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命運
聽到洛青菱的回答，兩個人點了點頭。
那女子輕聲說道：“恢復記憶的過程很漫長，而且你身處其中，必須要自己開始分辨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虛假的，不然就容易再次被矇蔽心靈。而且……那個人既然有能力修改你的記憶，證明能力不弱，估計是在你身邊的人。若是讓他察覺到了你在恢復記憶，只怕我們還沒有來得及把你的記憶修改回來，你就已經徹底忘了這段事情了。”
洛青菱點了點頭，心中覺得無比的沉重。
身邊的人，無論那個人是誰，都足以讓她覺得難受了。
而最重要的是，她對於身邊丫鬟的記憶延伸了這整整一輩子，所以……如果這記憶是假的，那麼那兩個丫鬟必然早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這隻能證明，這段日子以來，她都是被身邊的人矇在鼓裡。
“對了，我聽說通過了第六關的人可以詢問一個問題，這件事情應該算數吧？”
對面兩個人相視一笑，那男子點了點頭，“你想要問什麼？儘管問吧。”
洛青菱直視着那男子的眼睛，開口問道：“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的身份究竟是什麼？和洛府有什麼關係？”
聽到這個問題，那男子不由得失笑了。
“其實你壓根就沒有必要浪費這個問題來問我們，如果你恢復了記憶的話，必然能夠猜得出來我們究竟是誰。”他頓了頓，又接着說道：“不過既然你已經開口問了，那我就直接告訴你好了。”
迎着洛青菱疑惑的目光，他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
“準確來說。我的名字叫洛虞洋。”
洛虞洋？這個名字聽上去有些熟悉的樣子……可是究竟是在哪裡聽過呢？
既然是姓洛，應該是跟洛府有關係的人。可是想來想去，不管是本家還是分家，似乎都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來着……
啊！洛青菱忽然目光一閃，終於想起來了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
想起來了，便無比的震驚，看着對方的眼神都變得有些古怪了起來。
因爲洛虞洋這個名字，是洛府那位帶領着洛家走上輝煌的洛家老祖宗的名字！可是……眼前的男子是如此的年輕，而且已經過去了幾百年，這麼漫長的時光……這。這怎麼可能呢？
想到這裡，洛青菱不由得將目光放在了那個女子的身上。
如果說這男子是洛虞洋的話，那麼這女子豈不就是當年的洛家主母，那位傳奇中的女子聞鶯了麼？
若真是如此的話，她與傳聞中的那個醋罈子的形象可真是截然不同。如此溫婉含蓄又清雅。哪裡是傳聞中那般母老虎的樣子？
看到洛青菱目光中閃爍着的震驚和懷疑，對面的兩個人都笑了。
“這種事情的確很是玄奇，可是你要知道。這個世間的確是有些常人無法理解的手段的。”
那個女子走到了洛青菱的跟前來，目光溫柔的看着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如今也不知究竟是多少代了，我和虞洋在當年得到了長生機會的時候。便已經推算了出來，三百年之後的洛府會有一場大劫難。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那……既然……”洛青菱糾結了一下，不知該稱呼他們什麼，“既然你們知道的話，爲何當時不出手阻止呢？”
女子搖了搖頭，“上天註定的劫數，今日改了，明日又會以不同的方式重新報回去。阻攔是沒有用的，沒有人能夠逆天改命。”
沒有人能夠逆天改命麼？
那她的重生是怎麼回事？那你們二人的長生又是怎麼回事？
洛青菱目光灼灼的看着對方，很是堅定的搖了搖頭，“我從來都不信上天註定這種說法！如果有的話。那也是由人一步步走出來的結果！如果命運真的沒有辦法改變，那麼我如今也不會坐在這裡！”
看到洛青菱的表情，那女子笑了笑。
“你果然如虞洋所說的那樣。也正如他年輕的時候，那般倔強不服輸。”
女子坐到了洛青菱的身邊。輕聲說了起來。
“其實原本我們也是不信的，但是越深入瞭解了命數這個東西，便越是不得不承認這一點。我知道你是活了兩輩子的人，可是你想想，你上輩子的命運和這輩子的命運，難道不是註定好了的麼？”
