剖腹祭神。”

龍天香道:“那你就趕快和她們解釋,說明咱們乃是誤闖,並無惡意的吧!”武玄感懂得一些苗語,說得卻不流暢,他走上前去,剛剛開口解釋,忽覺一股異香撲鼻,登時頭暈腦漲,身子搖搖欲墜!

楊潔梅叫道:“快閉住呼吸,這是瘴毒!”一躍而出,將武玄感拉了回來,把一顆藥丸塞入他的口中。跟着分給邵湘華、龍天香每人一顆藥丸,叫她們趕快吞下。

忽聽得一個陰側惻的聲音說道:“侍梅,你擡起頭看看,看我是誰?”

楊潔梅聽得這個熟悉的聲音,心頭大震,擡頭一看,只見來的可不正是她的舊主人辛十四姑?

辛十四姑道:“三公主,你去捉那一男一女,這兩個人交給我好啦。她是我的逃婢,我要親手處罰她!”

那女子格格一笑,說道:“辛姑姑,你果然料事如神,算準了他們這幾天必定來到。”

楊潔梅深知舊主人心毒手狠,撞在她的手上,必無幸理。當下一咬牙根,只好和她一拼。

辛十四姑冷冷笑道:“你從我手上學來的功夫也敢在我面前施展?”青竹杖輕輕一撥,楊潔梅的青鋼劍幾乎掌握不牢。武玄感一刀劈下,辛十四姑反手竹杖一撩,武玄感的紫金刀也給她撥出了外門。

不過武玄感的武學造詣不差,雖然遠不及辛十四姑,十數招還是可以抵敵得了的。楊潔梅拼了一死,和他聯手對敵,一時間辛十四姑倒還未能傷了他們。

辛十四姑淡淡說道:“侍梅,我殺了你,倒是便宜了你。知罪的你趕快跟我回去,由我處置,否則你多打一會,待會兒落在我的手上,我就多折磨你幾分。”

楊潔梅聽了這話,不寒而慄,心裡想道:“與其落在她的手上,不如我自盡的好。”

邵湘華、龍天香二人被困在蛇陣之中,形勢更爲危險。本來那些毒蛇已被殺了一半,邵、龍二人是可以從容應付的了。哪知剛剛鬆了口氣,那苗人的三公主轉過來對付他們,她會驅使毒蛇,不怕被蛇所咬,徑自踏進蛇陣,和邵,龍二人交手。

這麼一來,邵、龍二人既要防禦毒蛇,又要應付那個苗女,而這苗女的武功又是非常厲害,他們自是難以兼顧的了。

那苗女道:“辛姑姑,要活的還是死的?”辛十四姑陰側惻地說道:“當然是活的好。”

那苗女道:“好,讓我試試,捉活的是稍微難些。”月牙彎刀盤旋飛舞,使的是一套剋制長劍,截斬手腕的刀法,只要能把邵、龍二人的守勢衝開,不須打落他們的長劍,毒蛇也就可以從缺口竄了進去,咬齧他們了。

武玄感和龍天香是未婚夫妻,痛癢關心,如今被分開兩處,各自對敵廝殺,大家都不免爲對方的安危提心吊膽。武玄感眼光一瞥,剛好見着一條毒蛇竄上龍天香的身上,看來就似要咬她的咽喉,武玄感這一驚非同小可!他是在劇鬥之中的,一驚之下,刀法登時散亂。

高手比拼,那容得稍有分神?辛十四姑抓着這個時機,竹杖一揮,噹的一聲,立即打落了武玄感的金刀,信手就點了他的穴道。

辛十四姑點了武玄感的穴道,回過頭來,向着楊潔梅冷笑說道:“看你這丫頭還能選出我的掌心?你是要找孟七娘和谷嘯風來和我作對是不是,好,我告訴你吧,他們早已被我捉了,你要見他們一點不難,現在我就可以讓你達成心願!”

楊潔梅心頭一涼,心道:“我決不能落在她的手中!”正要自盡,就在此時,忽聽得有人長嘯,嘯聲非常怪異,好像苗家的蘆管有無數支同時吹奏一樣,聽進耳朵,竟自心神不定,好似着了催眠一般。

辛十四姑吃了一驚,喝道:“是誰在這裡裝神弄鬼?”

