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老爺沒和韓止聊太久,寒暄了幾句就徑直上樓來和宋老太太交代向雲章的事:“還指望着用外甥女的名聲來威脅我,說什麼若是不看顧着些他,世人都要在背後戳明姿的脊樑骨.....我懶得搭理他,直截了當的讓他死了這個心。”
青州已經無人不知不人不曉向雲章的小妾收買巫醫陷害嫡女的事,現在嚮明姿就算是不再顧念什麼生養之恩,也沒人能說什麼。
何況到了京城,更是伯府想說什麼就是什麼。到時候嚮明姿乾脆連姓氏都改了,跟向家再扯不上一絲關係。
宋老太太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狗咬了你一口,你未必非得要咬回來。只要嚮明姿不把向雲章當回事,她就能當作沒向雲章這個人。
她關心的反倒是底下那個韓止,她想了想,衝底下微微揚了揚下巴:“纔剛韓家那個小子和你說什麼?”
宋三老爺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忙道:“說是想跟咱們一同上路,路上也好有個照應。我正想着討您的示下。”
宋老太太若有所思的將手裡的茶盞往旁邊放了放:“我聽說他是在青州城和燕堂同拜了一個師傅,卻好似不知道青州近來發生的大事似的。”
青州的事鬧得沸沸揚揚,而且事關長寧伯府,作爲錦鄉侯嫡子的韓止,真的能閉目塞聽到這個份上,什麼消息都沒聽見?
可是他就算是另有目的,故意同他們選了同一天上路,又是爲的什麼?
宋三老爺也有些想不通:“或許是身體差的原因?不是說這位世子三災八難的就沒斷過麼?纔剛在樓下他還特地告訴我這回還帶了大夫同行,說是老毛病又犯了。”
既然病了,那就更奇怪了,按照韓家人寶貝他的程度,不是更應該讓他病癒了之後再啓程回京麼?怎麼會一個來接應的長輩都沒有,讓一個病秧子寶貝獨自上路?
宋老太太剛想再說些什麼,就聽外面秦嬤嬤進來稟報說錦鄉侯家的世子求見。
倒是個會做人的,宋老太太微微笑了笑,輕聲吩咐玉書領嚮明姿和宋楚宜到隔間去-----韓止歲數不小,嚮明姿也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兩家又不是那等通家之好,避諱些是很有必要的。
嚮明姿挽着宋楚宜的胳膊,悄悄跟她咬耳朵:“妹妹,這個韓公子我曾見過的。”
宋楚宜心中一動,本能的上了心:“見過?可是剛纔三叔說這位韓公子似乎根本不知道姑母的事......”
“似乎是他剛來青州的時候,特地來家裡送了拜帖。”嚮明姿費力的想了一會兒:“後來也來過幾次,父親他四十歲過生的時候也曾請過他。”
韓止的聲音恰好傳來:“病了一陣子,都病糊塗了,並不知道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以前嬸嬸對我多有照顧......可見是世事無常,老夫人也別過於傷心了。”
宋老太太擺了擺手不再提這事兒,反而問起他旁的事來:“你家的事多少我們也都聽過一些,你向來身子不好,旁邊伺候的人都是疊肩擦踵的,怎麼這會子竟一個人往京城去?你父親也放的下心?”
韓止就不好意思的抿了抿脣,秀氣的臉上帶着一絲靦腆的笑意:“我父親他駐守大同,今年回不來。我母親正好傳書說病了,我放心不下,打算今年回京陪她過年。正擔心一路上難走,就碰見了老夫人,正求世叔他帶挈一程呢。”
現任錦鄉侯韓正清襲爵之後就一直呆在大同,韓國公一家世代駐守大同似乎已經成了慣例。
宋老太太心中疑心稍解,也不好再過多追問,就笑着頷首:“既是如此,儘管一道走吧,好歹也當做個伴。”
韓止仍舊一副靦腆害羞的模樣,笑着拱手稱謝,不失時機的告辭出門整理行裝。
纔回了驛館房間,跟在他身邊的清俊小廝就湊上了前親密的伏在他肩頭笑着喝了一聲彩:“果然被你料中了,真是今日動身。你怎的好似能掐會算似的?”
韓止挑起他的下巴,輕佻的和剛纔宋老太太跟前的靦腆少年判若兩人,他俯身在小廝脣上啄了一口,略顯陰鷙的眼神染上了一抹趣味:“你倒是會夸人,明知道我派了人專門打聽他們動向。”
小廝好整以暇的雙手枕着頭仰躺在牀上,偏頭看着正低頭整理腰帶的韓止:“就是個小丫頭,真值得你這麼上心?你向來不喜歡和女子打交道的。”
韓止整理好衣裳,翻開書篋瞧了瞧,見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就笑着衝他道:“你懂些什麼?這小丫頭可有大用處。你瞧瞧向家這個蠢貨,若是他自己不作死知道惜福,如今好處多着呢,哪裡會落到如今的下場?何況這小丫頭的好處遠遠不止這一條,你日後且等着瞧吧。”
小廝冷笑了一聲,顯見是有些吃味了:“我自然不懂,只有你才懂。你既這麼懂,日後就離了我,乾脆去貼着那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唄,誰稀罕你似的。”
韓止扭頭瞧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樣,眉頭就攏在了一起,臉上也不自覺的斂了笑意:“在我跟前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出去了之後就給我放聰明些。外人看來你也就是一個小廝,你若是在那小丫頭跟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我可不會輕饒了你!”
他生起氣來的時候本來就略顯女氣的臉上陰氣沉沉,半絲人氣也沒有,看着着實有些滲人。小廝不由自主坐起了身子,彆扭了半日之後又貼上去挽住了他的胳膊:“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你母親逼着你成親了麼,當誰會阻礙了你前程似的。你好我才能好的道理,我還會不知道?”
韓止知道有些事情同他說不清楚,想解釋的話就憋回了肚子裡,只是仍舊不忘警告他:“你知道就好,這一路上你最好老實些,別給我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