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任務,顧玉青到底還是聽了神玉的安排,喚吉祥將那條鬆綠色的雲錦長裙拿來。
雖是鮮少且珍貴的雲錦,但因爲顏色深沉,穿在身上倒也並不十分顯眼。
顧玉青此次去端王府,一則是爲了查探一番上次如意被伏擊的地方,那佈滿暗衛的端王爺的小書房。二則便是爲了搞清楚,顧玉禾究竟要去見誰。
瞧着銅鏡裡低調不惹眼的衣裙,顧玉青滿意的從盥洗室回到臥房。
剛剛一進門,吉祥前腳離開,神玉便扯着嗓子叫喚道:“我的天,好好一件衣裳,怎麼到你身上就成了這個樣子!”神玉毫不吝嗇的毒舌道:“你這哪裡是要去參加宴席,完全是下田插秧的節奏啊!”
顧玉青甩手抄起手邊一隻銀碗朝放在牀榻上的神玉砸去。
伴隨着“嗖”的聲音,銀碗在空中劃出一條漂亮的弧線,然後完美的砸在神玉身上。
哐當!
神玉吃痛,一邊哼哼,一邊繼續毒舌,“人家穿雲錦都是弱柳扶風,怎麼偏偏你就穿出膀大腰圓的氣質來。”
“你哪隻眼看到我膀大腰圓了!你才膀大腰圓,你全家都膀大腰圓!”和神玉相處久了,顧玉青說話的語氣漸漸被它感染。
“嘿嘿,對不起,我沒腰也沒膀。”神玉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語氣。
若是他有一張臉,顧玉青覺得此刻它必定是白眼一翻鼻孔朝天。
真想找兩顆蔥去!
正說話,吉祥敲門進來,“小姐,二小姐來了,剛剛進院子。”
神玉立刻閉嘴不言,顧玉青橫了神玉一眼,幾步走到牀邊將它撿起掛在腰間,對吉祥說道:“讓她進來吧。”
吉祥應諾,轉身正要出去,顧玉青突的又叫住她,“吉祥,這個……我穿這個好看嗎?”
指了身上的衣裙,顧玉青問道,臉頰泛起沱紅,眉眼間有些不大自然。
吉祥頓時愣住。
小姐穿衣裳,自小就有主意,從未問過她和如意這樣的問題。
上下一掃顧玉青身上的衣裙,雖是顏色深沉老氣了些,可勝在小姐膚白,那幾分老氣反被壓住,只烘托出一番別有韻味的氣質來。
實在是好看極了的。
吉祥特別誠懇的點頭,“好看呀,小姐。”
其實顧玉青方纔話一出口便後悔了,雖然有外人在“天機”不能說話,可它聽得見啊。
此時,它還不定怎麼偷偷笑話自己呢!
低眼橫了“天機”一眼,顧玉青佛手說道:“去迎她進來吧。”說着,將剛剛隨手放在牀榻上的端王府草圖壓倒枕頭底下。
顧玉青猜的沒錯,此時“天機”的確是在暗戳戳的樂。
既是它給顧玉青挑選了這一身衣裙讓她穿,那這衣裙就必定是極配她的。
可不知怎麼的,只要一想起那臭小子總是張口閉口我們家阿青多好看多有氣質,它就忍不住想要戲弄顧玉青一番。
沒想到這傻丫頭竟還聽到心裡去了。
哈哈哈,笑死了!
這廂神玉笑得肚子疼(呃……如果它有肚子的話),那廂吉祥已經引了顧玉禾進來。
黃嬤嬤調配的藥,藥效雖是霸道,卻也不過只疼上幾個時辰,到後半夜的時候,藥效散去,她便不疼了。
可那樣一番撕心裂肺的折騰,又因爲記掛着今日要去端王府,顧玉禾幾乎輾轉一宿未眠。
儘管畫了精緻的妝,可依舊掩飾不掉面上的憔悴,只一雙眼睛格外有神。
顧玉青瞥了一眼顧玉禾,聲音不溫不淡說道:“你還是執意要去?”
顧玉禾咬着下脣點頭,眼睛裡閃出渴求的目光,“姐姐,我已經沒事了,你就讓阿禾去吧,阿禾真的好想去。”
一面說,一面可憐巴巴的想要伸手去搖顧玉青的胳膊撒嬌。
顧玉青本就是試探顧玉禾,哪裡真的就不讓她去,她不去,自己查誰去!
順勢嘆息一聲,眼瞧着顧玉禾的手就要碰到自己的胳膊,顧玉青眼底劃過厭惡之色,突的起身,說道:“好吧,依你,只是一點,去了那裡若是覺得哪裡不舒服,可不要逞強忍着,一定要和我說。”
關切的話順口而出,卻是沒有什麼感情,說着,顧玉青便朝外走去。
顧玉禾手撲個空,只好咬牙跟了上去。
幾步快走,顧玉禾追上顧玉青,仰着小臉說道:“姐姐,我能不能和你同坐一輛馬車?就讓我和你坐一輛馬車嘛!”
說着話,顧玉禾眼睛一閃,又道:“我去祖屋的那段日子,姐姐和府裡的下人說我病了?說我在桐苑養病?”狡黠的笑意漾上嘴角,“也不知道幾日不見,那些素日和我交好的小姐們記掛我不!”
這是在威脅她了?
顧玉青心中一個冷笑,頓了步子,冷冽的目光毫不掩飾的直逼顧玉禾,說道:“難道你和二皇子私相授受,你想鬧得滿城風雨?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夜半三更翻牆進府只爲了登你的門?”
完全是一副你若真想,我一點都不介意的語氣!
顧玉禾本就憔悴的臉頓時一白,只覺得舌頭閃了一下,結結實實打了個冷顫,一臉驚恐的看着顧玉青,“姐姐都知道了!”
說罷,顧玉禾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般,一雙眼睛含毒一般投向金桔綠菊,“姐姐,是她們兩個把我出賣了吧?”再回頭和顧玉青說話,卻是又換成可憐兮兮的樣子,“姐姐,我日後再不敢了。”
顧玉青怎麼會讓金桔綠菊被顧玉禾生疑,立時擰眉說道:“怎麼,這事除了趙嬤嬤,難道她們兩個也知道?”
說着,顧玉青冷臉朝金桔綠菊看過去,“好一個赤膽忠心的丫鬟,那日在桐苑我那般拷問你們都不肯說,我還只當你們當真不知情呢!既是如此,也不必再留下你們了,亂棍打死纔是正經。”
金桔綠菊當然知道顧玉青此番用意,立刻雙雙跪下。
顧玉禾見狀,忙說:“姐姐誤會了,她們兩個當真是不知情,是我一時間被姐姐說的面上掛不住,纔拿她們兩個做筏子,姐姐莫要冤枉了她倆。”
她與二皇子的事事發,顧玉禾原本對金桔綠菊還是有些疑心的,可經此一事,反倒是疑心盡消,誠心誠意爲她倆求情。
顧玉青木着臉說道:“當真?”
顧玉禾點頭,“真的真的。”
顧玉青順勢便不再追究此事,只深深看了一眼金桔綠菊,轉身朝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