說也奇怪,嘯聲一起,那些毒蛇竟然不聽苗女的驅遣,潮水般的退下去,遊入林中,霎時間已是逃得乾乾淨淨,竄上龍天香身上的那條毒蛇則被邵湘華一劍斬了。

那三公主和她手下的那羣苗女呆了一呆,忽然間也轉過了身,一窩蜂的散了,樹林裡只留下辛十四姑一人。

辛十四姑驚異萬分,莫名其妙,這苗人三公主一向是最聽她的話的,不知怎的,此際卻是連招呼也沒和她打一個,便自跑了。一擡頭,只見樹林裡走出了一個人。

這個人衣裳檻樓,背一個藥囊,臉有一條刀疤,手提長柄鈴鐺,看樣子像是個江湖郎中。

辛十四姑怒道:“你是誰?膽敢到這裡來和我搗亂?”

那郎中冷冷說道:“辛十四姑,我還記得你呢,你就不認得我了?”

辛十四站定神一瞧,依稀看出了那人的原來面目,大吃一驚,失聲叫道:“你是石,石……你還沒有死呀!”

那郎中冷笑道:“多謝關心,僥倖未死,哼,哼,我還要留着性命報仇呢,焉能就死!你雖然不是直接害我的仇人,也有你的一份,嘿,嘿,今日咱們就把舊帳算一算吧!”

辛十四姑青竹杖一揮,驀地向他點去,喝道:“你逃了一次性命,再次難逃!你嫌活得不耐煩了,那就請你去見閻王!”

辛十四姑是想出其不意,制敵在先,哪知那人早有準備,辛十四姑“攻其無備”的算盤可打得不響,只聽得“當”的一聲,那人把長柄鈴鐺當作武器,一招“撥雲見日”,就把辛十四姑的青竹杖撥開了。

說時遲,那時快,閃電之間,辛十四姑和那人已是鬥了十數招,辛十四姑不但沒有佔到便宜,反而給那人迫得連退幾步,只覺對方那杆長柄鈴鐺,每次劈打下來,好像有千鈞之力,她的青竹杖竟是難以招架。

辛十四姑心頭一凜:“奇怪,這人的武功本來比不上我的,這十多年來,即使他的武功精進,我也沒有丟荒,怎的卻打不過他了?”

原來並不是這人的武功已勝過了辛十四姑,而是一來因爲辛十四姑一直以爲他已經死掉,突然見他出現,不免有點心慌,二來辛十四姑和武玄感、楊潔梅鬥了一場,雖說沒耗多少氣力,究竟也耗了一點。此消彼長,加上她的心裡着慌,這就覺得對方似乎是勝過她了。

邵湘華和龍天香脫險之後,同聲叫道:“咱們聯手攻這女魔頭!”楊潔梅定了定神,叫道:“不錯,攻這魔頭!別讓她跑了!”

辛十四姑冷笑道:“我要來就來,要去就去,憑你們這兒個人也阻攔得我?”其實她已是沒了鬥志,邵湘華等人不來聯手攻她,她也是要跑的了。

邵湘華等人也不過是嚇嚇她而已,辛十四姑竹杖一點,飛身掠起,邵湘華笑道:“咱們救武大哥要緊,由她去吧!”辛十四姑的輕功委實了得,轉眼之間,背影已是沒入林中,看不見了。

龍天香早已上前替武玄感解穴,叫道:“糟糕,我不知她點的是什麼穴道,可解不開。”楊潔梅幫忙也解不開。原來這是辛十四姑的獨門點穴手法,楊潔梅學得還未到家。

那郎中道:“讓我試試。”輕輕的在武玄感身上推揉幾下,武玄感登時感到血脈暢通,果然便跳了起來。

武玄感連忙躬身道謝,說道:“那日多蒙前輩指點,今日又得解救之恩,晚輩——”

那郎中擺一擺手,笑道:“客氣的話不用多說了,我幫你的忙其實也是爲了自己,以後你會明白的。”

說也奇怪,邵湘華見了這人,忽地有一種好像很想和這人親近的感覺,心裡想道:“奇怪,這人我好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他是誰呢?”心念方動,那人的目光也剛好注視着他,臉上現出一副極其古怪的神情,邵湘華髮現他的眼角有兩顆晶瑩的淚珠。

邵湘華一陣迷茫,定了定神,問道:“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是在太湖王寨主那兒?是你把我們引到這裡來的嗎?你好像知道我們許多事情,爲什麼?爲什麼?”

