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在林劫剛一進入石道之中時,他身後的大門便是自動關了起來。
而在石門關上的一剎那,無邊的純粹黑暗便是涌了上來,沒有一絲光線,睜着眼睛和閉着眼睛沒有絲毫的區別,完全看不清前方的路。
林劫眉頭一皺,準備從噬環之中拿出當初綺菱送他的曜石,點亮,照明這片空間。
噌!
然而他剛有這個想法之時,自他旁邊幽暗的石壁之上,一盞燈火陡然升騰而起,將這個狹隘的石道照亮了一些。
不過這道火併不是普通的焰火,不是特別明亮,而是呈幽藍色的,即便散發出了光線,周圍也還是昏沉沉。
不過聊勝於無,對於林劫來說能夠看清路就夠了。
噌噌噌~
緊接着,自那一盞幽火升騰而起後,沿着石道路徑的內壁又有許多幽火升騰而起,順其而下,延綿不絕,顯然應該直通這個石道的盡頭了。
沒有駐足太久,林劫便是邁動步伐向下走去,腳步很輕,但是在這寂靜的可怕的石道里,他的腳步聲依舊清晰可聞。
而林劫的目光也是一直警惕的盯着前方,不過前方卻並沒有什麼異象,只有一片寂靜的幽暗。
走了片刻後,林劫發現這個石道已經走到了盡頭,而前方依舊是一個通道,不過比起狹隘的石道來說寬闊的多,而且這通道並不是向下延伸,而是一片平地。
前方依舊寂靜,不過林劫卻更爲謹慎,因爲他知道司徒鑑被關押的地方應該不遠了!
鐺!
突然,一道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傳蕩而來,林劫眉頭猛的緊皺,而就在他眨眼的瞬間,眼前原本幽暗的通道之中,鋪天蓋地的血水擠滿了石道,如崩壩一般瘋狂的向着林劫衝擊而來。
面對這奔騰的,如張牙舞爪的洪荒巨獸一般的滂湃血水,林劫眼神一凜,胸口都是有些被壓的喘不過氣來,若是一般人面對這般恐怖的景象說不定會意志潰散而逃。
雖然迎面而來的壓迫感很強,但是他卻沒有動。
呼呼~
雄偉的血河依舊是洶涌的衝擊而來,甚至壓迫空間發出一陣呼嘯聲,在與林劫只有近在咫尺的距離時,他依舊面不改色,但也沒有任何的防備動作。
而在血河即將沖垮那道單薄的身影時,卻是陡然消失,彷彿從未出現,而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也隨之消失。
“呼~”
對此,林劫也是鬆了一口氣,果然如他所料這只是假象,但即便是假的,也依舊具備着如此強烈的壓迫感,而這明顯是關在其中的司徒鑑施加於他的。
這讓他不禁暗暗驚歎司徒鑑的恐怖實力,不過想起上一次塞班爾監獄因爲他陷入如此之大的暴動,也能看出他的實力絕對極爲的恐怖!
“咕嚕!”
不由嚥了一口唾沫,林劫調整好狀態繼續向前走去。
不到片刻,在前方的一個拐角處,一個十分寬闊的空間矗立於其中。
而這個寬闊的空間之中,有着無數的鎖鏈如粗壯的蟒蛇一般重重疊疊的纏繞在一起,在空中交織成一張錯綜複雜的蜘蛛網一般。
不光這些盤根錯節的巨大鎖鏈,地上和頂上還有兩道刻畫而出的巨大術陣,這無數的鎖鏈便是藉助着這兩個術陣互相交織在一起,環環緊扣,看似雜亂之中又有着深層次的奧妙!
而如此之多的鎖鏈只爲束縛住中間那道削瘦的身影,此人披頭散髮,低着頭看不見容貌,身上穿着破敗的暗沉衣裳,幾道破碎處還有着沉澱許久的污血。
雖然經歷瞭如此長時間的埋汰,但依舊可以看出曾經應該是一襲乾淨的白衣。
和他想象的不同,雖然沒看到面孔,但是卻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身材壯碩的狂徒,而是看起來弱不禁風,瘦骨嶙峋,甚至給他一種此人曾經是一位文弱書生的感覺。
但是他知道,此人是整個北莽大陸之中最爲危險的人物之一!
就這樣,兩邊都沒有開口,林劫就靜靜的站在此人的面前,而那人也是沒有絲毫動靜。
這讓他不禁感到疑惑起來,先前那血河肯定是他造成的,也就說明他肯定知道了他的到來,而現在的他卻是無動於衷。
繼續沉默的對峙了片刻,林劫不禁皺起了眉頭,心道:“不知道這司徒鑑的精神狀態是不是處於正常狀態,能不能正常溝通?”
