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宜深覺男人的話不可信,連周唯昭這樣素來衣冠楚楚的人的話也不可信,她憤憤然的擡手拍在水上,濺起一層水花。
實在太欺負人了!她實在疑心是自己哭的過頭了以至周唯昭覺得她可欺起來,咬牙切齒忍無可忍的伸手捉住了周唯昭亂動的手,瞪着兩隻貓一樣的眼睛看向他:“周唯昭!”
竟然還敢直接叫他的名字了,這還是她頭一次叫他的名字。小貓方纔患得患失和脆弱無依的模樣消失無蹤,張牙舞爪的舉着小爪子試圖警告人,周唯昭迎面把她抱進懷裡,忍笑嗯了一聲,拿着玉勺的手仍舊不規矩,隔一會兒就把勺子忘了,手順着她的腰漸漸往上揉。
是可忍孰不可忍,宋楚宜一張臉憋得通紅,眼裡氤氳着怒氣,伸手猛地把周唯昭往外一推,周唯昭就滑倒在了池子裡。
可他這麼一摔也不忘順帶把宋楚宜一道攬住,於是宋楚宜同他一同沉進了池裡,被水嗆得猛咳了幾聲,幸好周唯昭眼疾手快,一把撈住她帶起來,她纔沒被嗆死。
周唯昭這纔不鬧了,自己穿好了衣裳又替她在櫃子裡尋了一套寢衣,伸手把她撈出來擦乾,親自替她穿好了衣裳,好聲好氣的哄她:“好了好了,不鬧你了,不要生氣。”
宋楚宜被他攔腰抱起來走回內室放在牀上,已經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眯着眼睛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周唯昭就叫她靠在自己身上,拿了帕子一點一點細緻的替她絞乾頭髮,把睡眼朦朧的她放在牀上,方纔下牀。
等不多時又掀開被子鑽進被窩來,將宋楚宜扳過身,手又要往她衣裳裡鑽。
她終於怒上心頭,拽住了他作怪的手,惡聲惡氣的又喊了一聲:“周唯昭!”
周唯昭不怕她,噗哧一聲笑出聲來,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宋楚宜睜開的滿是怒意的眼睛,頗有些無辜的晃了晃自己的手:“我怕你痛,替你塗些藥......”
宋楚宜被噎住,咬着脣看他半響,一把搶了他手裡的小玉葫蘆:“我.....我自己來......”
她眼巴巴的瞪着他,一副他不避嫌就不動手的模樣,周唯昭只好配合的轉過頭不去看她,聽見她急急忙忙的說了聲好了,才又拿了帕子給她擦手,將她攬在懷裡:“好了,不鬧你就是,快睡吧。”
宋楚宜向來是個多夢的人,平日裡一晚上總要醒一兩次,總是睡的不安穩,後來更是靠着周唯昭叫青卓拿來的安神香才能睡個整覺,可是不知怎麼,或許是累極了,她這次再睜眼的時候,竟已經破曉了。
算起來,她已經隔了幾十年沒有跟人同牀共枕過了,可是她竟絲毫沒有不安和不適感,如同一隻貓一樣窩在周唯昭懷裡安睡了一晚上。
她是被頸後的觸感癢醒的,一睜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米白色的絲質寢衣,她被人攬在胸前,如同懷抱着一個嬰兒那樣睡着,直到此刻她才終於開心的笑起來。
周唯昭下巴擱在她頭上,迷濛的睜開眼睛,起牀就見到她笑的眉眼彎彎,忍不住也心情大好,輕聲問她:“笑什麼?”
宋楚宜枕着周唯昭的手睡了一晚上,這在從前是想也不要想的事,沈清讓那樣身驕肉貴的人,不叫她在底下墊着已經是法外開恩,她甩甩頭把那隻蒼蠅的名字甩出腦海,摟住周唯昭的脖子輕輕笑了一聲:“笑你傻啊!”
一晚上竟然連個姿勢都沒換,手就當了她一晚上的枕頭,不是傻是什麼?
周唯昭活動活動已經發麻的胳膊和因爲血脈不通而有些浮腫的手指,半點不在乎她說自己傻,面上帶着笑意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叫人進來伺候你梳洗。”
外頭徐嬤嬤等人聽見裡頭聲響,敲了門得到允准,早已經魚貫而入,昨夜陪着的那名嬤嬤也隨着一同進來,捧着一個紫檀木匣子先朝宋楚宜行禮道喜,宋楚宜叫了起,等青桃和綠衣過來扶了她,徐嬤嬤纔將元帕放進那嬤嬤捧着的紫檀木匣子裡,又塞給她一個厚重的紅包。
周唯昭已經換了衣裳出來,等宋楚宜梳洗過後換了衣裳,一同用了早飯,才往太極殿去給建章帝磕頭,安公公笑着迎了他們進去,態度恭敬親切。
建章帝才用完早飯,見了他們也沒多說什麼,說些琴瑟和鳴的話,令人賞了許多賞賜下來,方命他們往清寧殿去。
最近內閣爲了湖北的事忙的不可開交,建章帝亦已經許久不進後宮了,周唯昭牽着宋楚宜的手:“等咱們婚禮一完,錦衣衛那邊就該有個結果了。”
是該有個結果了,也等的太久了,宋楚宜點點頭。
清寧殿的氣氛相比較起太極殿來無疑熱鬧了不知多少,不僅盧太子妃早早的來了,榮成公主端慧郡主今天俱都進了宮陪坐在側,另有魯王妃肅王妃也都在,周唯昭領着宋楚宜先給盧皇后行禮問安。
盧皇后激動得聲音有些發顫,連着喊了幾聲快起來,伸手招了宋楚宜到跟前,拉着她的手笑着叮囑了些好生保養開枝散葉的話,又賞了不少東西下來。
自從話說開了,盧皇后心裡對宋楚宜的那點芥蒂沒了,就對宋楚宜格外的好起來,成婚之前還特意賞了許多添箱的東西。
如今既然婚禮已成,她待宋楚宜就更顯親熱,笑着同她說一回話,又捏了捏她的手有些欲言又止,半響過後終究也並沒說,只是在她手上拍了拍:“日後唯昭要是欺負你,不必忍着,同他母妃說,他母妃必定會好好教訓他。”
這話說的大家都笑起來,榮成公主和魯王妃肅王妃皆有東西相贈。
再坐了片刻,盧皇后就笑着令人各自散了,又叫盧太子妃領着他們先去東宮正殿同太子磕個頭:“也叫他知道知道唯昭成親了。”
盧太子妃笑意不變,低聲應了是,領着周唯昭宋楚宜出來往東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