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前那張單人沙發,柔軟舒適,往常無事時,連憶晨總喜歡窩在裡面看風景。
她提着包走進來,恰好迎來男人的目光,“這麼早回來。”
男人利落的短髮還溼着,顯然剛洗過澡,他身上只穿着隨意的家居服,卻依舊好看的要命,“我剛去機場接金曼。”
她放下手裡的皮包,轉過身望向他,“你不是說明天回來嗎?”
“事情處理好了,我就回來了。”御兆錫應了句,修長雙腿邁步走到茶几邊,倒了杯水。
連憶晨點點頭,彎腰在他身邊坐下,“你是一個人出國的嗎?”
她謹慎小心的問,仔細觀察御兆錫的表情,可他那張俊美的臉龐,除了笑容,再無一絲其他情緒。
“不是。”他淡淡勾起脣,連憶晨心間一動,卻又聽他笑道:“還有我的助理。”
助理當然有,但不是隻有助理。
連憶晨眼睛盯着腳尖,回想着那道女人的身影,紅脣緊抿。
“我去洗澡。”
在他靠近的前一刻,連憶晨站起身,朝着浴室走去。
啪嗒!
浴室門關上,御兆錫瞥見門裡那道影子,薄脣挽起的弧度不斷收斂。
她在試探。
洗過澡,連憶晨站在鏡子前,緩緩擦拭長髮。她偶爾擡起一眼,鏡中的那張臉透着暗色。
她指尖在眼圈下面暗了暗,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兩天晚上睡的不好,面色都發暗。
扣扣——
有人敲門,連憶晨聽到那個動靜,已經猜到是誰。她深吸口氣,才把門打開。
“還沒洗好?”御兆錫輕聲問,連憶晨眼睛盯着腳尖。
她的頭髮還溼着,御兆錫伸手將她拉回來,從盥洗臺上拿起吹風機,站在她的身後幫她吹乾頭髮。
嗡嗡的熱氣鋪面,連憶晨半低着頭,感受着他修長乾燥的手指一點點穿過她的髮絲。
幾分鐘後,御兆錫關掉吹風機,拿起邊上的木梳,輕輕幫她梳理。
“生我的氣了?”御兆錫開口問她,雋黑眼眸落在她的臉頰,依舊看不到她迴應的眼神。
他蹙起眉,伸出兩指捏着她的下顎,迫使她眼睛望向自己,“回答我。”
連憶晨再也不處可躲,她怔怔盯着面前的男人,緩和許久纔出聲:“嗯。”
卻只是極輕的一聲低喃。
御兆錫薄脣動了動,脣間有一抹笑容浮現,“說吧,想怎麼懲罰我?”
懲罰?
連憶晨愣住,她怎麼沒想起來呢?
“分牀睡。”她氣哼哼的開口。
“你要睡沙發?”男人惡劣的笑。
“爲什麼我睡?”
“因爲那是我的牀!”
“——”
連憶晨氣的就要伸手,傭人突然上來敲門。
“少爺,晚飯準備好了。”
連憶晨急忙收回手。
御兆錫偏過頭,望着她氣哼哼的眼睛,笑道:“先吃飯吧,吃飽纔有力氣懲罰我!”
右手被他牢牢握住,連憶晨掙脫不開。她仰起頭,看到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心底某處的不安漸漸沉澱下來。
也許是她多心了。
客廳水晶燈明亮,連憶晨剛到樓下,人還沒站穩就看到御箏跑過來,“大嫂,你快來!”
御箏拉着連憶晨往前,朝着沙發指過去,“你看你看,笑死我了!”
連憶晨狐疑的轉過頭,不禁也驚呆住。
沙發裡嬌滴滴的美人,此時衣衫不整,護理有加的長髮也被撕扯的亂成一團。不過,最悲慘的還是冉漾那張小臉,妝容都花了,眼影混合着睫毛膏,黑乎乎抹在她原本白皙的臉上。
“嗚嗚嗚,哈尼,你快點回來!”冉漾進門就抱着手機,哭的梨花帶雨:“我快要被那個老女人打死了!”
“哈哈哈——”御箏忍不住發笑,連憶晨倒是笑不出來,但也覺得她的樣子頗爲滑稽。
啪!
冉漾狠狠瞪了眼御箏,臉色陰霾。哼!這些人都在看她笑話是吧?!
