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曄皺着眉頭,不放心的看着她。
“我沒事……戒指……”
左曄將她的手交給旁邊圍過來一箇中年大嬸,匆忙的說了句“麻煩幫我照顧下她。”就起身追了上去。
屏幕摔碎的手機仍然在震動,但是在喧鬧的環境中已經完全被忘記了。
膝蓋磕到地面上染出一片,應該是破皮出血了,她咬牙站起來蒼白着臉低聲對旁邊的人說了句沒關係,就撥開人羣追了上去。
問了路人一路追到隱蔽的巷子裡,晚安小跑到路口的時候一眼看到裡面倒了七八個人,痛得哼哼唧唧叫喚個不停的好幾個男人,還有半跪在地上低頭捂着腹部的左曄。
“左曄,”那些不斷不斷的滴在地面上的血讓她一下失了方寸,什麼都顧不得的跑了過去,臉色被嚇得慘白。
他的腹部被捅了一刀,那把染血的刀已經被扔在一邊了。
聽到她的聲音,左曄擡頭朝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聲音有些艱難卻沉靜,“戒指搶回來了,”
“我送你去醫院……你別說話,我馬上叫救護車,醫生很快到了……”慌慌張張的去找手機,卻怎麼也找不到。
包不在,手機也不在。
“別慌,晚安,別慌,”左曄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臉龐因失血過多而逐漸顯得慘白,“這只是小傷,我以前在部隊受過更重的傷,沒事的。”
找不到自己的手機,“你的手機……左曄,你的手機在身上嗎?”
問話間,她就已經從他外套的口袋裡摸出他的手機。
抖着手指撥打了急救電話,腦子一片空白卻又異常冷靜的報了號碼,掛了電話,她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似乎要睡着的男人,“不要睡……左曄,你別睡……”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傷到要害……流這麼多血……流了這麼多血。
“嗯,沒事,別哭了晚安。”他擡手想摸摸她的臉,卻發現自己滿手的血,遂又將手收了回去,有些虛弱淡淡的道,“這種地方魚龍混雜什麼樣的人都有,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晚安下意識的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正如他所說,這種地方魚龍混雜,什麼樣的人都有,但他這樣的人是不會來的。
“在路上看到你打扮成這樣鬼鬼祟祟來這種地方。”左曄語氣隨意,“無聊所以跟上來看看。”
無聊……自然是不能成爲理由的。
遠處救護車的聲音已經響起,晚安緊繃的神經終於稍微鬆懈了一點點。
南沉別墅。
第七個電話無人接聽,顧南城的臉色已經黑沉得令林媽不敢正視了。
將黑色的薄款手機直接扔到茶几上,他冷漠的啓脣,“什麼時候出去的?”
“下午……四點以後,太太說有點事情要辦,晚餐前應該會趕回來。”林媽小心翼翼的道,“今天上午……有個女孩子來家裡給您還衣服……可能太太吃醋有點不高興……”
吃醋不高興的表現,他昨晚沒有回家吃飯,她就在同樣的時間裡也鬧消失?
還一個一個的不肯接電話。
誰讓她養成的臭脾氣?
正陷在低氣壓裡,茶几上的電話忽然響了。
顧南城冷眼看着沒有動,林媽俯身去接,按了免提,裡面響起的是恭敬的男聲,“顧總,太太現在在醫院……和左少在一起……”
林媽不知道左少是誰,但是她今天一天之內發現這對夫妻的脾氣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溫和,感情也不是看上去那麼融洽。
尤其是顧先生……不聲不響冷笑着的模樣,毛骨悚然。
醫院。
晚安有些疲倦的趴在病牀邊,左曄正在昏迷,醫生說他的傷口沒在要害,只是失血過多,所以造成暫時的昏迷。
他曾經在部隊待過兩年,算是半個軍人。
她手裡握着紅寶石戒指,鮮紅的顏色落在眸底,她有些迷惘和悵然。
“晚安……”低啞的嗓音響起。
晚安立即擡起頭,“你醒來了……傷口疼嗎……”
已經分手的戀人,他有他的新歡,她有她的糾纏,晚安看着病牀上的男人,手落在牀沿上,心情無法形容。
左曄掀起眼皮看着她,淡淡微笑,“沒什麼事,不用擔心。”
“要……喝水嗎?”
“好。”
晚安連忙起身去接水。
她將杯子放在一邊,拿起枕頭墊在他的身後,小心翼翼的扶他起來,“小心點……別碰着傷口了。”
將水杯喂到他的脣邊,晚安低聲道,“我給你爸爸打過電話了……他現在不在安城晚點應該會趕過來,還有你女朋友……”
她想了想,“我擔心她會誤會……所以暫時還沒打電話。”
左曄沒什麼情緒的變化,淡淡的道,“沒事,只是小傷,她也不見得會關心。”
晚安一怔,有些尷尬,但是左曄好似無心談論宋泉,只是問道,“你一個人去古玩街做什麼?尤其是天黑以後那種地方很亂,有些搶劫犯是有組織在那裡巡邏,你這種一看就是有錢人出來,不搶你搶誰。”
他其實是在拐彎的路口看見她,然後就鬼使神差的跟上了。
她低着頭沒說話,倒不是不願意告訴他,只是戒指的事情說起來很麻煩,而且綰綰的事情……左曄知道得很清楚。
“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出現,我都不知道……”
左曄眼眸的視線全都聚焦在她的臉上,“他呢?”
