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瀛使者來參加宮宴提出要求娶公主也不過是昨晚的事,恐怕韓止還沒那麼快能反應過來,不過不要緊,大範氏和周唯琪自然會叫他暫時收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的-----他們不必出手的情況下端王就能把宋家一鍋端了,自然就不會再想冒險髒了他們的手。
韓止就算再不甘心,也拗不過他那個老謀深算的姨母和他那獨斷獨行的父親母親。
宋楚宜嘴角牽起一抹冷笑:“現在想想,年紀小倒是有年紀小的好處。以前還小的時候,頂多怕人把我當成王九那樣的妖怪給燒了,現在卻還得防着那些對我另有企圖的人拿終身大事做文章,真是煩。”
偏偏這些人也沒有什麼新意,就是一個勁兒的想要用各種法子把她給娶回家----好似他們覺得自己也和他們想的一樣,嫁人了就會老老實實女生外嚮,從此幫着他們裡外操持。
換做上一世的宋楚宜自然是會的,那會兒就算沈清讓想要她的心,她恐怕也會真的拿把刀子把自己的心給剖出來捧上前。
可這世上的事總是會變的,以前吃了太多的苦,就不會再想着回頭了。就如同現在,別說要她嫁沈清讓,就算是真的叫她嫁個門當戶對又忠厚老實的,她也只覺得滿身的雞皮疙瘩往外冒。
她沉沉的嘆一口氣,那模樣完全不似一個豆蔻年華本該無憂無慮的少女,倒像是飽經滄桑的老嫗:“現在韓止顧不上我,我也正好騰出手來把端王的這事兒給解決了。省的總是有一堆臭蒼蠅圍着我,害的我先打哪一隻都不是。”
她這副神態和她如花似玉的臉實在是不相符,很容易叫人覺得她是在故作深沉,周唯昭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別人看到你這副模樣,恐怕才真的要把你當成王九之流。既然是新生的,就把自己當新生的來看待,你自己把自己困在以往的悲慘遭遇裡,不是自己畫地爲牢捆住了自己?”
他見宋楚宜略顯迷茫的看過來,就提醒她:“其實你周圍的蒼蠅說起來,除了我端王叔,剩下的想拿你的婚事做文章的一個是韓止,一個是沈清讓。我聽說你父親還是挺喜歡沈清讓的?”
宋楚宜單手託着下巴看着桌上的美人瓶一會兒,眯了眯眼:“青鶯連這個都跟你說?”
她自來就知道崔氏給的青鶯以前是皇后宮裡的人,皇后宮裡出來的,哪個不把周唯昭也當正經主子看?何況青鶯看着和青卓不是一般的熟,身上又帶着武功,日子長久過下來,宋楚宜是傻子也猜得到這兩者之間的關係沒那麼簡單。
可青鶯從來也沒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她交代過不許往外說的話也從來沒透露過一個字出去,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她也沒什麼事好在周唯昭跟前藏的,從幾年前在通州莊子上開始,他就顯示出了超乎尋常的嗅覺,而且憑他在龍虎山的那批人,要查什麼查不到?
“她是想讓我幫忙。”周唯昭坦坦蕩蕩的看向她:“可我又的確沒什麼好幫的,沈家現在伸出去的手都收的差不多了。估計經過了幾次驚嚇也沒了什麼別的盼頭,就想老老實實的娶一個像你這樣的媳婦兒沾沾岳家的光......都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家雖然居心不良,可也沒藏着掖着,明明白白把心思擺在了臉上。你若是不願意,恐怕還得從你祖父祖母身上下下功夫。省的你父親稀裡糊塗就把你給賣了。”
宋毅雖然如今說話沒有多大用處,可麻煩就麻煩在他是宋楚宜的親生父親,自古以來婚事就講究一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他開了口允諾了英國公府這門親事,還真是要費上一番周章。
周唯昭不想宋楚宜吃虧在這個頭上,到頭來反而是被最親近的人給送進火坑-----雖然對有些人來說自然是錦繡繁華的好去處,可是對於宋楚宜來說,無疑是個人間煉獄。
宋楚宜感念他的好心,壓低了聲音緩緩和他說起端王那邊秦大奶奶的事:“之前秦大奶奶就因爲王妃陷害芮夫人的事有了積怨,如今算算時間,芮夫人恐怕正是又有身孕的時候......趁着這個機會......”
端王日前的確來信上表過,說是芮夫人已經懷了第二胎-----本來這種事情可報可不報的,畢竟孩子都還沒有落地。可端王這麼多年了也沒生下個兒子來,連比他晚成親整整好幾年的恭王都已經有了嫡子,光是子嗣這一點上他就比不上其他藩王,更比不上太子,哪裡會不爲了子嗣的事情懸心?因此早早的就報給皇帝知道,讓他知道自己不是不能生兒子的。
要是這個時候芮夫人的孩子有了什麼差池,而這個差池竟是出自王府內宅------譬如說妻妾相爭......那端王的前程恐怕也就止步於此了,建章帝當年就是吃了後宅傾軋的苦,纔會失去同胞親弟,對治理後宅無能的臣子都時常下旨申飭,何況事情是出在自己兒子身上?所以太子就算再寵愛大範氏,再腦袋糊塗,也從來沒敢動過動搖太子妃和周唯昭地位的心思,至少在建章帝還在世的時候,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跑到皇帝跟前去說要改立太孫這樣明顯找死的話來。
事情放在端王身上也一樣如此,一旦妻妾不和家宅不寧的事情被鬧破,他絕對沒有好果子吃。到時候再加上揚州他被牽連的黨羽,他可以說是內憂外患焦頭爛額,根本無暇他顧。
就更加顧不上京城這邊究竟是哪個公主去東瀛和親,又和的是哪個諸侯王的親了。
端王和賢妃九公主既然非得不給她留餘地,她也就沒有必要給他們留面子了,前兩次斬斷了端王的臂膀,這一次她就徹底打斷端王的腿,看他日後還夠不夠的到這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