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哈赤那裡做着最後的備戰準備,唐繼光這裡也沒有落下。
唐繼光在破虜堡的練兵場上召集三萬將士,刺血爲書,昂揚鼓舞士氣。用東江軍大部分將士對建奴的仇恨,保衛家園的心情激起東江軍將士同仇敵愾之心。
不少士兵都刺血起誓,全軍上下士氣激昂。
不斷有說書人在沿江三堡一帶講述建奴的兇殘。上至將官,下至黎民百姓,都對建奴不抱有任何幻想,更不會有人想投降。
這對於安穩人心,起了很大的作用。
…………
“軍門!炮營孫主事求見!”親兵尚可喜前來稟報道。
這孫主事便是孫元化,東江軍原來的炮營因爲跟隨張盤去了遠征遼東半島,唐繼光便再次組建了一個炮營,用於防守破虜堡,必要時候還要野戰。炮手還好辦一些,老兵帶新兵,雖然麻煩一些,但還勉強可以一用。
不過將官則不同了,炮兵可不比其他,技術含量很高的,更不能夠不設立。只是東江鎮手下也就那麼一個炮兵軍官趙德昌,都跟了張盤去遠征遼東半島。最後唐繼光讓人自薦了,剛剛開始不少人,但都不符合唐繼光的條件。
最後還是孫元化來了,雖然也不符合唐繼光的條件。
只是孫元化的老師徐光啓平時喜歡兵事,孫元化目濡耳染之下,也有一定的軍事基礎。再加上今日學習鑄造火炮,對於火炮的性能也有相當的瞭解。使用方法理論上也沒有問題。唐繼光在無人可用的情況下,不得不把孫元化從文官,暫時提拔到武將來。
除此之外,還有葡萄牙人陸若漢輔助孫元化。其實論起指揮技術。陸若漢比孫元化更加好。陸若漢出身葡萄牙軍隊,擔任過炮兵中尉的官職,相當於中層軍官,最重要的是經歷過數次戰爭,不比孫元化的紙上談兵。
不過可惜的是,陸若漢是葡萄牙人,這就使得他不怎麼被東江軍將士認同。唐繼光不能夠任命他爲一把手,就算任命他爲孫元化的副手。也有不少的阻力。幸好在這之前,東江軍有漢克姆斯這個遊擊將軍,這使得東江軍將士接納陸若漢的阻力這才少了一些。
不過大概因爲知道陸若漢的能力,孫元化並沒有爭權奪利。更多的時候只是做名義上的一把手。正因爲如此,聽到孫元化求見,唐繼光這才驚訝。往日不是陸若漢單獨求見自己,就是孫元化和陸若漢一同來求見他。
思索半響,唐繼光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說道:“讓他進來吧!”
尚可喜:“是!”
沒有多長時間,穿着鴛鴦戰袍的孫元化就跟着尚可喜進來,尚可喜在大廳門檻處做了個請的手勢,便退後到一邊。
“末將參見軍門!”大概是心中把自己定位爲一個軍人。孫元化對唐繼光行的是軍禮。雖然是文人出身,但身穿鴛鴦戰袍的孫元化。配上堅毅的臉色,還是讓孫元化有幾分大明軍官的味道。
“孫主事找本官有什麼事情?”唐繼光一邊對孫元化做了個請坐的手勢。一邊認真的看着孫元化,問道。
孫元化一本正經的從懷中拿出一疊白紙,道:“軍門,請看!末將今日思索,想出一克敵制勝的土木工事!”
“哦!”唐繼光有些遺憾的吐了口氣,說道:“可惜了!今日探子來稟報,建奴在鎮江堡一帶的水域水流測量已經完成的七七八八,不日就會搭建浮橋渡江!現在修建土木工事,有些晚了!”
