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遼東劇變

浙兵參將張名世也戰死了他緊隨戚金而去,這個一直被怎麼多話的參將,有着和他表露出來的性格截然相反的熱血。手持一把厚背刀,一連斬殺三名韃子,最後刀折,被韃子亂槍刺死,鮮血流淌到渾河中,再順着渾河灑滿這片並沒有養育他的黑土地。

秦邦屏也戰死了,他是被騎兵衝刺的時候刺死的。長長的騎槍貫穿了他那古銅色的胸膛,秦邦屏臨死前還努力用武器支持着自己的身體,使他哪怕是死,也是站着的。

刺死秦邦屏的那名八旗軍士兵也並沒有討好去,就在秦邦屏身後約莫五六步,他的屍體就摔在那裡。一槍封喉,鮮血從秦邦屏的位置開始,一路撒到屍體摔落的地方上。他的戰馬,悲鳴的站在那名八旗軍士兵身邊,發出一聲聲悲鳴。不知道是讓他一路走好,還是呼喚他回來呢?

周敦吉也戰死了,身中八箭,還浴血奮戰。

八旗軍彷彿驅趕牛羊那般,將明軍趕往渾河,冰冷的河水,淹死了不少士兵。不過讓代善憤怒的是,居然有不少從河中,藉着順着水流逃脫了!

別忘記這明軍當中,可是有不少浙兵的。浙江多水,很多人三四歲已經學會游泳。不過即使如此,依舊有不少人淹死。皆因現在是開春,大量的雪水融化流入渾河當中,渾河水溫可一點也不高。但這個淹死的機率,總是比八旗軍殺死的要少很多。

突破北岸的明軍後。代善以皇太極、嶽託統率本部兵馬渡河。

明軍軍心已失,但陳策老雖老,但膽氣還是有的。下令豎起旗號大旄,擊鼓示威。

皇太極和嶽託雖然爲名將。但爲剛纔浙兵、川兵、土司兵勇猛所震懾,不敢輕進。戰況位置爲之僵持,童仲揆慌忙派人向已經撤退到白塔鋪和總兵官李秉誠匯合的朱萬良求救,朱萬良時麾下兵力合計有約莫三萬人,雖然有新敗之軍,但兵力擺在這裡,誰也不敢忽視。

不過朱萬良卻不敢前去救援。

朱萬良這個動作立刻被皇太極發現,時八旗軍已經有大半渡河。皇太極讓嶽託留下來。自己率領八千八旗軍殺奔白塔鋪而去。

李秉誠、朱萬良慌忙列陣,皇太極觀陣一番立刻發現朱萬良所部士氣低落,對敵面帶畏懼之色。當下皇太極佯攻李秉誠部,主攻朱萬良部。朱萬良所部不少都是從瀋陽城中逃出來的,士氣早已經喪失了。

稍作抵抗,沒有多長時間就壓不住心中畏懼,士兵自行潰敗。李秉誠又氣又怒,但無奈友軍已經敗了。本部士氣也被重挫。自己側翼也暴露了出來,來不及換陣自保,無奈也領兵撤退。皇太極一路掩殺,屍橫蔽野。朱萬良本人也被八旗軍士兵所斬殺。

時,已經是黑夜。但代善依舊不肯罷休。讓大軍於夜色中發起進攻,明軍士氣本來就不高。現在友軍又被擊潰。特別是皇太極祭出朱萬良的首級和大旄,更是進一步打擊了明軍的士氣。

不過老將陳策威望非常高,依舊壓住這些。

當一個噩耗傳來了,袁應泰接到了陳策的求援後,以兵力不多,拒絕派出援兵。

陳策心神巨震,年紀本來就大了,現在還受到這樣的打擊。陳策病倒了!童仲揆無奈挑起大旗,但是童仲揆的威望怎麼可以和陳策相比呢?

明軍當真是多災多難,八旗軍敏銳的察覺到這其中的變故。箭入飛蝗,射入明軍當中。明軍士兵多有準備火器,在黑夜中這可就倒黴了!

八旗軍箭術高超,在黑夜中一支支奪命的箭矢飛出,飛向那些火光所在的位置。明軍火銃兵遭受重創,而八旗軍在黑夜中‘來無蹤,去無影’的騎射,大大的重挫了明軍的士氣。

第二天白天,八旗軍發起總攻,明軍上下雖然依舊鼓起勇氣抵抗,但無奈局勢已經潰爛到極點了。士氣低落,再經過一天一夜的激戰,心神繃緊。套用一句名言,現在的明軍是有心殺賊,無力迴天啊!