“箏箏。”御兆錫輕拍妹妹的肩膀,示意她收斂一些。
御箏不得不收了聲,她挽着連憶晨的胳膊,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她今天去商場碰到大哥的媽媽,兩個人沒說幾句就動了手,明顯她不是人家的對手哦!”
御箏語氣染着幸災樂禍。
訂婚那天的晚宴上,榮芝也曾和冉漾打過架,她們動手那一幕,連憶晨至今都記得。
御兆錫歷來對這些事不過問,他雙手插兜往餐廳走,同時吩咐傭人,“開飯!”
“是。”
御箏美滋滋轉過身,故意很大聲的叫道:“我要吃兩碗飯,好餓。”
連憶晨微微抿起脣,問她:“需要幫忙嗎?”
冉漾好像崴了腳,一隻高跟鞋的鞋跟都斷了。
“你幫我?”冉漾挑起眉,冷哼道:“你是想看我笑話吧?”
似乎並無意外她這樣的敵意,連憶晨抿脣一笑,轉身離開。
既然人家不領情,那就算了。
偌大的客廳中,轉眼只剩下冉漾一個人。她撐着沙發站起來,一個腳步不穩差點摔倒。
“冉小姐!”傭人急忙上前攙扶,但被冉漾一把狠狠推開,“滾開!”
她擡手整理一下裙子的吊帶,一層帶子早已斷裂,鬆鬆垮垮垂直胸前,“你們這些人,都在看我笑話是不是?”
傭人們哪敢回答,全都低頭走開。
衆人一鬨而散,冉漾更覺得氣氛。她一手撐着強,一手按住身上的衣服,踮起腳尖一瘸一拐往樓上走。
回到臥室,冉漾碰一聲將門狠狠甩上。
傍晚,天色已黑。素西堂外,一輛黑色轎車停下。車裡的人推門出來後,又把身上的衣服撕扯幾下,故意憋出眼淚,哭的梨花帶雨進門。
“媽呀!”
榮芝哭着跑進來,舒霞正在伺候老太太吃飯,看到進門的人立刻迎上去,“榮芝太太,你這是怎麼了?”
榮芝咬着脣,直接走到老太太身邊,哭喊道:“媽,您可要給我做主,我沒法活了!”
御老太太掃了眼她,依舊低頭吃飯,“阿霞,搬椅子。”
“是。”舒霞搬過來一張紅木凳子,還給榮芝墊上一個軟墊。
“坐下慢慢說。”
老太太發話,榮芝越發來了精神,掏出手帕捂着眼睛,一邊拍大腿,一邊哭訴,“媽啊,今天我遇見冉漾那個小賤人,她不但拿着阿坤的卡到處刷,還罵我老,我氣不過跟她理論幾句,她竟然敢出手打我!”
“這道菜有點鹹。”老太太放下筷子,舒霞一愣,急忙將盤遞給身後的傭人,罵道:“怎麼做事的?”
傭人戰戰兢兢低着頭,老太太擺了擺手,“行了,下去吧。”
傭人急忙端着東西離開,榮芝眨了眨眼,重新醞釀好感情後,再次裂開嘴巴,那眼淚已經醞釀到眼眶。
“媽——”
“好了!”
老太太接過舒霞遞來的溫熱毛巾,仔細擦了擦手,“省點力氣吧!我這裡一大堆人,你能不能給天鳴留點臉面。”
榮芝低着頭,收起方纔的裝腔作勢,眼眶漸漸發酸,哽咽起來,“媽,您兒子這麼做,可有想過給我們留臉了嗎?”
啪!
老太太沉下臉,努聲道:“放肆!你還沒嫁進御家,這個家裡的事情輪不到你說話!”
“哇——”
榮芝捱了罵,哭的更加委屈,“我跟了阿坤幾十年,我們母子沒名沒分幾十年,我受人家的白眼也就算了,可我不能讓我的兒子跟着受氣!”
老太太臉色變了變,想起這幾十年榮芝就這樣耗費了青春,不禁心軟下來。她站起身,掌心落在榮芝肩頭輕拍,“我知道你委屈,所以這些年,我都縱容着你。”
“媽!”