“不!軍門你請看!”孫元化有着學者的執着。
唐繼光有些無奈的聳聳肩,走到孫元化跟前,看着孫元化帶來的圖紙。
孫元化臉色激動的只着圖紙,介紹道:“軍門你看!這土木工事末將稱之爲銃臺!顧名思義,裡面主要放置火銃殺敵。銃臺兩層,挖地道爲門和以繩梯爲進入方法。下層每一面有五個射孔,上層可以放置一門虎蹲炮等輕型火炮,或者數十名火銃兵。”
“這的確很是厲害,射孔都不大,敵人想通過射孔反擊也困難。不過這修建需要不斷時間!光是讓土牆乾透,恐怕最少要一個月時間!”唐繼光依舊不怎麼贊同。
孫元化並不氣餒,堅持道:“軍門,這銃臺並非是純粹用土牆的!修建一道木牆,在外面塗抹泥土即可!如此不用等待泥土乾透。”
唐繼光皺皺眉頭說道:“只是這樣防禦力太差了!建奴只需要用撞城錘撞擊二三即可讓銃臺崩塌!”
孫元化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道:“不!軍門,銃臺的作用並非是在城外,而是在城內!”
唐繼光怔了怔,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明悟。
孫元化繼續說道:“建奴歷來重視內應!大明在遼東的重鎮撫順、清河、開原、鐵嶺、瀋陽、遼陽、廣寧,都是由於奸細和建奴裡應外合,這才失陷的!之前建奴不重視我東江鎮,所以在東江鎮內並沒有培養多少內應。但現在顯然不同了!老酋努爾哈赤都親自出馬,城中必定有不少建奴細作在活動,伺機打開城門!就算打不開城門,伺機在城中製造混亂是少不了的!”
說到這裡,孫元化頓了頓,似乎是在組織語言,過了半響,這才接着說道:“軍門派人搜查細作,難免會有所遺留,更恐怕會牽連無辜百姓!即使如此,也不可能完全把建奴的細作完全捉了出來!與其不明不白的搜查後,還要防備城中發生混亂,引蛇出洞豈不是更妙哉?讓那細作打開城門後,建奴一定唯恐我東江軍反應過來,自然是輕裝出發。別說撞城錘這等沉重的器械。恐怕連盔甲都不會多穿!有是銃臺在,這正是我大明殺敵的好時機!”
唐繼光點點頭,說道:“孫主事,不得不說!你叫本官另眼相看啊!不愧是玄扈先生的弟子!只是那銃臺一旦修建。那建奴細作不可能看不出其作用,恐怕會被其他人所識破!而且數量少了,恐怕會被建奴將計就計,奪取破虜堡!”
孫元化胸有成竹道:“軍門可以託詞,這是修建鼓樓,傳達旗語命令!並且可以用原有民居加以修建。如此便叫那些建奴細作不疑心,即使疑心,以建奴一貫的驕橫性格。恐怕他們也不怎麼會重視,認爲手中武器足以打破我東江軍一切計謀!至於奪取破虜堡雖然有這個可能,但我相信在軍門的指揮下,建奴定然不會得逞的!”
唐繼光聽到這話。笑了。“你這滑頭!”
不過頓了頓後,唐繼光還是很爽快的答應下來。“好吧!這事情本官就答應了,修建銃臺的事情交給你來做!”
唐繼光很是風行雷厲,說到做到,當下就讓陳鼎起草命令。並撥二萬兩於孫元化修建銃臺。
孫元化接了唐繼光是命令,卻還沒有走。
奇怪了!唐繼光目光疑惑的看着孫元化,問道:“孫主事,可是還有什麼問題嗎?”
孫元化躊躇了一會兒。說道:“軍門,末將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巖山堡和江口堡修建一些銃臺呢?這兩地有可能成爲建奴主攻的方向!”
唐繼光笑了。沒有回答孫元化的問題。而是看着坐在一邊書案上處理軍務的盧象升,說道:“建鬥!剛纔的話你可聽清楚了?你來給孫主事解釋一下!”
盧象升怔了怔。他知道這是唐繼光給他增加威望的機會,同樣也是考驗!盧象升心中有些激動,站起來,深呼吸一口氣,靜下心神,這才說道:“既然軍門有命!那下官斗膽說一下!”
盧象升組織了一下語言,一本正經的說道:“下官來東江鎮雖然不過是三個月,但下官從沙盤上可以看得出,東江鎮的地形!巖山堡雖然不是主堡,但北面是連綿不絕的大山,地勢險要!哪怕建奴拿下巖山堡,我東江鎮也可以派士兵依託大山,在建奴行軍道路上擾襲建奴糧道。而現在東江鎮正處於青黃不接的時候,百姓更躲到城中,建奴不可能就食於敵。這也使得他們的進攻,帶有很大的危險和困難,甚至可能被我東江軍切斷歸路!建奴雖然驕橫,但不是傻瓜,他們不會想不到這一點。”
唐繼光滿意的頜首,不愧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盧象升啊!雖然來的東江鎮才三個月,但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經對東江鎮有相當的認識!
