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隨着祁赫的沉默而沉默,歐陽子似乎一時還不能理解祁赫怎麼會有這種妄想。
但是歐陽子何其聰明,狼妖一族被燭龍如數屠盡,他都知道,而祁赫外冷內熱的性子,這些日子他也摸得了個半透,恐怕很難放下仇恨,也難以忘記狼族的恩惠,所以,他是想報仇,然後復活狼族?
復活一個人,復活一隻狗,一隻貓,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過,歲月悠悠,天地浩蕩,記載了無數奇事的古書中,也有過一些還魂之事,那等同於和閻羅王搶人,需要的是通天本領,比如陳桃花她們,那些人都是已經從生死簿上除去了名的人。
但是想要復活一個種族,如此龐大的癡心妄想,歐陽子還是第一次聽說,臉上自然掩不住駭然。
看到歐陽子臉部的肌肉抖了又抖,祁赫知道歐陽子大概覺得他瘋了,他不想解釋太多,無論如何,他都要試一試,如今他活着也沒什麼其他的意義,如果連復仇都放棄了,就真的生無可戀了吧。
……
“那丫頭咋回事?”畢方看着坐在不遠處出神的恩樂,然後問小白狐,小白狐長大了不少,連畢方都可以感覺到它身上漸漸強烈了一些的妖靈之力,比起初見時那虛弱的狀態,天差地別。
恩樂一心想要出來闖蕩,如今睚眥真的帶着她出來了,卻又覺得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裡,她好像反而沒以前那麼開心了,偶爾會一個人坐着出神,不知想些什麼東西。
小白狐卻沒畢方那麼摸不着頭腦,狐族不似其他妖獸,它們從古至今都更同人性,而且喜歡與人交道,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人狐之戀,悽美婉轉。
所以狐族一般對於男女之情的事情,有種天生的通透,小白狐小聲告訴畢方:“恩樂,可能是在想祁赫呢。”
“那小子有什麼好想的?”畢方不以爲然,它可一點都不想祁赫,祁赫的性子冷冰冰的,從小到大一看就是個倔強的苗子,十有八九是地狼一族那羣狼妖帶成了孤傲不羈的性子。
地狼一族哪怕到了最後窮途末路,都與其他妖獸保持着距離,從不求助,那點傲性也真是絕了。
小白狐尷尬:“你是你,恩樂是恩樂,畢方恩樂現在都長大了,女孩子心思和妖獸自然不一樣。”
這說得夠明白了,畢方也不傻,立馬就瞪大眼睛,似乎要噴出火來似的:“你不會是說,恩樂這丫頭情竇初開了吧?!”
“很有可能。”小白狐笑眯眯地說,狐狸笑起來總是有種莫名的嫵媚,但是小白狐的嫵媚中
,又帶着一絲可愛。
不遠處的睚眥看着和畢方聊得開心的小白狐,翻了個身繼續曬太陽,這小狐狸現在膽子似乎大了不少。
小白狐猜中了一半,恩樂確實在想祁赫,可是還有一半是在想恩熙。
恩熙在恩樂身上沒有搜出含血玉,跟了她幾日之後,便毫不留戀地分道揚鑣而去,她對於那塊含血玉勢在必得,而恩樂以找燭龍爲主,陳道齊那幾個人本來倒是要找含血玉的,卻因爲發生了李志的事情迴天空之城找救兵去了,所以恩熙和恩樂兩個人算是道不同不相爲謀。
恩樂沒有留住恩熙,心裡有些難過,她隱約覺得姐姐似乎真的有些像畢方形容過的那樣,並不喜歡她。
血濃於水,血脈間的親情難道不應該是溫馨的嗎?在這荒茫大陸,本應該同行的。
幾隻蝴蝶無憂無慮地在恩樂身邊繞了幾圈,落在了不遠處的花朵上,和風旭日,一切都暖洋洋的,似乎要將恩樂心中的愁緒也驅散一般。
恩樂自然沒聽到小白狐和畢方之間的聊天。
“對了畢方,你的火焰能熔化玉石嗎?”小白狐小聲地問畢方。
“你這不是廢話,區區一塊玉石都熔不了,那我跟普通的傻鳥有什麼區別?”畢方得意地說道。
“那含血玉呢?”
