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前面馬羣這麼一衝,志文他們跟在後面,於這流民大營而言,就像是一柄熱刀切進了牛油裡一樣,毫無阻滯地就打穿了整個營盤。
入目所見,不論是赤手空拳還是拿着棍棒鋤頭的流民,甚至是披掛整齊手中有武器的精銳,在他們馬下都是抱頭鼠竄的份兒,竟然沒有人敢來稍微抵擋一下。
僅有的區別那就是除了少數人是有組織地逃跑,大部分都是無人指揮地亂竄。
眼看城門就在眼前,志文在馬上自然看到了城頭和城門兩處反攻的情形,生怕給他們開路的野馬羣衝撞了自己人,連忙輕拍了幾下大白的脖子。
這是他和大白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默契之一,意思是讓大白告訴它的手下,別跑了,大家自由活動,只不過以前是騎着其他的馬在旁邊拍,今天是騎在它身上拍而已。
再加上緊跟在馬羣后面那些牧民們的怪叫吆喝,總算是讓跑歡了的馬羣在抵達城門前散了開去,要不然,還真要弄出些不該有的麻煩。
“志文!”
“志哥!”
這是孫可旺和李定國,他們剛從城頭殺下來,就看到了這讓他們驚喜的一幕,志文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帶着一隊騎兵,站在宋才捷面前。
剛剛接下薛平和陶勇兩記攻擊的高一功,一聽到身後傳來的兩道聲音,就知道大勢已去,回頭一看,果然有那個令他心悸的大力小子,這下他和他的這些弟兄是插翅難逃了,別說闖不出去,就是闖出去了,僅憑雙腿也跑不過這麼多的馬,今天他們是第一批攻城,根本沒帶馬,現在早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噹啷!”
“噗!”
兩聲響動,分別是刀和圓盾撞擊地面的聲音,高一功很果斷,在那兩騎剛掉轉頭面向他,身後那個小煞星還沒走攏之時,就將手中武器都扔了。
“降了,我等願降!”高一功高舉雙手,緩緩跪在了地上,叔父高一功的仇他是顧不上了,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說。
有了高一功帶頭,被宋才捷、孫可旺以及志文三方圍在中間的流匪們,嘩啦啦跪到了一大片請降。
“薛平陶勇!”見這股頑抗的敵人已經投降,志文來不及和大夥兒寒暄,急急喊住兩人,吩咐道,“這裡既已無事,你二人就辛苦一下,繼續追擊流匪!”
城頭的土堆志文自是看見了,他沒有想到這次居然如此危險,離關隘被破就只差那麼一絲,儘管山道後還有一關,但也說明此戰驚險異常。
待看清土堆竟有大半是用屍體墊的,志文對這幫流匪更無好感,這是一羣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如果這些人就這麼被打散,很可能會在附近落草爲寇,今後無論是東進京師的商路,還是西去草原收貨,都有不少隱患,需得早做打算,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斬草要除根。
“這有什麼辛苦的,公子!”薛平答道。
“沒武器沒甲冑的,就不要在他們身上浪費力氣了。”志文說道,這一戰下來,他已經對普通流民和流匪精銳有了大致認識,那些面黃肌瘦,武器都沒有的,多半是被裹挾之人,其實與跟着志文一路逃難過來的難民們沒甚區別,真正的心腹之患是像眼前這些跪地請降的,個個龍精虎猛,武器甲冑齊備。
“是,公子。”薛平問道,“那追上這些人怎麼對付呢?”
“負隅頑抗的,自然是殺無赦,若是像這些人一樣請降,那...就先把他們帶回來再說。”志文答道,他還是做不到視人命無睹,把投降的人也不分青紅皁白地殺了,再說,今後需要很多免費勞力,特別是發現了額仁卓爾湖之後。
“告訴鄂力亞和烏力罕,讓他們都去。”志文接着說道,左右兩翼現在尚未殺到此地。
薛平應了一聲,飛身上馬,一聲唿哨,稍微交待了一下之後,他與陶勇一隊,海東青另領一隊,各自追剿流匪去了。
“大柱,小捷,大綬!”志文這才跳下馬,和大夥兒打招呼。
“乖乖,志文,這些騎兵都是你帶回來的?”孫可旺問道。
志文微笑點頭,“那當然,他們以後和咱們都是一家人。”
“那以後...都是咱們涿鹿山的了?”李定國眼睛亮了。
志文看着李定國笑道,“廢話我就不多說了,定國,你們看見的這些只是一部分,騎兵和馬,我可是帶回來不少。”
“希律律...”旁邊大白突然一聲暴叫,尥起蹶子將人逼開。
原來是老言和老三兄弟倆也到了,老三一見大白就直了眼,忍不住想要上去摸摸,被大白一個轉身給踢開,老三身手敏捷,倒是沒有被踢到。
“志...志哥,”老三結結巴巴地問道,“這馬...可是神駒啊,你從哪裡弄到的,花了多少銀子?”
“你說它啊。”志文走到馬前,“它叫大白,是自己送上門來的,一兩銀子我都沒花。”
志文接着伸手指向已經散開來的野馬羣說道,“看見沒有,這些馬,也都沒有花錢。”心中有些小得意。
“啊?”聽到志文這麼說,衆人都驚了。
“快說說,怎麼回事兒?志文。”孫可旺急不可耐地問道。
“這個呀,說來話就長了,恐怕幾天幾夜都說不完。”志文故意賣關子,“眼下怕不是聽我說故事的時候吧,要不咱們先打掃戰場?”
“對對對!”李定國第一個反應過來,“幹活幹活!”
事情的確不少,除了與隊員們一道捆縛已經投降的高一功等人,最繁雜的事兒就是,得讓李智在山內招募人手,清理屍體,包括堆到城頭的這個土堆,還有經此一戰後散落在四處的屍首。
若再不及時處理,恐怕會引發瘟疫,好在山民們跟了志文不少時間,殮屍消毒掩埋等等活計,早就幹得熟了。
當然,隨着志文的到來,還有更重要的活兒,那就是得把從野馬身上卸下來的二十多萬斤羊毛運回涿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