盧象升說道:“而江口堡則是靠近大海,哪怕是黎民百姓,都知道我東江鎮有一支強大的水師,戰艦一百五十餘艘!東江軍可以依託水路擾襲建奴行軍路線,效果也和之前說的差不了多少!而破虜堡則不同……”
說到這裡,盧象升看了看唐繼光,見唐繼光對他露出鼓勵的目光,這才繼續說道:“建奴有三點會進攻破虜堡的原因!一,破虜堡從名字上來說,都招惹建奴不喜。建奴上至老酋,下至小兵,性情驕橫,不可能坐視破虜堡這等侮辱建奴的堡壘繼續存在。二則破虜堡位於沿江三堡之中,破之可以分割沿江三堡,並且不怕有擾襲的情況發生,還能夠從容收拾巖山堡、江口堡。三,也是最重要的地方,軍門坐鎮破虜堡,拿下破虜堡,等於拿下軍門,沒有了軍門的東江鎮,軍心動盪,還有幾分戰鬥力呢?有這三點緣由,建奴怎麼可能會不主攻破虜堡呢?”
“啪!啪!”唐繼光拍着手掌,讚道:“很好!不愧是建鬥啊!”
孫元化也由衷的對唐繼光祝賀道:“恭喜軍門麾下再添一員大將啊!收復遼東的希望更加大了!”
唐繼光笑着擺了擺手,道:“好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殺退建奴,你下去好好修建銃臺吧!”
“是!”孫元化應諾一聲,快步退下。
看着盧象升,唐繼光也距地之前有些小看盧象升了,沉吟半響,看着被自己看得有些忐忑不安的盧象升,問道:“可想帶兵啊?”
盧象升登時臉色大喜,目露希冀的看着唐繼光。雖然沒有回答,但這個眼神,不是最好的回答嗎?
唐繼光笑了,走上前,拍了拍盧象升的肩膀,說道:“去和孫元化說一聲,你暫時負責防守一座銃臺!好好殺敵!”
盧象升臉色漲紅,激動的挺起胸膛道:“請軍門放心!下官定教那些建奴韃子知道吾東江軍的厲害!爲吾大明揚威!”
聽到後面的話,唐繼光禁不住有些落寞,你妹的!好不容易要來一個人才,居然是明朝死忠的。但現在明朝這個情況,那是病入膏肓,自己也根本沒有能力力挽狂瀾。按照剛剛來到大明的時候的想法,取代大明嗎?
只是現在自己的行動,似乎和原來的想法不同了。一時間,唐繼光目光有些茫然了。
比起唐繼光,盧象升更是驚疑不定,難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嗎?軍門怎麼這個表情的?
盧象升試探般的問道:“軍門,可是有什麼不妥?”
唐繼光聞言,立時回過神來,有些勉強的笑了笑,道:“沒有!只是本官想到一些難題而已!對了,你雖然去孫元化那裡,但本官這裡的軍務,你可別落下,上午訓練士兵,下午到本官這裡處理軍務!”
“下官謹遵軍門命令!”雖然任務繁重,但盧象升還是高興的點頭應諾。
盧象升剛剛興高采烈的離開,尚可喜又進來了。
“有什麼事情?”唐繼光看着臉色凝重的尚可喜,詫異的問道。
尚可喜深呼吸一口氣,緩和了一下緊張的心情,回答道:“軍門,剛剛得到稟報,建奴已經開始搭建浮橋了,最慢後天浮橋也將搭建完成!建奴並且還浮橋那裡防止了火船,看來是防止我東江軍水師衝擊!”
唐繼光臉色立時變得凝重,雖然明知道回來,但接到這消息的那一刻,唐繼光的心情,依舊不能夠淡然處之。
努爾哈赤!從二十五歲起兵至今,從來沒有遭遇過失敗的統帥。自己會把寧遠大捷提前嗎?抑或倒下努爾哈赤的鐵騎下,成爲襯托努爾哈赤威名的又一背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