看了一眼她的膝蓋,“你受傷了吧,有沒有打電話給他?”
“我……手機掉了。”
來到醫院她才真的冷靜下來,纔想起她的手機掉了。
病房的門忽然被推開了,連着響起的還有醫生的聲音,“左少的傷沒什麼大礙,但是失血過多需要在醫院休養,調養得好的話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晚安轉過身,一眼就看到了優雅矜貴,氣質乾淨淡漠的男人走了進來,他沒有穿西裝,身上是一件大牌的黑色薄款風衣。
顧南城直接走到了晚安的面前,低眸就看到她有些灰撲撲的臉蛋,還有乾涸的淚痕,帶上了狼狽。
他擡手去摸她的臉,女人下意識的偏頭,躲了過去。
氣氛瞬間就變了,在場是隻活物都感覺僵硬至極的冷氣壓尷尬。
男人的眸色足足暗了一層,隱隱釀出戾氣。
跟着進來的醫生和護士相當識相的帶上門出去了。
顧南城的手轉了方向,落在她的頭髮上,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摟進了懷裡,低聲溫柔的道,“是不是嚇壞了?”
溫熱的手掌安撫她的發,哄慰着,“有沒有受傷?醫生說你還沒有檢查,乖,先跟我去處理下傷口,待會兒再回來陪左少。”
晚安很抗拒他的氣息,非常的抗拒。
忍了又忍纔沒有推開。
她偏頭臉胡亂的道,“我沒事,只是磕了一下待會兒貼個創可貼就行了。”
她編織着的髮辮也很凌亂。
晚安的聲音不算大,但是蹙着的眉和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拒絕的意味很明顯,甚至還透着隱隱的不耐。
顧南城壓着的脾氣一點一點的冒了上來。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語氣溫淡,“我再說一次,先去收拾傷口,你這個樣子待在這兒是做給他女朋友看的,還是做給我看的?”
晚安不想跟他鬧,側過身跟左曄說了一句我待會兒過來,就準備離開病房。
剛好病房的門被打開了,一個穿着職業裝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朝晚安頷首喚了一聲夫人,然後走到顧南城的面前微微鞠躬。
“顧總,古玩街的那幾個人已經被警局抓了,按您的吩咐那條街的組織上面專門派了人整頓,應該明天就能徹底的端了,夫人過去……”
因爲晚安在場,男秘書有些顧忌,但是看了一眼顧南城的臉色,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道,“夫人過去是……去買戒指的,就是上次陸小姐在找的……永恆的眼淚。”
在安城,古玩街就相當於半個浮現的黑市。
晚安側過去的半邊肩膀都微微的僵硬了。
她落在身側的手慢慢的收緊,腦子有短暫的空白。
男秘書彙報完也不敢去看老闆的臉色,低着腦袋道,“顧總沒別的事情話,我先出去了。”
病房裡又只剩下了三個人。
顧南城薄削的脣慢慢的挑出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的玩味,“那天你在我的辦公室找笙兒的茬,說我犯賤。”
他的聲音平靜,繞着低低徐徐的笑,“我倒是想知道,是什麼樣見不得人的戒指,讓顧太太這麼放在心上。”
晚安幾乎是面對着病房的門口,因此顧南城和左曄都只能看到她的側臉。
有點蒼白,睫毛止不住劇烈的顫抖。
左曄靠在枕頭上看着站着的女孩,眉頭漸漸地皺起。
晚安回過頭,男人的眼眸也染着笑,只是那笑毫無溫度。
他的眼神過於犀利,好像輕易的要將她看穿。
“我……”
“那個戒指,”左曄看了眼晚安的臉色,轉而看向那立在燈光下深沉挺拔的男人,開腔淡淡的出聲,“是我以前送給晚安的。”
顧南城看着她的臉,哂笑一聲,眼中蓄着令人心驚肉跳的笑,偏偏他的語調的很閒適,“所以顧太太,你在嫁給我之後,揹着我跟你的前任藕斷絲連麼,嗯?”
晚安閉了閉眼睛,然後睜開。
她看着他的眼睛,直視沒有避諱,哪怕下意識的挺直的背脊讓她看上去從容冷靜,“沒有,我沒有跟他藕斷絲連,沒有過任何的聯繫,今天的事情是意外,左曄恰好看到我被人搶劫,所以他恰好救了我。”
男人的薄脣溢出兩個字,“恰好?”
“是恰好,那個茶館,那條街的人都可以作證,只是恰好。”
顧南城看着她白淨的臉龐,勾脣笑着,慢斯條理的道,“顧太太,你是不是還要告訴我,昨晚你躺在我身下叫的時候,心裡頭想的也是你前男友。”
他說這話時的表情,惡劣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