中午時分,明軍崩潰,總兵官陳策、童仲癸,及將領袁見龍、鄧起龍、張大斗等大小將校共120多人全部義無反顧、悲壯殉國。

唐繼光在殘餘的百名鐵林義從和親兵奮力保護下突圍而出,爲此吳十畝也重傷了。本來重傷的朱信龍,爲了擋住射向唐繼光的冷箭,也犧牲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唐繼光胸口上的鐵砂已經取了出來,雖然流了不少血,但唐繼光好歹也能夠指揮士兵作戰。不比之前,呼吸一下都是劇痛,完全沒有辦法處理軍務。

“到那裡了?”唐繼光趴伏在奔雷身上,沙啞的問道。

“回稟大人的話!前方不遠處就是柳條寨了!”同樣是一臉疲憊的秦珂鬥畢恭畢敬的應道。

秦珂鬥原本是鐵林義從的一名管隊官,據說來之前是邊軍的一名甲長,多次立功都被人冒領,爲此當了逃兵,聽聞鐵林義從軍餉優厚,這纔來到投靠唐繼光。這樣的人在唐繼光軍中不少,唐繼光也沒有在意。

而在此戰中,秦珂鬥也的確不比常人,手刃了三名韃子,一路上也比較警惕。在朱信龍戰死,吳十畝重傷,自己也受傷的情況下。唐繼光火線提拔了秦珂鬥爲鐵林義從副把總。

“柳條寨……”唐繼光來遼東自然下過一番功夫的了,稍微一思索,柳條寨的位置他便想起來了。柳條寨位於渾河邊上,屬於軍屯,再走上約莫十里就是王大人屯,就在去年自己被八旗軍肆虐過。這柳條寨恐怕也找不了什麼吃的,最多也就留下幾間還沒有燒燬的房屋讓唐繼光他們落腳。

“軍門,順着柳條寨再走約莫三十里路,就可以回到遼陽了!”秦珂鬥畢恭畢敬的說道。

唐繼光搖了搖頭,苦笑道:“遼陽現在恐怕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去長安堡落腳!再穿過河套,回廣寧吧!”

“是!”秦珂鬥對此倒沒有意見,信服得很。

“一路上找機會收攏潰兵吧!但別收攏太多,要不然女真人注意到了,我們這些兩條腿的,可不比那些四條腿的!”唐繼光看了看天色,淡淡然的說道。

秦珂鬥猶豫了一下,說道:“軍門之前不是不讓收攏潰兵的嗎?”

唐繼光說道:“那時候是爲了不讓女真人注意到我們!畢竟那個時候我們也是自顧不暇,但現在不同了,現在好歹也算找到個落腳點。而且河套可是蒙古人的地方,雖然說蒙古人比較親近我們大明,但現在建奴勢大,說不定會有人貪婪我們脖上人頭,拿去建奴那裡換錢。如果多些人,蒙古人也多謝估計,說不定可以強行借一些馬匹代步!”

“大人英明!”秦珂鬥眼中閃過一抹欽佩,當下抱拳下去。

唐繼光看着南面的天空,喃喃道:“黨爭誤國啊!葉向高啊!葉向高!還有東林黨的那幫僞君子,希望你們好歹知道厲害,拋去私見,全心全意的起用有能力的人好了!”

而現在的北京城怎麼樣呢?

只能夠用一個字形容——亂!

不少齊楚浙黨的御史趁機發難。看!這就是你們起用的袁應泰了!如果不是你們趕走熊延弼,怎麼會有今日的大敗?

楊鎬的叔父楊淵被逼告老還鄉,楊淵還算聰明,好歹勉強保住了晚節。但姚宗文則不然,被彈劾的丟了官,爲士子所不恥。

當初力主罷免熊延弼的趙南星和劉一燝日子也不好過,東林黨內的楊漣是一個正人君子。之前就是他上表保熊延弼,爲此熊延弼才免去牢獄之災,只是革職,而非革職查辦。

現在遼東潰爛,楊漣認爲劉一燝和趙南星應該負很大的責任,在黨內公然開炮轟打二人。葉向高對此也頗有微詞,認爲二人當初想的太過簡單了。

二人能夠怎麼樣呢?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放低姿態,老老實實認錯。別看東林黨內炮轟二人的不少,但二人說到底也的東林黨的高層,葉向高和東林黨的其他人,乃至於楊漣也不得不保二人。

不過當三月十九日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遼陽淪陷!遼東經略使袁應泰殉國!遼東巡撫張銓(齊黨)殉國!

朝廷文武百官爲之震動!

如果說瀋陽淪陷還算可以接受,那麼遼陽淪陷就不同了!自從洪武四年建立遼東都司至今,二百五十年!遼東都司的治所!今天卻淪陷了!

不少思想老舊的老臣,在朝廷外痛苦。

天啓帝也大驚失色,這可是祖宗留下來的土地啊!

一向官僚主義十足的明朝前所未有的迅速起來,剛剛被罷免沒有多長時間的熊延弼迅速被起用。推薦起用他的人是當初掀翻熊延弼的閣臣劉一燝,這真是一件值得諷刺的事情!

不過東林黨顯然不太信任熊延弼,任命王化貞代替薛國爲廣寧巡撫。顯然有制肘熊延弼的味道在裡面。

在這段期間,袁可立也沒有食言,力主推薦唐繼光爲遼東經略使,客氏也在使力。不過渾河之戰的失敗,年紀不過二十四,這讓唐繼光上位添加了不少困難。最後天啓帝決定讓唐繼光官復原職。

因爲原來的東江總兵官劉國縉聞遼東潰爛,再見建奴騎兵現身東江,唯恐被建奴捉了,隻身逃回山東。這事情自然被捉爲典型,劉國縉被罷官。

之前的香饃饃現在可沒有人願意沾手了!現在的東江真正的孤懸於海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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