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宋家要是能受人威脅的,當初也不會遠着端王了----其心不正,日後縱然是助着他登了大寶,日後也是狡兔死走狗烹的命運。
向來還以爲太子是個仁慈的,可是如今看來,也並不如此。
宋老太爺心裡還有另一層擔憂,看一眼宋楚宜:“當初聖上這樣寵愛太子,太子的病和仁慈可都是原因。現如今聖上千秋正盛,太子連走路都不穩就想開始跑了,日後恐怕走的不順當啊。”
何況太子誰不好動,偏偏去動恭王-----畢竟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何況可憐年紀小小的,十五歲一滿就被打發去了封地上。建章帝和皇后嘴上雖然不說,心裡對這個兒子卻終究是愛重的,時常着人問訊賞賜東西,前年恭王的嫡子終於出生,聖上和皇后還特意賞了幾車的東西叫人送去。太子偏偏挑恭王的人下手,看在皇后和皇帝眼裡,就是不悌......
太子自來身體就不好,底下的藩王們一個個又都年輕力壯,有別的想頭也是難免。如今他的身子眼看着倒是好些了,可是後頭那一竿子事尚且還亂糟糟的沒個頭緒,又急慌慌的想要立威了,端王豈是好對付的?就算是恭王也向來不服他。
宋老太太越聽這些越覺得煩,提起進宮的事情面上神情還很是不好看:“皇后娘娘說是要辦個春日宴,讓各家帶着女孩兒們進宮玩耍一日。恐怕就是說定伴讀的事兒,這回進了宮還不知道要怎麼折騰。”
宋老太爺原先才說過定下伴讀的事情最遲拖不過春獵,現在看來,宮裡的意思分明是要在春獵之前就把這件事給定下來了。
報病免選是行不通了,到時候她們藉着這個名頭說宋楚宜身體有毛病被影響了前程反而不值當,宋老太爺思索一回,就道:“這事兒恐怕還得求到榮成公主那兒去。”
後宮裡的事比之後宅裡的又更復雜上不知多少,如今顯見得九公主和十一公主撕破了臉,賢妃既沒有一點兒懲罰女兒的意思,自然是認準了覺得是宋貴妃和宋家的不是。有了這層關係在,宋貴妃這邊若是越要指定宋楚宜當十一公主的伴讀,九公主那邊就只會咬的更狠更不肯鬆口。
反而榮成公主是聖上的第一個女兒,向來榮寵非常,不管是在聖上還是皇后跟前都能說的上話。讓她開口在皇后跟前求個情,乾脆叫宋楚宜兩邊都別去了-----這個伴讀的名頭好聽倒是好聽,碰上個不好伺候的金枝玉葉,卻能把你磨去半層皮,有這個功夫鍍金,還不如在家裡修身養性。
這一點和宋老太太想到了一起,就笑:“說起這個,我正好想同你說的,乾脆就叫大兒媳婦領着小宜往鎮南王府去一趟。”
葉景川這兩年跟着郭懷英,是不是長進了暫且還不說,可是卻真的一路升到了百戶。郭懷英如今又已經是新任的福建總督了,葉景川吃住都在他家裡,當半個子侄對待,日後拼搏前程也是大大的便利。
鎮南王妃向來記這個情,順水的人情不做白不做,再加上看着端慧郡主的面子,又哪裡會不答應?
宋老太爺點了點頭下了決定:“既是如此,明日就上門去拜訪拜訪人家。一色的禮都備好了,也別叫其他的人背後說嘴。”
宋老太太又提起了向雲章:“已經判了流放,男丁未成年的都叫發賣,女眷也是一樣。幸好咱們早一步就已經去向家辦妥了明姿除族的事兒,否則豈不是還要受這等人的拖累?”
這還是夫妻倆頭一次當着宋楚宜的面提起向家和宋琳琅的事,屋子裡一時寂靜無聲,連燈火噼啪的聲音都聽得見。
寶象香爐裡飄出嫋嫋的煙,將宋老太爺的神情遮住了。
可是宋老太太和宋楚宜都知道他心裡頭是必不好受的,這世上有人把女孩兒認作是賠錢貨包袱,亦有人把女孩兒看作是掌上明珠。
宋老太爺一顆明珠捧在手心裡十幾年,等再回來的時候已經化成了齏粉,最後一眼都沒看着,心裡怎麼會好受。頭回回來看見嚮明姿的時候,面上還沒什麼,晚上揹人的時候卻向着宋老太太狠狠哭了一場,說外孫女簡直和女兒長了一個模樣。
靜上半響,宋老太爺就道:“既已經除族了,就再不是向家的人。改個日子請個先生,把姓也給改了,日後就是咱們家女孩兒。”
這也是叫京城裡的人知道,宋琳琅和向雲章是和離了的,女兒也歸了孃家,嚮明姿和罪臣向雲章再沒關係了。
第二日大夫人果然領着宋楚宜去了一趟鎮南王府,回來的時候笑着讓宋老太太放心:“邀了郡主一起去的,王妃一聽就應下了。”
她就算不看在宋府的面上,也要看在端慧郡主的面上。
雖然宋老太太心裡早就已經有了譜兒,可是如今聽到確切的答案卻還是忍不住笑起來:“既是這麼說,這幾日就坐着聽信兒罷。”
宋大夫人也知道宋老太太的心事,笑着附和她:“公主親自去說,娘娘必會給這個面子。”
九公主這樣的人,宋楚宜若真的被她要去了當伴讀,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麼事來。
可是這一等沒等來榮成公主的信,倒是等來了宮裡的天使,說是皇后娘娘召見宋府的幾個女孩兒。
還沒到春日宴的時候,也沒說不叫去春日宴了,如今說要進宮去。宋家上上下下都忙碌起來,收拾衣裳翻檢出首飾來好給姑娘們第二日帶着進宮去。
宋楚賓是已經定了親立即就要出嫁的,料想應是沒有什麼妨礙,宋老太太一手拉了宋楚宜一手拉了嚮明姿,和風細雨的安撫她們:“雖說來的突然了些,可你們都是好孩子,規行矩步自己把規矩做足了,就錯不到哪兒去。我明日吩咐廚房給你們燉上血燕盞,等你們晚上回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