那人嘆了一口長氣,說道:“唉,孩子,你竟不認識我了?我問你,你的腋下,是不是有一顆黑痣?你家遭受大禍的那個晚上,你是不是一個老僕人揹你從後門逃跑的,這個老僕人名叫王三?”

這兩件事情外人是絕不能知道的,邵湘華聽了這話,呆了一呆,頓時明白了!楊潔梅見他呆若木雞,眼珠好似定住似的望着那人,不由得吃了一驚,叫道:“華哥,你怎麼啦?”

邵湘華忽地“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抱着那人雙腿叫道:“爹爹,你是我的爹爹!”

那人將他扶了起來,說道:“別哭,別哭,咱們父子今日總算是團圓啦,應該高興纔是。”他叫邵湘華別哭,自己的眼淚卻也流下來了。邵湘華道:“爹爹,你猜這位楊姑娘是誰,他就是楊大慶伯伯的女兒!”

那人更是歡喜,說道:“是麼,我找過你爹爹,知道你家遭受的不辛,我這十幾年一直放心不下,不知你是流落何方,想不到今日找到了華兒,也找到了你。你們兩人又是這樣要好,哈哈,這當真是天意了。”笑中帶淚,不過這卻是喜極而泣了。

那人頓了一頓,接着就說道:“我名叫石棱,和你爹爹是最要好的朋友。你知道麼?”

楊潔梅道:“知道,小時候爹爹和我說過的。最近還有一個人和我說起你們的事情,前因後果,我大概知道了一些。石伯伯,想不到能夠見到你,我真是高興。不瞞你說,我以爲你,你……”

石棱笑道:“你們以爲我是死了,是麼?”

邵湘華道:“爹,楊姑娘就是給賊人拐去,賣給辛十四姑這女魔頭的。”

石棱說道:“我知道這件事情,我也是早就有點懷疑的了,不過我還不敢斷定你是不是我的楊大哥的女兒。不瞞你說,我曾經跟蹤過你們的,不過我不讓你們發現罷了。”

邵湘華道:“爹,你爲什麼不早認我們?”

石棱說道:“時機未到,當時有些事情我也還未曾明白,是以不敢貿然相認。”

邵湘華道:“爹,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邵家的?辛十四姑這女魔頭是不是和你也結有冤仇?這十多年來,爹,你又是一直躲在哪裡?”

一連串的問題,石棱不知從哪裡說起,他想了一想,笑道:“你別心急,我會一件件一樁樁告訴你的。唉,說來話長,且讓我想想該從哪裡說起?對啦,穴道銅人圖解的故事你們知道了麼,咱們兩家的遭遇,都是和這份圖解有關的。”

邵湘華道:“二孃已經和我們說過了。”

石棱怔了一怔,道:“哪個二孃?”忽地恍然大悟,接着就說道:“你說的可是高傑的女兒高小紅,她嫁給你義父做小老婆?”

邵湘華道:“不錯,但二孃對我很好,可惜已經死了,她爹對你不住,你也別怪她啦。”

石棱嘆口氣道:“高小紅也是受圖解連累的人,她的命比我還苦,我怎會怪她?唉,世間的事情,有時也的確是奇怪得很,高小紅的父親當年和我們一起護送那份寶圖,他害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我和他乃是平輩,他的女兒卻變成了你的二孃。”

邵湘華道:“她就是爲了要躲避喬拓疆的逼害,這才甘受委屈,嫁給我義父的。她以爲可得庇護,不料還是遭了喬拓疆和辛十四姑這女魔頭的毒手。”

石棱聽了高小紅所受的不幸,慨嘆不已,說道:“我得以保全這條性命,說來也真是僥倖,那晚我和喬拓疆劇戰受了重傷,又給他的手下斬了一刀,喏,我臉上的疤痕就是這一刀留下的標記了。”

邵湘華淚流滿面,說道:“爹,你的苦也受夠了。這個仇咱們一定要報!”

