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之後,我收拾好行李,背了一個大書包下樓。
之前通過景澤發來的經緯度,我知道了此行的目的地是在L市。那兒海拔較高,擔心自己的身體素質跟不上,特意買了不少抵抗高原反應的藥。
此時,我穿着登山服下了樓,發現方北宸和景澤的車都停在樓下。
方北宸接過我手中的行李,景澤則靠在車門邊看着我,皺眉問道:“葉罄,你爲什麼穿成這樣?”
我心說你們是鬼,就算去到珠峰頂估計也沒問題。可我他媽的畢竟只是個人啊,我認真回他:“我在網上查了去L市的攻略,然後準備了些驢友們建議的必需品。”
“誰告訴你我們要去L市?”景澤又面無表情地問我。
我有些奇怪:“你不是發了一串經緯座標給我嗎?我查了那處座標,就在L市內啊。”
他聞言冷笑了兩聲,什麼話也沒說,就轉身上了自己的車子。
我被他弄得愈發糊塗,方北宸卻在此時摸了摸我的頭髮,替我打開了車門:“夫人不用理他,上車後再說吧。”
景澤的車子在前面帶路,方北宸和我跟在後面。
一路駛出了內環高速,我才發現要去的地方竟然不是機場。可L市離C市相距那麼遠,難不成他們打算開車過去?我一問之下才知道,景澤查到的夏侯正聲的下葬點並不在L市,而是在C市相鄰的N市內。
開車過去也不過三、四個小時的時間。
得知真相之後,我坐在副駕駛上瞥見後排座的大揹包,撇撇嘴道:“你既然也知道真相,爲什麼都不提前告訴我?害得我白白準備了那麼久。”
方北宸溫柔地一笑,右手握了握我的手:“夫人別生氣,聽我向你解釋。上次布萊克那件事後,你也知道了莫姥姥的身後還有神秘高人。爲了防止我們此行的真實目的地泄露,景澤才故意設計了障眼法。若是提前告訴你,反倒容易露餡。”
好吧,這個理由我勉強還能接受……
出發的時間比較早,我坐在車上一連打了幾個哈欠,靠在座位上閉目小憩了一會兒。中途的時候似乎到了一處加油站。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方北宸好像說路程還有一半,要下去給我買些早點。
我沒睡醒,就含糊地應了一聲,繼續閉上了眼睛。
幾分鐘的功夫,耳邊聽見有人開門上車,隨即車子一轟油門重新啓動。我被這突然的加速嚇了一跳,連忙睜開眼睛問方北宸怎麼了?
下一秒,撞入眼簾的先是一頭銀髮,緊接着是景澤俊朗的側臉。
我一愣,喃喃道:“景老師,你……”
話音未落,就聽見車載電話響了起來。景澤按了接聽鍵,方北宸的聲音怒氣衝衝道:“姓景的,你這是在做什麼?!”
“鑰匙在車門上,方將軍可以開我的車跟上來。”景澤淡淡道,“至於葉罄,我需要她幫一個忙。”
“小罄,你……”方北宸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景澤一下子掛斷了。
我不知道方北宸想告訴我什麼,不過車子已經駛入了高速路,就算想讓景澤停車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我只好靜下心,輕聲問他:“景老師要我幫什麼忙?”
景澤目視前方專心開車,漫不經心道:“只是想驗證一件事。葉罄,從現在開始不要說話,什麼也不用做。”
我有些懵,不過還是按照他說的,轉過頭去目視前方。
接下來的一個半小時裡,我就這樣跟個木偶人似的,僵在座位上發呆。
我幾度想問景澤究竟想驗證什麼事?因爲我記得遇見狐妖的那一次,他並未第一時間揭穿狐妖,事後我問他爲什麼?他的回答也跟剛纔的一樣。
只是那次他冷聲告訴我:“是我自己想錯了。”
我越想越糊塗,前方出現了一個收費站,看來是已經到了目的地N市了。車子排隊進入收費口,我從後視鏡發現緊跟在我們車子後面的,正是景澤的那一輛SUV。隱隱約約能看見方北宸的身影,他似乎也在一直望着我們。
景澤交了費,又從一側的入城通道進入了城內。
後方的SUV也緊跟着駛來,方北宸加速一別車將我們的車子逼停。他打開車門下來,然後拉開了駕駛室的大門,彎腰揪住景澤的衣領皺眉道:“姓景的,你究竟什麼意思?”
我從未看見過方北宸如此生氣的樣子,一時間也有些害怕。這入城通道車輛衆多,又有交警駐守。我怕方北宸如果和景澤僵持下去,勢必會引起警察的注意。
我只好也跑下車,拽住方北宸的胳膊輕聲解釋道:“景老師只是和我交待了一些夏侯正聲的情況。”我說完期待地看着景澤,希望他倒是說句話啊。
誰料他只是冷哼了一聲,在電光火石間關上車門絕塵而去,扔下一個地址:“城區二路,天來大飯店。”
我好不容易安撫住了方北宸的怒氣,拽着他上了車。
方北宸重新導航搜索到了天來大飯店,手握方向盤啓動車子。中途的時候,他幾次對我欲言又止。最後車子停在了飯店門前,在臨下車之際忽然低聲問我:“夫人,你怎麼看待景澤這個人?”
我見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表情是少見的一本正經。
我幾乎沒多想,就輕聲道:“能夠一同前行的朋友。”說完輕笑着問,“你這是怎麼了?爲什麼突然這麼問?”
他的表情舒緩了一些,清澈的眸子看着我回道:“我只是在擔心,夫人太過單純,總是容易輕易相信別人。”
我一愣,又問他:“爲什麼我不能相信景澤呢?”
就在此時,耳邊傳來一個人從車邊路過的腳步聲。隔着關好的車窗,我聽見他小聲嘀咕道:“他媽的,夏侯正聲的墓究竟藏在哪裡?老子找了快一週了,青頌那小子究竟什麼時候到?”
經過車前擋風玻璃的時候,我纔看見他原來是在打電話。
這個男人看起來三十出頭,個子應該不足1米7。他剃了個光頭,穿一身黑色的夾克,走起來路大搖大擺。此時,他一邊打電話,一邊匆匆往着飯店裡面走去。
我剛纔聽得清清楚楚,他提到了“夏侯正聲”這四個字。
我看了方北宸一眼,他顯然也是聽見了,朝我示意地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我們下車進入了天來大飯店。景澤就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見到我們時擡眼對視了一下。
那個光頭就坐在他的對面,此時正低頭一直玩弄着手機。
我本想告訴他剛纔的發現,但是礙於光頭和他的距離太近,不好當面交流。坐在沙發上休息了半晌,那光頭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他接通電話罵了一通:“臥槽,你他媽的什麼運氣?!爲什麼每次你坐飛機都得延誤。那你不知道找一班延誤率低點的航班嗎?你節約這些錢來買藥吃嗎?那你他媽的什麼時候能到?明早?行吧,到了來天來大飯店找我。對了,九爺在你身邊嗎,讓他接下電話。”
話音剛落,光頭又換了一種聽不懂的方言嘀咕了幾句什麼。而後他倏地掛了電話,朝着電梯口走去。
我見他進了電梯,這才低聲對景澤說:“剛纔我們在外面聽見那人打電話,似乎也在找夏侯正聲的墓。”
景澤不動神色,目視着慢慢合上的電梯門,悶聲回道:“沒想到土夫子也想找夏侯正聲的墓,看來我們可以省些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