思緒瘋狂翻騰,片刻後,林劫終於是決定打破了僵持,率先出聲,“前輩可是司徒鑑前輩?”
雖然他知道眼前之人應該就是司徒鑑無疑了,但是畢竟沒有認證過,萬一出了點變化,而且現在也沒什麼好的切入點,他總不可能直接聊血宗覆滅一事吧?
不然恐怕這司徒鑑到時候暴走了也說不定,所以他現在率先確認的是他的身份和精神是不是正常,能否正常溝通,循序漸進。
……
司徒鑑沒有出聲,甚至一動沒動,彷彿未曾聽見,這讓林劫不由皺起了眉頭。
正當他準備問血宗之事,試圖激起他的一點波瀾時,一道低沉的聲音陡然傳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是與不是對你來說重要麼?”
聽的司徒鑑此話,林劫眉頭一皺,看來他並沒有多大興趣和他談話,不過這也證明了他的精神狀況還是正常的。
不過雖然他沒有什麼興趣和他談話,但是爲了齊衡城,他只能硬着頭皮接着說了。
簡單的斟酌了片刻,林劫沉聲說道:“不知道數十年前擊敗前輩的是何人?”
雖然他知道這麼說可能會觸怒他,但是如果不拿出一點噱頭的話,恐怕他壓根不會跟他聊下去。
在等待那人反應的寂靜之中,林劫瞳孔卻是一縮,只見那人低沉着的頭微微擡起,而嘴角一道嗜血的狹長弧度暴露在他的視線之中,一雙彷彿容納着無邊血海的嗜戮眸子直攝他的眼睛。
在那一刻,林劫彷彿看到了滔天般洶涌的血海,那般的氣勢磅礴,讓的他都是不禁向後退了一步,看來這件事觸怒他了!
儘管被無數鎖鏈束縛着,但司徒鑑還是帶着令人膽寒的氣勢,嘴脣翕動,“你恐懼死亡麼?”
對於司徒鑑答非所問的回答,林劫眉頭微挑,那滲入人心的恐怖氣勢讓的他冷汗直冒,但他還是強行冷靜了下來,擡頭直視司徒鑑刺眼的目光,從容道:
“死亡不就是每個人的歸處麼?何來恐懼之說?我只害怕碌碌無爲,弱小,沒有能力保護想守護之人而窩囊的死去!”
以前的他或許對死亡有懼意,但是星瀾大陸一事之後,他發現有比死亡更爲恐怖的東西,那之後,他便不再覺得死亡有多麼恐怖。
也正因爲如此,所以在面對一次次可能付諸生命的機緣中,他纔會奮不顧身,因爲比起死亡,他更害怕自己的軟弱,無力,什麼都保護不了的狼狽模樣。
“哈哈哈~”
司徒鑑突然陰陽怪氣的笑了起來,聲音時而尖銳,時而低沉,引的那些束縛着他的鎖鏈都在震動轟鳴。
片刻後,笑聲戛然而止,司徒鑑嗜血的目光注視着林劫,嘴角一咧,“有趣!”
在林劫驚訝的目光中,司徒鑑竟然向前邁出了一步。
“鐺!”
一道清脆響亮的金屬碰撞聲不知從何處陡然傳來,而當林劫注意到那聲音傳來處之時,他的瞳孔卻是猛的一縮。
只見在上方的術陣之上其中一根束縛着司徒鑑的鎖鏈竟然是崩斷了開來!
這一刻,他意識到,他目前唯一的籌碼也消失了,這個陣法已經束縛不了司徒鑑了!
他忽然想起了他上次來塞班爾監獄,牧止平息暴動後愣愣說的話,待到它下次再度爆發,連牧止城主恐怕也無法壓制它了!
而如今差不多兩年時間過去,司徒鑑的實力又是恢復了許多,如今就算不是全盛狀態也八九不離十了,而這陣法日漸羸弱,自然束縛不住他了。
此時面對如此嗜血和強大的司徒鑑,他的處境極爲危險,手上唯一的籌碼失去後,他連和他談話的資本都沒有了,此時的他將任由他宰割!
不過越到這種時刻,他越不能表現太過懼怕,顫抖,甚至落荒而逃,因爲他知道他一旦潰逃,那麼他連司徒鑑的興趣都引不起來,最後等待他的就只有一死!
“鐺鐺鐺~”
“我倒是要看看,什麼樣的人連死都不怕!”
司徒鑑緊緊的盯着林劫,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每一步踏出彷彿都有血海在涌動,那些束縛着他的鎖鏈一根接一根的崩斷,響亮的聲音震盪着林劫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