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沉默,吃完飯後,老人沒有立馬起身收拾餐具,而是坐在原地沉默了一會,突然說道:“你……要看着他們死?”
老人的話讓的林劫一愣,隨後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有些詫異的看着老人,“你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老人沒有否認,“我雖然瞎,但是不蠢。我救你也是因爲你的身份。”
“因爲我的身份救我?你難道就不怕爲自己招致殺身之禍?我現在可是嗔加姆政府重點的通緝犯!”林劫眯眸看着老人,“爲什麼?”
老人緩緩站起身來,“因爲……改變。”
“改變?”林劫看着站起來的老人一愣。
“因爲你們或許能給這個罪惡國度帶來改變,這裡的一切都讓我厭惡。”老人緩緩的說道。
“那你……”林劫眉頭微皺,“爲什麼要居住在這令你厭惡的地方?”
林劫知道,老人居住在這裡的原由可能就是他每天祈禱懺悔的原因。
老人意味深長的說道:“這是我作出的改變。”
之後,他陷入了回憶,沉默了半晌後出聲道:“很久很久以前,我是一個戰爭者,沉迷於權利帶來的紅利,被名繮利鎖束縛,和嗔加姆的那些人一樣,肆意的主宰他人的生命,高高的揮舞着權利之杖!”
“我酷愛戰爭,並且頻繁的發動戰爭只爲鞏固自己的權利,我自認凌駕於戰爭之上!”
聽到這,林劫有些訝然,他本以爲老人曾經只是一個武者,但沒想到竟然是一位戰爭者,要知道,想要成爲戰爭者一定要有通天的權勢,那必然是一方巨擘!
這麼看來老人曾經必然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俯瞰着衆生萬物,和他現在悲慘的處境形成極其強烈的反差。
老人神情開始愴然,“後來,我爲之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我在一次戰爭中失敗,一敗塗地,他們奪去了我的所有,我的妻子兒女都被殺死,當他們僵直的倒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那壘的高高的‘山峰’也隨之崩碎,我從山頂墜落至谷底。那個時候我意識到我並不高於任何人。”
“他們將我的眼睛刺瞎,將我的一隻腿打折,卻並未將我殺死,而是將我流放,他們想看到曾經高高在上的戰爭者像狗一樣的在地上爬,就像曾經勝利的我對待失敗者那樣。”
“失去了眼睛對我來說不算是一件壞事,因爲這是我改變的開始。”
“黑暗帶來的安謐按下了我曾經浮躁的內心,讓我得以在黑暗中思考的更多,我不斷回想起那些被我踩在腳下蹂躪的失敗者,想起他們痛苦的哀嚎和卑賤的求救,只是那個時候我的心和石頭一樣,沒有給予任何迴應。”
“那個時候我的心其實早已心如死灰,我想過就這樣死去,但是當時我否決了這個想法,因爲這樣的死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太輕鬆了,在我看來,那個時候死去就是在迴避我曾經犯下的那些惡行!”
“後來,我流落至黑暗森林,進入到嗔加姆。這裡的烏煙瘴氣讓我感到厭惡,所以我在偏遠的郊區安置了下來,過着最低下最髒最累的生活,每天凌晨跪在牀上懺悔,這是……”
老人面向林劫,“我的救贖。”
林劫看向老人,沒說什麼。
曾經的他也十分厭惡戰爭者,厭惡他們執掌衆生,高高居上的心態,但是現在沒有任何感情的他並體會不到那種感覺,也體會不到老人想要向他表達的東西。
不過他終於明白老人爲什麼活的像狗一樣的在這裡堅持生活了這麼久,這應該是來源於他心境上的某種改變。
改變。
簡單的兩個字卻隱藏着極其晦澀深奧的人生哲理。
林劫的表情依舊冷漠,語氣輕描淡寫,“你是想勸我救他們?我爲什麼要救他們?他們的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更何況,這顯然是一個陷阱,我可不會傻到往裡面跳!”
林劫當然知道嗔加姆政府的意圖是什麼,他們想借殺了這些平民而削弱無權者對行夜者的好感度,爲他們以後統一無權者反抗帶去麻煩。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現身,他不可能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取民衆的信任,這隻會得不償失,因爲自始至終他也只當這是一個任務,他不可能爲了一個任務而付出自己的生命。
而對於無權者、紅羿革命軍的那些人來說,這應該是他們的使命。
“我並不是在勸你去。”老人開始收拾起碗筷,“行夜者的本身就是一種改變,它不單單是指你們這些人,它代表着每一個願意改變的人。”
老人沒有繼續說下去,收拾完碗筷便向着外面走去。
林劫安靜的坐在原地,他在想剛剛老人和他說的那一句話,很顯然,那一句話裡面有更深層次的含義。
不過林劫也沒有細想,轉而思緒便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他雖然不知道老人在表達什麼,但是老人的話讓他明白,嗔加姆政府正在對行夜者高度戒備着,也在積極的對付行夜者,所以他必須儘快恢復好傷勢離開這裡,領導行夜者繼續行動。
林劫慢慢的拆下身上纏着的繃帶,胸口部位因爲血液結痂黏合在了一起,強行撕拉開來帶着很強烈的痛感。
不過這種皮外傷對於林劫來說不痛不癢,低頭看着傷口的部位,傷勢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不朽之氣已經全速運轉,他估摸着今天晚上應該就能恢復好傷勢了。
也就是說,明天他便可以離開這裡。
老人收拾完碗筷進入房間,林劫拿出一袋原晶放在桌上,敲出一聲脆響,“我明天就會離開,這裡是一百枚原晶。放心吧,最艱難的日子很快就會過去的!”
老人低着頭喃喃了一句,“嗯~最艱難的日子很快就會過去的。”
聽着老者重複了一遍他的話,但感覺好像又不是一個意思,林劫不由皺眉,但也沒說什麼,放下了這袋原晶之後,便開始盤坐在地上,全力催動原力療傷。
老人沒有進入屋內睡覺,他來到外面,支起一個簡陋的雨棚,拿了一把刻刀,然後在木樁上坐了下來,從一旁摸過一塊木頭。
木頭已經是打磨過的,已具雛形,可以看出,這是一個……面具!
老人根據自己的印象,之前救下林劫的時候,他便摸索過他面具上的紋路,所有的細節都存放在他腦內,像是沒有見過面具,但他已經知道面具長什麼樣。
在雨水的嘀嗒聲中,老人端坐在木樁上細心的刻着面具。
南區的一間旅館。
“雅姐,北區的政府軍抓了幾個平民冒充是我們的幫兇!馬上就要公開處刑了!我們該怎麼辦?”許清問道。
“還能怎麼辦?難道還不明顯嗎?他們分明是在引誘我們出來!”一旁的赫牙說道。
北浪不由皺起了眉頭,“他們爲什麼要抓平民來冒充是我們的幫兇?這麼看來,隊長並沒有被政府的人抓住!”
許清眼睛一亮,“什麼!意思是說隊長還活着嗎?那他現在怎麼不來找我們?”
“你是不是傻,想要擺脫當時那種困境,他肯定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現在估計是有什麼難處不能來主動找我們。”赫牙對着許清說道:“放心吧,既然他大難不死,我們以後肯定能會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