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閒談,三人聊得愉快,看差不多到了時候,萬煒便對麥仁示意了下。
“國舅爺,這是此番的禮品清單,請您過目。”麥仁起身,從袖口裡拿了一張比較薄的紅本子,遞到張璟面前道。
“嗯?”張璟愣了一下,而後疑惑的看向萬煒,雖然他府裡還沒管家,但這禮品清單交給府裡下人清點便好,何必交給他呢?這有些不合規矩,失禮了。
誰知,萬煒卻對張璟的疑惑神情,抱之一笑,只是,這笑容看着怎麼有些猥瑣呢?
張璟見了一怔,暗道那禮單必有貓膩,便順手接過麥仁送來的禮單,打開細看。
卻見,禮單上第一列的禮品,便是婢女四女。
一下子,張璟便明白了萬煒剛纔的笑容,爲何有些猥瑣了。
擡頭望向正站在萬煒、麥仁身後的四名婢女,張璟心裡不由讚道,果然是能被挑選出來,當禮物的女人,長得都很不錯。
雖然那四女個個都不算是絕色佳麗,但也是上等之姿,放青樓裡,就算被人買下當姬妾,那一個個價格也不菲。
再看下去,只見禮單上各式禮品價值也不低,什麼金銀玉器,幾百年上千年的人蔘鹿茸,總之不少都是張璟前後兩世只聽過,而沒見過的貴重東西。
看來,這萬煒和麥仁,此番前來真是下了血本了,想來吳富貴他們被定了通虜罪,真是把二人嚇破膽了。
就算萬煒是老牌皇親國戚,一旦證實通虜,也難逃一死。
畢竟,通虜就相當於謀反,老朱家可以容忍皇室成員幹任何事,唯獨謀反不行,只要坐實了,便是不留情面,嚴懲不貸。
萬煒雖然知道他沒通虜,但心裡還是怕出意外,故而帶了這些重禮來謝罪。
張璟很快便想明白這些,心中也是立馬決定收下這樣東西,有這撿來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當然,吃相還是該有的,東西送來,也得客氣婉拒一下。
“萬駙馬好大的手筆,這讓我如何能受?快拿走!快拿走!”張璟手拿着請柬,不斷推到麥仁面前,看似要還給麥仁,可是拿着請柬的手,卻始終沒鬆開過,真是有些賊喊捉賊的意思。
“世上哪有送出去的東西,還收回的道理?張國舅若是推辭退禮,那可真就不給我萬某面子,不把萬某當自家人了。”萬煒嘴上如此說道,心裡面,萬煒也是罵張璟得了便宜還賣乖,真當他們眼瞎嗎?
明明手拿着禮單不鬆手,還嘴上說不要,簡直無恥之極!
不過,礙於情勢,萬煒也只能揣着明白裝糊塗,繼續勸着張璟,站在張璟面前的麥仁也看得明白,隨着萬煒勸張璟。
如此這般,隨着萬煒和麥仁苦求他收下,張璟這才能勉爲其難的將這些禮品收下來。
握着禮單,張璟看着麥仁,心裡也是對着逼良爲娼的人,沒多少好感!
麥仁,麥仁!
不就是賣人嗎?
做着皮肉生意,果然人如其名。
“國舅爺放心,這四女都是我年初山東受災,我去難民裡精挑細選出來的良人,最大的才十六,水靈着了。雖然才讓醉花樓裡的媽媽們訓練了幾個月,但琴棋書畫和那方面的事情可都調教的有模有樣了,就等國舅爺一一開鮑了。”麥仁露出一種男人都懂的笑容,猥瑣的對張璟道。
那樣子,直讓張璟覺得就像前世那些會所的職業經理,要掏空你的錢袋大保健一樣。
不過想想,麥仁可不就是做這個的嗎?
即使是萬煒的青樓代理人,可依舊是個大經理,只不過能讓他拉皮條的,身份都不簡單。
聽到四女年齡,張璟轉頭又看向那四女,心裡暗罵麥仁心黑,就喜歡趁人之危發財,這麼小的年紀就把小女孩往火坑裡推,簡直不可原諒。
當然,張璟也無法指責,麥仁不買,其他青樓老闆也一樣會買,他們可比那些大戶人家買奴隸更勤快的多,深知好貨提前入手的道理,在朝廷賑災沒有完全準備好前,直接深入災區,讓災民用他們兒女的價值,來換取生存的糧食。
“山東的災情如何?”想到了什麼,張璟又問道。
麥仁看了眼張璟,見他神色清明,不像是一般這種年紀的青年,見了這些美貌少女的急色模樣,暗暗讚了一聲。
聽到張璟問話,摸不準張璟的脈,只能慢慢說道:“雖然朝廷從江南派來的賑災漕糧到了,但依舊嚴重。”
“糧食到了還嚴重,這是爲何?”張璟疑惑道。
“不夠。”
“恩?怎麼可能不夠?江南那麼多……”話語脫口,張璟意識到什麼道:“河南?”
“正是!”麥仁應道:“貴州紅苗未定,河南就近的四川、湖北等地,應用兵日久尚未罷兵。並無多少餘糧,所以河南到山東的賑災糧食,也只能靠江南供給,而河南、山東二地人口繁多,朝廷的運糧來得晚,自然不夠分。”
聞言,張璟點了點頭,同時又皺起眉頭。
麥仁的話說得確實是對的,拋卻張璟最痛恨的官商勾結,吞沒賑災錢糧外,山東、河南這兩個人口大省同時出現旱情,僅僅憑江南支撐,加上明代行政效率低下,短時間內,江南的糧食肯定不能足夠賑濟災民。
這並不是說江南的糧食不夠,而是說運輸力不行,江南到山東,走內河還可以應對,可去河南的話,就不行了。
而且賑災又不能只賑一地,所以加上被貪墨,和中途消耗的,山東和河南短時間裡,分到糧食肯定不夠。
一下子,張璟就恨死了西南那些叛亂者了,若非他們,恐怕這場賑災不會效果這麼差了。
張璟可記得那場把孔廟差點毀得,波及大明數省的聞香教徐鴻儒叛亂,可就是以山東、河南二地爲首的。
這裡面,除了聞香教這白蓮教的分支會蠱惑愚民以外,自然也有大明今年賑災效果不好的主要原因,畢竟,百姓有飯吃,誰願意跟着造反?吃多了撐得慌嗎?
而賑災不力,西南這些野心勃勃的土司,就有很大原因。
雖然自從萬曆帝平定播州楊應龍之亂後,西南安定不少,但背地裡,還是時常有小的叛亂出現,而且如楊應龍這樣的野心勃勃的土司依舊存在。
大明朝廷當然看得出來西南局勢,所以在四川一直安排重兵,都多加防範,爲的就是能在出亂子後,儘快安排剿亂事宜,這也是川兵戰鬥力在明末一直很高的重要原因。
而川兵主力,秦良玉的白桿兵,就是這樣練出來的。
不然,沒有戰事,沒有朝廷錢糧兵械的主要供應,川兵早就和內地衛所一個德行了。
也正是大明這些年在西南的軍事行動,導致西南可以抽調河南賑災的糧食不多。
至於從河南以北的省份調糧,那也難,因爲北方的多餘糧食,早被抽調運到遼東,用於建奴戰事了。
這樣的話,自然就有一個後果,朝廷有糧食,卻不能救援及時,最終鬧出民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