石棱說道:“當然要報!”接着說道:“不過也幸虧那人斬了我一刀,我倒在地下,喬新疆以爲我已經死了。”邵湘華道:“後來怎樣?”

石棱道:“這班強盜走了之後,我爬起來躲在後山一個石洞裡,養好了傷。我知道喬拓疆若然知道我還未死,一定不肯放過我的。後來我就遠離家鄉,躲到貴州的苗疆裡去。我多少懂得一點醫術,扮作郎中,醫好了許多苗人的病。那個苗疆的峒主,現在已經是我的好朋友了。”

武玄感聽到這裡,方始恍然大悟,說道:“石伯伯,怪不得你懂得苗人驅蛇的方法。”

石棱笑道:“我還懂得吹蘆笙招集苗人的方法呢!貴州苗疆那個峒主是諸苗之長,湘西的苗人也要聽他的號令的。剛纔那些苗女以爲是貴州苗疆的峒主的使者到來,這才趕着回去的。”

武玄感道:“待到她們發現不是,豈不是又會再來?”邵湘華則問道:“爹,那些苗女是什麼路道?那個‘三公主’武功很高,和辛十四姑這女魔頭又似乎好熟。”

石棱說道:“她們的苗寨離這裡大約有十里左右,待到她們發覺不是,一個來回,也得半個時辰。我還是趕快把你們想要知道的事情告訴你們吧。對,咱們邊走邊說,不必等待她們再來,咱們先去儀探她們的苗寨。”

楊潔梅問道:“辛十四姑說孟七娘和谷嘯風已經給她捉去了,是不是就關在那個苗寨?”

石棱說道:“不錯,所以咱們纔要去探苗寨。”笑了一笑,接着說道:“話題又岔開了,我剛纔說到哪裡?”

邵湘華道:“你說躲到貴州苗疆,和峒主交上了朋友。”

石棱說道:“我也不是一直躲在苗疆,幾年之後,我的武功已經恢復,先後也曾幾次離開苗疆,行走江湖,爲的就是要探尋你們的消息。多謝那賊人在我臉上斬了-刀,江湖上的朋友都不認識我啦。於是我仍然扮作江湖郎中,四海雲遊。首先,我打探到一個秘密,辛十四姑這女魔頭原來和我們那次寶圖被劫的事情有關。”

楊潔梅道:“但何以聽她的口氣,她似乎是本來和喬拓疆不相識的?”

石棱說道:“她是本來和喬拓疆並不相識,不過她卻是喬拓疆師弟的老相識。喬拓疆的師弟就是高小紅的父親,也就是當年和我們一同護送寶圖的那個高傑。

“高傑對辛十四姑甚爲愛慕,少年時候,是曾經追求過辛十四姑。辛十四姑眼高於頂,心裡又早就有了韓大維,哪裡會理睬他?

“不過高傑對她卻甚癡心,他把穴道銅人圖解的秘密告訴千十四姑,請辛十四姑幫他的忙,答應事成之後,把圖解送她當作禮物。

“辛十四姑不願出面,卻給他出謀劃策,那晚高傑所下的蒙汗藥就是辛十四姑給他的。辛十四姑是天下第一擅於使毒的行家,若是尋常的蒙汗藥那就騙不過我們了。”

楊潔梅道:“高小紅卻以爲那蒙汗藥是喬拓疆給她爹的呢。”

石棱道:“這件事情高小紅也不知道,她爹爹說謊騙她,因爲他不願意女兒知道他的秘密,他的妻子是給他害死的,爲的就是想討辛十四姑做續絃。”

楊潔梅道:“石伯伯,你怎麼知道?”