榮芝伸手抱住老太太,眼淚滾落出眼眶,“我這輩子沒有別的所求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天鳴。我必須要天鳴名正言順擡起頭,堂堂正正成爲御家的長子,而不是私生子!”
聞言,御老太太面色一沉,心底的滋味複雜。她這些年費勁心思籌謀,不也是爲了這一天嘛!
素西堂的大門外,御天鳴微微垂着頭,手中夾着點燃的香菸,聽着裡面榮芝的哭訴,薄脣緩緩勾起一抹笑。
私生子。
從他出生起就揹負着這個稱號,無論他有多麼想要,卻永遠都沒有資格住進御苑。
而那個男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享有他想要的一切,就因爲他不是私生子?
呵呵——
御天鳴掐滅手裡的煙,開着那輛明黃色的跑車遠去。
用過晚飯,連憶晨剛出餐廳就見到急匆匆趕回來的御坤。
“伯父。”連憶晨喊人,不過御坤好像並沒聽到,三步並作兩步往樓上走。
御箏看到父親回來,急忙跑上樓,奪回房間。
倒是很少見到御坤變臉,連憶晨撇撇嘴,也識相的回到臥室。
御兆錫去後院看他的寶貝寵物,她覺得有些累,回到房間休息。
聽到樓梯口有腳步聲,冉漾立刻縮在牀裡裝出一副慘兮兮的模樣,“哈尼,你終於回來了!”
御坤快步走到牀前,一把將她拉起來,厲聲道:“傷到眼睛了嗎?”
“嗚嗚嗚嗚——”
冉漾哭的如同一個淚人,臉上一道道黑色睫毛膏的痕跡誇張,“痛死我了!”
“哪裡痛?”御坤再次皺眉。
“這裡,”冉漾指着臉,又指着淤青的胳膊,“還有這裡。”
“眼睛疼嗎?”她的眼眶周圍一團黑,御坤也看不出什麼情況。
“不疼。”冉漾揉了揉眼睛。
御坤驀然鬆了口氣,一把鬆開她。冉漾猝不及防他會放手,整個人往後摔到牀上。
“哈尼,好痛!”
御坤低低開口,從頭至尾並沒對她身上的傷有太多關心。
冉漾委屈的撅着嘴,眼淚都含在眼眶中。
須臾,御坤站起來就要離開,冉漾一個箭步衝上去,從他身後抱住他,“哈尼,今晚你留下來陪我,好麼?”
御坤抿起脣,眼底的眸色驟然變冷。他慢慢回過身,那一刻整個人散發出來的凜冽氣場,令冉漾瞬間鬆開手。
“你——”
冉漾臉色霎時變白,御坤那雙幽暗的眼睛好可怕!
“早點睡。”御坤眯了眯眼,聲音很低。
她立刻放開手,往後倒退一步,忙不迭的點頭。
臥室門吧嗒一聲關上,冉漾盯着他離開的背影,一點點哭出聲來。
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伺候完黑珍珠和白糯米,御兆錫回到樓上臥室時,躺在牀裡的人已經睡着了。
水牀滴滴有加溫的動靜,御兆錫放輕腳步走到牀邊,連憶晨蜷縮成一團,睡的倒是很沉。
水牀的另外一側凹陷下去,連憶晨下意識動了動,朝着那股熟悉的熱源依偎過去。
御兆錫挽起脣,掀開被子給她蓋好。
“唔!”連憶晨無意識的低喃,臉頰磨蹭着朝他靠近。
胸前軟軟的一團,御兆錫見她微微蹙着眉,不自覺擡起手,將被子給她蓋好。
感覺到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溫度,連憶晨逐漸睡的安穩。
窗外月光明亮,御兆錫偏過頭,沉寂的眼眸深處一片平靜。
這條路,一直都是他必須要走的。
只是——
只是闖進來一個意外的她!
翌日清早,連憶晨醒來後,身邊的男人已經不在了。她獨自洗漱下樓,到餐廳時,只看到御兆錫一個人。
“箏箏呢?”連憶晨拉開椅子,對面的男人擡起頭,道:“一大早就神秘兮兮跑出去,不知道她搞什麼鬼!”
