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杆上僅僅還有一點相連,哪怕是風大一些都會吹折旗杆。
俊賢不由得用拳頭使勁的錘了下地面,差那麼一點就成功了。
但是不要緊,只要他加把勁再打一銃就可以了。
被打死的朝鮮人鮮血染紅了地面,猩紅的顏色和刺鼻的血腥都刺激着俊賢的神經。
原本只是想出風頭的他再次看向小院已經充滿了仇恨,尤其是那面金色日月大旗更是格外的刺眼。
這已經是他必須完成的任務,只有打折那杆大旗才能讓他發泄出心中的鬱悶。
他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那面大旗,手中快速的給火銃裝彈,調整火繩瞄準旗杆。
就在他要再次開火時,視線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雖然這個人影有些肥碩,但他還是堅定不移的站在了大旗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俊賢的射擊角度,手中還拿着一塊木板和繩子。
這人竟然想綁住旗杆,不讓那面討厭的軍旗掉下來。
這是俊賢決不能容忍的事情,這個人想要找死自己救成全他。
俊賢將銃口微微調整了下,對準了這人的身體,輕輕釦下扳機,一顆灼熱的銃彈脫膛而出,打向那個身影。
羅思城雖然收受賄賂犯了嚴重的錯誤,但藍貴田並沒有限制他的自由。
在濟州島沒有裁決之前,他還是長興軍中的一員。
他只是被收繳的武器而已,仍然住在小院內。搬運倉庫中的火銃和彈藥是羅思城格外的賣力氣,用他的話說就是能儘量減少身上的罪孽。
這幾日他也感受到了軍營中的緊張,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的一時貪念給袍澤們帶來多大的困擾。
尤其是被朝鮮人包圍小院後他更是深深的自責,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看着袍澤們手持火銃守衛着小院,他是多麼希望自己也能成爲院牆上的一員。
銃聲刺激了他的神經,外面有整整五千朝鮮火銃手,而這裡的長興軍教官又有多少?
百十人要想守住小院的難度不是一般的大,這一切都是他一時的貪念造成。
銃響的一瞬間那面搖搖晃晃的大旗刺激了他的神經,曾幾何時他也是長興軍中的一員。
從剿滅白蓮教開始他也在這面大旗下戰鬥過,這面大旗是長興軍的靈魂,絕不能損毀在卑鄙的朝鮮人手上。
羅思城開始左右尋找可用的東西,當他拿着木板和繩子爬上房頂靠近旗杆之時,又是一顆衝到擊中了旗杆。
這顆銃彈彷彿擊中了羅思城的身上,在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那面傾斜的日月大旗,這是他們共同的信仰,絕不能毀在他們的手上。
想到這裡他顧得不危險,幾步就衝到了旗杆附近。艱難的將大旗扶正,用木板固定在了大旗上。
他手上的動作不停,繩子一圈圈的纏在旗杆上。
“砰!”的一聲銃響,羅思城略顯肥胖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在他的背後出現了一個彈孔,汩汩的鮮血從他的背後流出。
“羅思城!給老子下來!”藍貴田看到了房頂上那個肥碩的身影,就是這個略顯肥胖的身影擋住了打向旗杆的銃彈。
雖然羅思城犯了錯,但這一刻他是英雄,是捍衛長興軍榮譽的英雄。
羅思城並沒有聽從藍貴田的命令,他艱難的扭過頭張開嘴露出了被鮮血染紅的牙齒。
“藍大人!就讓小的爲兄弟們做點事情吧”說完他的動作不停,繼續將繩子纏在旗杆上。
“砰!”又是一聲火銃響起,羅思城的身上再次綻放出一朵血花。
他的身子又是一顫,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但羅思城並沒有停下,將繩子在旗杆上打下最後一個繩結。
“狗曰的滾蛋!給老子去死!”藍貴田怒吼一聲抓起長生銃衝上了院牆。
這一刻羅思城的那點過錯已經不算什麼了,他用自己的生命捍衛了長興軍的榮譽,他用自己的鮮血染紅了金色日月大旗。
日月大旗淨化了他的鮮血,這一刻他的身影時那麼的雄壯,宛如一座大山擋在了日月大旗的前方。
藍貴田衝上院牆開始掃視衝到射來的方向,作爲一名戰場老兵,從羅思城的傷口處就能看出來敵人的方向。
他的眼睛在黑壓壓的朝鮮人中來回的掃視,看着每一個手持火銃之人。
突然朝鮮銃手中一個趴在地上準備射擊的人進入了藍貴田的視線,這人已經裝填要彈藥,隨時準備射擊。
藍貴田扭過頭對着轉過身背靠在旗杆上才能站穩的羅思城吼道:“羅思城!老子命令你躲開!”
羅思城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聽到藍貴田的命令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無力的擡起右拳捶在自己的左胸上,口中已經發不出聲音,但從他的口型上,藍貴田彷彿聽見了振聾發聵的聲音:“長興軍萬勝!”
“砰!”的又是一顆銃彈擊中了羅思城的胸口,這個堅實的身子搖晃了一下順着旗杆慢慢的滑落下來。
直到他坐在了旗杆下時,他的臉上還是帶着那抹笑容。
看着那一動不動的身子,藍貴田發出一聲怒吼:“死!都給老子去死!”
俊賢打完銃彈嘴角露出了冷笑,再硬的骨頭也能被銃彈打爛。
這個漢人真是很蠢,不就是一面可有可無的旗子嘛!
打折了再掛上就是,竟然爲了個死物賠上自己的一條性命。
自己就要再次打折旗杆,漢人可以再用人命來填啊!
看你們的人多,還是咱手上的銃彈多。
就在他得意之際,一陣陰寒籠罩在他的全身。
這種感覺讓他極爲的難受,哪怕移動一些手指都變得非常困難。
當他艱難的扭過頭卻看到了一杆對準他的火銃,還有火銃後面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睛。
這是死亡前的感覺嗎?
俊賢聽說過老兵能感受到死亡的威脅,自己終於也有這種感覺了,但此刻絕不是值得慶幸的時刻。
他清晰的看見那杆火銃噴射出了一團硝煙,下一刻額頭一涼就失去了知覺。
藍貴田收回長生銃,轉身看向房頂的那具依舊坐着的屍體,鄭重的行了一個軍禮。
“兄弟!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