石棱說道:“我重入江湖,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高傑。我是懷着報仇的心情去找他的,誰知找到他的時候,他已是奄奄一息了。問起來才知道他也遭了喬拓疆的毒手。這些秘密是他臨死之前告訴我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相信他說的都是真話。”

楊潔梅又問道:“那些苗女何以肯聽辛十四姑的驅使,不知她們又是什麼關係?”

石棱說道:“這裡的苗寨之主有個漢人名字,名叫蒙得志,他有三個女兒,大女蒙賽玉,二女蒙賽月,三女蒙賽花。剛纔和你們交手的那個‘三公主’就是蒙賽花了。

“這地方的瘴氣是很厲害的,尤其是每年春天所發的桃花瘴。

“有一年春天,陰雨連綿,桃花瘴比哪一年都厲害。苗人雖有解瘴的藥物,也是防禦不了,最後連蒙得志和他的三個女兒都中毒了。

“其時辛十四姑還未在幽篁裡隱居,這一年恰巧來到湘西苗疆,她是天下第一使毒高手,也是第一解毒行家。

“蒙得志父女得她解救,當然是把她當作恩人,奉若神明瞭。蒙賽花和她尤其投緣,蒙賽花的一身武功,許多也是她傳授的。”

楊潔梅道:“原來如此,怪不得辛十四姑放心把韓大維藏在這裡。”

石棱說道:“我幸虧結交了貴州的苗峒峒主,否則我也不知這個地方呢。”

楊潔梅道:“石伯伯,你曾經探過這個苗寨沒有?”

石棱道:“我不敢深入腹地,不過苗寨周圍的地形,我已是十分熟悉。我知道有一條小路,可以從山上下去,進入後寨。”

走了一程,穿過一片竹林,夜風掠過,竹葉沙沙作響,石棱忽地咦了一聲。邵湘華道:“爹,你聽見什麼?”

石棱道:“沒什麼,讓我走在前面,你們小心戒備。”

原來他聽得好似是夜行人經過,但遊目四顧,卻又不見人影,不覺有點疑心爲定,想道:“辛十四姑剛纔敗在我的手下,她單獨一人,還敢來跟蹤我嗎?但除了她,卻又有誰能有這樣輕功?難道我聽錯了,這當真只是風吹竹葉的聲響?”

穿過竹林,什麼事情都沒有,石棱稍稍放心,心道:“看來當真是我聽錯了。”石棱想起一事,說道:“對啦,打件事情,我忘記問你。華兒,你的二孃可有說出那份圖解究竟是落在何人手中?我起初以爲是那個蒙面人喬拓疆,後來才知道不是。十年以來,我一直想探查這個秘密,兀自找不到一點線索。”

邵湘華道:“二孃以爲是明霞島島主厲擒龍的師兄丘抗所盜,囚此她特地想個方法投到丘抗門下,偷了一本點穴的秘笈,後來才發現這本秘笈,並非那份圖解。這個謎,二孃也是至死都沒有揭開。”

石棱嘆口氣道:“這份圖解害死了楊大哥,害死了高傑,我也給它害得險死還生。如今連那個蒙面人是誰都不知道!”

楊潔梅笑道:“已經知道了。”石棱大喜道:“是誰?你何不早說?”

邵湘華笑道:“爹,我也是才知道的,我剛要告訴你呢。不過我只知道這個蒙面人是個老叫化,聽說在松風嶺和辛十四姑打過一架。谷嘯風也曾和他交過手的。”

當下邵湘華把從王宇庭那裡聽來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父親。石棱甚是詫異,說道:“這麼說,這老叫化又不是和喬拓疆一夥的了。奇怪,辛十四姑何以和他也是作對的呢?”

竹林前面,兩峰夾峙,下面是探不可測的幽谷。兩峰相距不過數丈,懸空有一條石樑是天生的,不過只有尺餘寬,不能兩人並肩同走。

石棱忽道:“讓我先過去,到了那邊,你們再來。”

石樑狹窄,不過雖然不能並肩同走,一個跟着一個,四個人還是可以同時踏着石樑的。邵湘華有點奇怪,正想問他爹爹,行棱已是一個鷂子翻身,身形平地拔起,落在石樑的中間了。

忽聽得石棱喝道:“哪位朋友躲在這裡?請現身吧!”