御箏跟她有過約定,所以連憶晨不能多說。她抿脣一笑,道:“放心吧,箏箏自己有分寸。”
御兆錫聳聳肩,心中有些擔憂,“希望是。”
桌上擺放着一張攤開的報紙,連憶晨隨手拿起來看了眼,頭版醒目的位置標題惹眼:昨日御少顯身機場,據傳是爲他的婚禮做最後的準備。
下面搭配的照片中有一行人,有男也有女。連憶晨看到那張照片,頓時送了口氣。昨天真是她看錯了!
“不生氣了嗎?”男人笑着調侃,連憶晨臉頰一紅,羞澀的低下頭。
御兆錫擡手敷上她的手背,“今晚不要安排事情,我們去試穿婚紗。”
“好。”連憶晨應了聲,整個耳朵都火燒起來。
早餐後,御兆錫目送連憶晨的車開出別墅後,他自己才走到車前。
別墅兩扇巨大的鐵門一開一合,御兆錫雙手握着方向盤,邊上的手機適時響起來。
“喂。”他帶着藍牙耳機把電話接通。
電話那端的人語氣把握很好,“錫,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御兆錫目光直視前方,薄脣抿成一條直線。
半響,電話那端的人又開口,“你聽到我的話了嗎?”
“知道了。”御兆錫聲音很低,摘掉藍牙耳機後一把丟到邊上。
他將油門踩到底,銀色跑車飛速行駛在車道上。
早間例會結束後,裴厲淵單手插兜往回走,助理小跑着上前,“裴經理,有人找您。”
裴厲淵一怔,並沒回辦公室。
幾分鐘後,大廈的頂層露天陽臺中,一前一後站着兩個男人。
站在裴厲淵身後的男人穿着黑色休閒服,頭戴鴨舌帽,“裴先生,這份東西我搞到的很辛苦,你知道御家的事情沒人敢查,更何況還是關於御兆錫的私生活?!”
無非就是想多要錢,裴厲淵笑了笑,道:“只要你的東西有價值,我不在乎錢。”
“您自己看。”那個男人頗爲得意的將一個黑色袋子遞過來。
裴厲淵接過去打開,抽出裡面的一張照片後,深邃的雙眸不敢置信的瞪圓。
須臾,他從口袋裡抽出一張支票,交給那個男人,“物有所值。”
“謝謝裴先生。”男人看到支票上面的數字,滿意的離開。
不久,裴厲淵將資料全部看過後,猝然笑出聲。真的是??令他意想不到啊!
午休時,金曼在員工餐廳吃的午飯,去找連憶晨,但她不肯吃,只喝了一杯牛奶。
問她原因,她扭捏半天才說晚上要去試穿婚紗,害怕穿不進去。
哎!
金曼嘆息一聲,愛情這玩意果然能拉低智商啊!
她躲在衛生間的隔間裡視頻,那天跟他在飛機上認識的男人,對她很感興趣,這幾天每天都約她吃飯。
其實那個男人的心思不難猜,只是她不想玩,所以就這麼拖着他。
有人推門進來,金曼急忙關掉語音。外間有洗手的水聲,更有女人們的八卦聲。
這種地方,歷來都是吐槽的好去處。
“喂!你們聽說了嗎?御少之前的女朋友回來了!”
“御少的女朋友不是我們總裁嗎?”
“什麼啊!總裁不過是御老太太給御少選的聯姻對象,御少愛的是以前的女朋友!”
“啊!御少以前的女朋友是誰?怎麼沒聽過呢!”
“哎,安城誰敢八卦御家的事情啊?更何況御少不想愛人受傷唄!”
“真的假的?”
“切!難道還能騙你們嗎?今天有人跟我說,御少的女朋友就在東方集團裡,聽說還是個很厲害的女人!”
“東方集團?”
大家一陣驚愕。
碰——
金曼推開門出來,冷冷擡頭掃過去,“吃飽了撐的沒地方消化?不嚼舌根難受是嗎?”
“金主管!”
那幾個女人都低着腦袋,不敢解釋。
“再讓我聽到,你們都給我掃廁所來!”金曼厲聲道,大家灰頭土臉的跑走。
站在盥洗臺前洗手,金曼眼神逐漸沉了沉。御兆錫的前女友,她上次查過的資料裡,好像也有這麼個人,只是怎麼會在東方集團?!
------題外話------
今天帶孩子下課後,被大雨堵在商場裡,用手機碼字眼睛都看花了,最要命的是手機就要沒電了,趕着爬上來剛來更新,嗚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