看到洛青菱躍躍欲說的樣子，女子笑了笑，阻止了她，“先別急着反駁，聽我把話說完。”
洛青菱點了點頭，繼續認真的聽着女子的話。再怎麼說，對方也是長輩，而且是長了幾百年的長輩。更何況女子猶如孃親一般溫和，並沒有言辭犀利的指責，所以洛青菱也很尊重對方。
“你想想看，上輩子你的出身和經歷決定了你的性格，而你之後的經歷也都是由你的性格去決定的。如果你當初接受了大夫人的好意而不是成爲三皇子的手下，你上輩子的人生未必會那般悽慘。你太過於看重身邊的人，太過於信任，導致你一朝遭受背叛就不得翻身。這些，都是由你的性格決定的，同樣，這也是你的命運。”
她頓了頓，又接着說道：“這輩子你重生了一次，由於上輩子的經歷導致你性格改變了許多，變得精明自立，而且不會過於依靠和相信他人。所以你一步步的走到了今日這樣的局面，其實也是早已經註定了的事情。”
看見洛青菱沉思的面龐，女子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仔細想想罷。其實我們已經等你很久了，只是沒有算到你中間還有被修改記憶這樣的變故，所以有些準備不足。不過你要知道的是，我們並不會害你。”
洛青菱看着對方的眼睛，那般的誠摯親切，猶如母親看着自己的女兒一般。
雖然已經同意了他們幫忙恢復記憶，可是洛青菱的心底還是有着一絲戒備。
正如對方所說，她的心裡沒有辦法完全依靠旁人，因爲她所有的經歷都告訴她，誰都靠不住，只有靠自己才能站起來走下去。若是寄託希冀着旁人幫忙，那麼一輩子都會陷在泥沼裡，仰望着那麼一絲微薄的希望，漸漸沉淪，漸漸習慣。
不過至少，對方有一點說的很對。
性格，纔是決定人生最關鍵的東西。
哪怕對方再如何的溫和親切，但是洛青菱知道，有些人天生便容易讓人對他產生好感。
安王就是這樣的人，而面前的這個女子，顯然比起安王來還要更高一籌。如果說安王是春風化雨不動聲色的話，那麼這個女子便是如一湖春水溫煦柔軟，將你整個人泡在裡頭。
若是她願意，將人不動殺機的溺斃在裡頭也不是做不到的。
而要是從這一點來看的話，那些傳聞中對於聞鶯的忌憚言辭，便倒是有些符合了。
洛青菱還十分深刻的記得，曾經讀過和聽過的那些傳聞裡，對於洛府的這位主母聞鶯的評價是非常高的，一度曾經超過了洛虞洋這個把洛府從商戶提拔成世家的人。這對於一個女子，尤其是身在大韻的女子來說，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在大韻記錄在紙筆和流傳在民間的女子裡，受到讚歎的都是那些烈女，更準確的說，是符合了男人喜好的女子，是那些能夠爲他們宣揚三從四德的女子。
而那些被他們唾棄的，都是有自己的主見，太過於煽動人心的女子。
洛府的主母聞鶯，便是一個譭譽參半，讓大韻的趣人們又愛又恨的女子。
據說，每一個見過聞鶯的人都會稱讚她的溫婉清雅，不由自主的對她產生好感。若是聞鶯所做的事情僅止於此的話，想必她在大韻趣人的記錄裡，名聲會好的多。
可是聞鶯是那種笑着將對方溺斃在自己的手段裡，還叫對方察覺不到半點跡象的女人。
論起狠毒來，不是一般男子能夠比得上的。
據說她是跟着洛虞洋和太祖爺上過戰場的女人，據說她是曾經對太祖進言在敵軍水中下毒的女人。那一戰屍橫遍野，雖然死的都是敵軍的人，但是聞鶯的兇名也便在大韻裡頭流傳開了。
還據說，在太祖爺沒有起勢，還在前朝當洛府主母的時候，聞鶯就已經在金陵出名了。
因爲洛府當年是商戶，而在商場上聞鶯的對手，全部被逼的改行沒有活路。
種種傳聞，樁樁件件，都是在爲這個女子增添傳奇的色彩。而如今，洛青菱對面坐着的這個女子，眉目清淺，嘴角帶着溫柔的笑意，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兇悍的地方。就如同江南最常見的那種小媳婦一般，叫人覺得沒有絲毫威脅。
也正是因爲此，洛青菱對於她的忌憚愈發深了起來。
若對方真的是那個傳說中的聞鶯，這樣的一副表情，便代表着她會被賣了還給對方數錢。
雖然對方也許真的是她的長輩親人，可是長輩親人欺騙後輩，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更何況，洛青菱現在也壓根就沒有辦法確定，對方說的究竟是真話還是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