話猶未了,陡然問只見石樑上現出一個人來,正是衛宇庭向邵湘華他們描繪過的那個揹着個紅漆葫產的老叫化!

原來這個老叫化是吊在石樑下面,雙手攀着石粱的邊緣的。他只憑十指之力,懸空支持體重,而且陡然間便能翻身既上石樑,這份功力,石棱見了也是不禁心頭一凜。

但待他定睛一瞧,看清楚了這老叫化時,卻不由得大怒如狂了。

那晚他雖然沒有看見那個蒙面人的面目,但身材體態,他卻是不會忘記的。尤其是那人的手掌比常人粗大得多,伸開來好像蒲扇一樣,石棱和他交過手,更是印象深刻。

石核大喝道:“你就是那晚偷了我們那份圖解的人!好呀!我正要找你!”

那老叫化哈哈笑道:“石棱,果然是你,我只道你已經死了呢。你來得好,我也正要找你,你聽我說……”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石棱哪裡肯聽他說,提起長柄鈴鐺,呼的便向他胸膛戳過去了!正是:

說到恩仇心事涌,誰言往事是雲煙。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瀟湘書院掃描、獨家連載大鼻鬼OCR

第二十七回 恩怨癡纏難自解 悲歡離合總關情第一一九回 是何意態人中傑 不露鋒芒寇已驚第五十七回 十載追蹤求秘笈 三英聯手鬥魔頭第五十七回 十載追蹤求秘笈 三英聯手鬥魔頭第七十九回 生死茫茫憂故友 恩仇惘惘念新知第一一七回 愛侶同來消宿怨 羣魔齊集鬥荒園第二十六回 舊怨難消來助陣 新知雖好忍寒盟第二回 纖纖素手挑狐目 赫赫兇狠犯虎威第三十八回 竹馬青梅懷舊友 明霞荒島憶前情第六十七回 權臣誤國殊堪嘆 義士遭危亦可哀第四十一回 柔情暗自纏佳士 惡陣安能困孽龍第六回 瓊漿有效醫心病 寶鏡何綠託玉臺第四回 荒原鏢客驚鳴鏑 月夜佳人響佩環第三十八回 竹馬青梅懷舊友 明霞荒島憶前情第三十三回 繡閣深閨談往事 茶亭陌路遇奸徒第一一○回 敵友未明成混戰 恩威兼濟指迷津第四十七回 紅燭灰殘還信物 洞房枕冷負良宵第四十九回 身世堪憐同命鳥 沉冤未雪戴天仇第五十五回 難去心魔生妄念 自慚形穢起猜疑第五十回 廿年委屈安能忍 一死何辭誓報仇第二回 纖纖素手挑狐目 赫赫兇狠犯虎威第一○一回 璧合珠聯欣玉女 龍爭虎鬥鬧金京第二十七回 恩怨癡纏難自解 悲歡離合總關情第十四回 意冷神傷誰可語 人亡家破太堪哀第二十五回 薄命佳人遭陷害 癡情公子苦相隨第四十二回 書劍飄零情悵惘 琵琶別抱意堪傷第二十三回 物換星移情也老 暗箭明刀佔鵲巢第六十四回 騙局拆穿驚少俠 真情流露走嬌娃第六十八回 何懼孤身鬥強敵 卻從羣盜悉芳蹤第十九回 寶石環中藏詭計 水簾洞裡鬥魔頭第三十六回 暗室運功驚惡鬥 明珠虛擲說英雌第八十二回 無義親姑萌惡念 有情蠻女護檀郎第八十回 一戰羣雄驅巨盜 重來少俠入苗疆第一○一回 璧合珠聯欣玉女 龍爭虎鬥鬧金京第八十五回 鏡破釵分憐弱息 珠還璧合慶團圓第九十八回 詭計陰謀來貝子 玄功暗運懲妖狐第一一○回 敵友未明成混戰 恩威兼濟指迷津第八十二回 無義親姑萌惡念 有情蠻女護檀郎第四回 荒原鏢客驚鳴鏑 月夜佳人響佩環第四十八回 客路相逢悲往事 後園私會說前因第一一○回 