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青心頭暗自慶幸的事,同樣讓皇上大鬆一口氣。
雖然不解,武功高超如墨燼,怎麼對顧玉青方纔的動作,竟就愣是回回慢上半拍。
wWW▪ttκá n▪C〇
從顧玉青拔刀奔向墨靈,到顧玉青將墨靈挾持,再到顧玉青喊話吉祥將墨靈推出反身關門,這一系列,顧玉青完成的行雲流水,而墨燼……遲鈍的像個擺設。
他一顆心都快要從嗓子眼迸出,生怕墨燼一個失控,就將顧玉青給捏死。
方纔墨燼一把提起顧玉青的衣領將她甩開的一瞬,皇上心驚肉跳以爲墨燼轉手欲要對顧玉青再下手,嚯的拍桌起身,一句“你放了顧玉青,朕給你寫這詔書。”險些脫口而出。
沒了顧玉青,煜兒只怕要慪死……
好在,他終是比墨燼慢了半拍。
他的話音兒滾到喉嚨的一瞬,墨燼開口,讓韓朝恩帶了顧玉青出去。
老辣狠厲睿智多謀如墨燼,竟然做出這樣的決定,讓皇上心頭倏忽一鬆的瞬間,只想擡手擊掌。
儘管並無確實證據,可憑着顧玉青從頭到尾的沉着,外面鬧出的這些事,縱然不是顧玉青全權謀劃,她也參與其中。
此時讓韓朝恩帶着顧玉青出去,無疑,縱虎歸山。
他怎能不樂!
簡直是上天庇佑。
皇上一雙眼睛,看向顧玉青,卻是正好迎上顧玉青隨同韓朝恩離開大殿的一個倏忽回眸,與他四目相對不過眨眼一瞬,顧玉青又將目光投向那嫋嫋青煙,瑞獸香爐,似有若無,不動聲色。
然後,離開。
皇上登時心頭一跳,又是香爐……
顧玉青到底要暗示什麼……
這廂皇上神思飛轉,那廂,顧玉青和韓朝恩,已經出了偏殿。
因爲大氅早就被扯得掉落,凜冽的寒風裡,顧玉青只穿了棉衣,本就畏寒,再兼膝蓋劇痛,瑟瑟抖成一團。
路過大殿時,扭頭朝着大殿方向瞥過,大門緊閉,門口立着兩個面生的內侍,裡面的情形,她什麼也看不清,卻也大概猜得到。
必定是有人假傳消息,說是她父親赤南侯府謀逆,突然從遼東戰場秘密回來,挾持了皇上,欲要逼宮。
而此刻軟禁他們的人,定也自稱乃父親顧臻的部下。
這個墨燼,明明已經將事情做絕,還要對皇上說,如果他寫下詔書,就不會讓這所謂顧臻謀逆的謊言發生……
一面散佈謠言,說赤南侯造反,一面讓西山大營的人不明真相的衝入皇宮,他自己卻是在偏殿逼着皇上寫下退位詔書……這一些列安排,根本就是有悖常理,墨燼所圖的……究竟是什麼!
方纔在大殿之內,顧玉青的思緒被禁錮,沒有多想,此刻寒風雖然凜冽,卻是讓她的思緒一瞬間清明,頓覺此事實在蹊蹺。
思緒打轉,略略深思,不由恍然。
好一招一箭雙鵰。
偏殿內,逼着皇上寫下詔書,傳出皇位,偏殿外,造謠生事,給父親將逆賊的罪名落實。
如此,等到新帝登基,輔佐新帝的顧命大臣便有足夠的理由將赤南侯府上下滿門抄斬,那本朝最大悍將,將不復存在。
沒有了赤南侯,一直與我朝並肩而立的滄瀾國,便能趁着新君無能,朝無大將,一舉發動進攻。
另立新君,不過是墨燼的一個墊腳石,亦或者說,不過是墨燼的一個障眼法,眼下,他最直接的目的,是要將赤南侯謀逆之罪名宣揚落實。
而之後的真正目的,是要讓滄瀾鐵騎踏平我朝江山。
難怪他先前要吩咐那屬下,他要的是兵不刃血。
先前顧玉青想不通,他爲何要執拗於兵不刃血,原來,這兵不刃血,墨燼所指,乃將來那場入侵我朝之戰,而非眼下。
好一個墨燼!
若非明路提前在保定府窺探到滄瀾精銳營的人,引起她和蕭煜的警惕,再兼之後內侍總管對韓朝恩的懷疑,今日,還真就讓他奸計得逞!
離開宴席所在金殿的院落,韓朝恩扭着顧玉青,一路直奔城門。
路遇宮中內侍宮女,看到韓朝恩扭綁着顧玉青,滿目複雜,卻若驚兔,立刻逃竄避開,彷彿他們二人是什麼凶神惡煞的鬼怪。
有人說,赤南侯謀逆,正在行逼宮之事,皇上宴請滄瀾使臣的大殿院落,已經被赤南侯的親兵把控。
這個,他們是親眼所見。
可西城門門樓上,九殿下卻是說,是滄瀾使臣在作亂,而一貫被皇上寵信尊崇的太傅韓朝恩,乃滄瀾奸細。
這個,他們又是親耳所聞。
究竟哪一個是真的,他們也辨不得,只求神拜佛不斷叨唸,希望這場逼宮,不論是誰作亂,千萬不要殃及他們。
至於營救皇上……自保尚且不能,實在無心無力,除了逃竄避開,不惹火燒身,還能如何。
眼見宮人們如是,韓朝恩冷笑,“還真是暴虐昏君,被人囚禁挾持,這滿宮廷的宮人,竟然無一個想着去要救他,這樣的皇上,也值得你費盡心機。”
顧玉青冷的瑟瑟發抖,全作聽不見,反正不論她此刻說什麼,不過是過過嘴癮,除了激怒韓朝恩,對她對眼前狀況,毫無益處。
她又不傻,激怒了韓朝恩,惹得他一頓毒打,受苦的還是自己。
何必!
眼見顧玉青不語,韓朝恩只覺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嘀咕幾句,便不再多說。
扯着顧玉青,直奔西城門。
不等到門前,顧玉青遠遠看到城門樓上,墨靈一身大紅色衣裙迎風飄飄,被勁風吹得鼓起,她胸口那把匕首,還在那裡插着,有陽光射上去,閃出耀眼的光澤。
她身後,正是吉祥和蕭恪。
蕭恪推了墨靈在前面,嘴角張揚着不羈且從容的笑,“有想殺我的,儘管來,只要你們不怕,我更是不怕!”
他的話,是說給那些明裡暗裡想要將他射殺的滄瀾殺手暗衛以及精銳營的人。
他說的聲音極大,可因着有風,又距離尚遠,傳到顧玉青耳中,飄飄忽忽,可她愣是一字不落聽完。
這纔是祁北姑蘇家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