氣氛頓時就微妙地停滯了一下,畢方不敢相信地問:“小白狐,你別告訴我,那含血玉在你那兒?!”
小白狐那兩條大尾巴搖了搖,它從其中的一條尾巴里拿出了藏着的含血玉,那通紅的玉石,此時在陽光下安靜極了,絲毫沒有那種煞氣。
恩熙找了好幾天才肯放棄離開的含血玉,竟然就藏在小白狐的尾巴里,話說那條大尾巴藏東西倒是不錯……
“你怎麼會藏着這塊玉?你沒聽那幾個人是這玉是個邪門的玩意,你以爲你不用它你就不會被反噬?”畢方緊張地說,言語中,竟然是擔心小白狐。
儘管平時畢方總是嫌棄小白狐又弱又膽小,但是對於小白狐的關心,平時的點點滴滴都能看得出來。
小白狐心中溫暖,眯起狐眼:“沒事的,這塊玉只有使用的時候纔會出現反噬,我不動它,你的火焰,能熔化它麼?”
要說普通玉石,那畢方絕無二話,可是含血玉……它不敢保證。
畢方不知道小白狐要熔化這塊玉做什麼,小白狐望了一眼恩樂,自從它跟着恩樂回到了西風鎮,它就知道恩樂在學習獸語,一個人類的孩子要學習妖獸的各種語言,領
悟馴獸的力量,自然是比登天還難,可是恩樂卻是個例外。
她似乎天生就是與妖獸打交道的料子,在西風鎮,雖然調皮又搗蛋,卻與不少妖獸建立起了良好的關係,打打鬧鬧親熱無比,那種奇怪的親和力,是一個馴獸者最需要的,哪怕是曾經被祁赫救過的那隻小狼,如此警惕的妖獸,都能與恩樂短時間內相處融洽。
小白狐一一看在眼裡。
可是就像和尚會有袈裟和木魚,道士需要黃符和桃木劍,一個馴獸者如果沒有任何的靈物來作爲媒介,那麼她的靈力是大打折扣的,有些力量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運用,而需要由內而外的驅使。
“你熔化它幹什麼?還有,你忘了陳道齊那羣人還在找這玩意,沒記錯的話,估計那個什麼死了幾百年的女魔頭也在找,畢竟是她的心血。”畢方擔心地問。
“我想將它做成笛子。”小白狐清甜的嗓音在畢方耳邊響起,它記得小時候恩樂和祁赫在地藏森林裡,兩人坐在那塊大石頭上,祁赫會偶爾用樹葉吹奏一些沒聽過的曲子,恩樂聽得十分入神,還纏着祁赫教她。
可是祁赫還沒來得及有機會教恩樂,兩個小夥伴就分離了。
所以,恩樂應該也會喜歡笛子。
“你還會做這些東西?”畢方驚訝極了,這小白狐真是越來越讓它刮目相看,先是不顧一切闖進了幻境去找恩樂,後來三番五次地提醒恩樂一些事情,也都是重要細節,如今還敢偷偷藏着那麼邪門的含血玉,然後說要做成笛子……
“我會,我記得很久以前我見過一些雜藝人做過呢。”小白狐依舊是笑眯眯,小小的身子在陽光中潔白無瑕。
“小白狐。”畢方忽然嚴肅了起來:“你真的不記得你活了多少歲了嗎?”
小白狐一愣,微風輕輕地吹動着它潔白的毛髮,遠遠望去若是看不清楚,還以爲是一朵聖潔的白蘭花,很美麗。
“我……不知道。”小白狐的尾巴垂了下來,失落極了,它想起了幻境中的那隻白狐,苦澀的滋味瀰漫心頭,它連自己的父母在哪兒都不知道,又怎麼知道自己活了多久了?
也許,很久很久了吧。
“好了不說這個,我們試試吧。”畢方見小白狐似乎有些低沉,趕緊轉移話題,它不是故意提起小白狐的傷心事。
不知道做成笛子幹什麼,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是爲了恩樂好,只要是爲了恩樂好的事情,畢方也願意一試,哪怕這東西在陳道齊口中那麼邪門,也許還會得罪恩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