敵友未明成混戰 恩威兼濟指迷津第七十五回 雖同患難非良伴 莫測高深暫結盟第十五回 幫主生疑真或假 神偷作證是耶非第一一五回 拼死護花憑一劍 求生盜酒鬥雙魔第八十三回 癡男怨女成佳偶 異丐奇人逐惡魔第八十七回 聯手二奸施毒計 傷心一曲寄深情第八十回 一戰羣雄驅巨盜 重來少俠入苗疆第八十回 一戰羣雄驅巨盜 重來少俠入苗疆第八十五回 鏡破釵分憐弱息 珠還璧合慶團圓第八十九回 往事堪嗟懷玉女 餘威猶足退兇徒第一○九回 富貴迷心寧叛國 強梁使氣太欺人第五十二回 不料寶圖成禍水 太憐罪孽累紅顏第十三回 心似斷雲空出峽 身如飛絮己無家第十四回 意冷神傷誰可語 人亡家破太堪哀第一一六回 父女團圓疑是夢 恩仇了結識前非第三十三回 繡閣深閨談往事 茶亭陌路遇奸徒第二十一回 雅室調絃迎遠客 遊蜂戲蝶是何心第八十八回 廿年方灑墳前淚 萬事無如劫後哀第十一回 芳心何屬空惆悵 好夢從來是渺茫第三十六回 暗室運功驚惡鬥 明珠虛擲說英雌第十四回 意冷神傷誰可語 人亡家破太堪哀第十回 邪正須分行俠義 雌雄莫辨惹相思第十六回 難解疑團驚毒手 重逢老父在囹圄第七回 仟情無計籌良策 來客存心訪俠蹤第一回 珠簾半卷香車過 響箭連飛劇盜來第三十四回 興波怪客來中土 破壁魔僧叛少林第一○五回 強敵寇邊思國土 天驕面聖諫君王第一一三回 抱恨難消自作孽 懺情獨有劫餘灰第九十一回 惘惘幽情埋舊地 重重恨事走天涯第四十七回 紅燭灰殘還信物 洞房枕冷負良宵第三十八回 竹馬青梅懷舊友 明霞荒島憶前情第三十九回 宿怨未消多險阻 私心竟欲奪良緣第十八章 非爲舊情憐弱女 回思往事起疑雲第九十二回 甘願幽居陪玉女 卻從何處覓檀郎第五十三回 無賴少年欺俠女 高風義士託豪門第八十九回 往事堪嗟懷玉女 餘威猶足退兇徒第八十二回 無義親姑萌惡念 有情蠻女護檀郎第八十八回 廿年方灑墳前淚 萬事無如劫後哀第六十回 只爲孽緣施毒手 莫提恩怨總傷心第五十五回 難去心魔生妄念 自慚形穢起猜疑第十五回 幫主生疑真或假 神偷作證是耶非第七十七回 醫館詭謀嗟鬼蜮 太湖喜見賽華佗第一○二回 丐幫問訊探良朋 心懸故國計除奸第五十七回 十載追蹤求秘笈 三英聯手鬥魔頭第六十二回 擊退魔頭逢舊友 找尋愛女到中原第十八章 非爲舊情憐弱女 回思往事起疑雲第一○六回 貝子深宮驚異變 名都舊友喜奇逢第八十七回 聯手二奸施毒計 傷心一曲寄深情第一○四回 敢闖龍潭驚四座 假傳聖旨走羣豪第五回 往事成塵休再問 此心如水只東流第八十七回 聯手二奸施毒計 傷心一曲寄深情第一一一回 奸細匿藏謀寨主 高人暗助惑英雌第十六回 難解疑團驚毒手 重逢老父在囹圄第三十二回 圖劫藏珍情可鄙 心懷故國志堪哀第三十回 賊子妄言欺俠士 書生談笑戲魔頭第七回 仟情無計籌良策 來客存心訪俠蹤第五十九回 歷劫歸來如再世 前因細說化深仇第一○七回 重創狼狐搜密件 嚴懲虎倀破奸謀第六十回 只爲孽緣施毒手 莫提恩怨總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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