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賓見張榮興一臉猶豫的神情,像是欲言又止的樣子,於是對他微微笑了笑,說道:“先生可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要是的話,但說無妨。”
張榮興拱手一禮,想了一會,還是說道:“學生有件事情不知當講不當講?”
晏子賓大度的擺擺手,微笑着說道:“先生與我乃是良師益友,有什麼話不可以講!先生請說。”
張榮興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那匹夫送珠寶來的時候,拜託學生向東主帶句話,說是想東主看在剿匪有功的份上,求東主賞他個官做,大小都可以。”
晏子賓聽後,不由得一愣,而後便是啞然失笑,將那珠寶放回木盒裡,慢慢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星空點點,說道:“先生,你看今天這月色不錯啊,都說這幾年年景不行,莊稼欠收,先生以爲呢?”
張榮興走過來,也是看着星空,想了一會,說道:“東主可是擔心今年賦稅之事?”
晏子賓欣慰的點點頭,說道:“還是先生最知我心啊,白水王二殺官造反,這事情朝廷到現在也沒有剿滅,我憂心啊,聽說現在朝廷又是將江南的茶稅轉到陝西,不知道我們米脂要攤派多少,若是到時候米脂也出個王二,我可就是死路一條了。”
說完,晏子賓嘆了一口氣,他真是不能理解朝廷怎麼會把江南的茶稅轉到陝西,想那江南是何等富裕之地,如果他們都是交不上稅銀,那這天下還有何處能交!
張榮興也是擔憂,陝西自古便是精兵猛將輩出之地,沒轉稅就出了個王二,這要是再轉個稅,真不知道到時候什麼樣子。想到這裡,張榮興也是看着月空,臉上也是擔憂之色。
過了許久,張榮興說道:“東主無須太過憂心,朝廷既然將轉稅之事定在陝西,就必然有防範陝西民變之策,想來到時定會調遣一支精兵來我陝西,應當無大礙。”
晏子賓聽後,不由得點點頭,張榮興說的確是有理,即便自己這樣的小官都知道轉稅對陝西的危害,朝廷那麼多重臣都是多年宦海沉浮,又豈有不知之理!
想通這些,宴子賓向張榮興拱手一禮,欣慰的說道:“先生所言大善,若非先生解惑,此事還不知要困擾我多久,先生真乃大才啊!”
張榮興聽到誇獎,心裡也是一陣得意,可惜自己時運不濟,以致考場多次失利,這才迫於生計做了幕僚,否則,當年我如果高中,以我的才學,必是入閣之臣!
心裡雖然這樣想,可是面上卻是一幅謙虛的神情,說道:“當不得東主如此誇讚,不過是些微末之思而己,東主過獎了。”
宴子賓心中憂慮一去,頓時心情大好,於是吩咐下人去準備夜宵點心,拉着張榮興又是一陣親切的交談,氣氛好不歡快。
第一天早晨,輕風徐徐吹過,落在身上,讓人倍感舒爽。
此時,一輛馬車正在縣城通往各鄉鎮的路上行進。馬車裡坐着一個三十七八的男子,這人衣着體面,身材略顯微胖,面容卻是冷俊,這人便是米脂縣衙的刑名師爺方孝嚴。
很快,方孝嚴便到了這趟行程的目的地,正是萬華的寨子。
見寨門口還有看門的,馬伕不禁好笑,一個狗窩還弄的有模有樣,馬伕想也不想,抽打着馬匹,便是要直接進去。
看守寨門的鐵樹和牛寶見這車輛竟然是一點停下的意思都沒有,怎麼着?想衝來,你當這是什麼地方!
“停下停下,哪來的,有沒有規矩!”
“快停下,再敢亂闖有你好看!”
鐵樹牛寶二人都是歷聲喝道。
駕車的馬伕顯然是沒料到小小的鄉下土寨敢攔自己,自己給縣衙幾位老爺駕車多年,這米脂地面上誰不給幾分面子,你們這鄉下土包子竟然敢喝罵老子,真是反了天了。
鐵樹牛寶見馬伕絲毫不理會的樣子,頓時也是火了,操起手裡的長槍就是頂在身前,倒要看看你停是不停!
“籲。”
馬伕急急的拉住馬,馬被拉的高高一翹,險些都是要翻車了。
“怎麼回事?”
馬車裡的方考嚴差點撞在木架上,不禁大聲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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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伕趕緊賠禮道:“老爺息怒老爺息怒,兩個村夫無禮,小的要他好看。”
說完,馬伕轉過臉來,對着鐵樹就是一鞭子,
“啪”的一聲,鞭子重重的打在鐵樹臉上,頓時就是一道血痕,着實嚇人。
打完鐵樹,馬伕又是接着一鞭抽在牛寶臉上,又是“啪”的一聲,牛寶也是被抽出一道血痕,臉上是火辣辣的疼。
你個刁民,老子給縣尊,各師爺,捕頭們駕車多年,就靠着這活計養家餬口,惹得老爺不高興,要是活計丟了,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去,這刁民真是不打不行!
兩聲響亮的皮鞭將周圍人的視線都是吸收過來,都是向這奔來,哪裡的混蛋,敢到這來撒野!
鐵樹牛寶開始也是被打懵了,反應過來後,兩人便是扔了長槍,將那馬伕拉下來一陣拳打腳踢,嘴裡還不停罵道:“敢打老子,老子打不死你!”
“你佬佬的,敢抽我鞭子,我他嘛踢死你。”
衆人也是跟着你一拳我一腳,大家都是親戚朋友,哪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住手,我是給縣衙老爺們駕車的,快住手,你們要造反啊!”
這時候誰會理他,可憐那馬伕還沒兩下功夫就被打成豬頭,身上也是傷痕累累,好不悽慘。
方孝嚴聽到動靜,從馬車裡出來,見衆人都在圍打着馬伕,馬伕已經是被打個半死。
方孝嚴大怒,喝道:“還不住手,我乃縣衙刑名師爺,爾等可是要造反!”
打狗也要看主人,這馬伕被人打成這樣,這讓我方孝嚴的臉往哪放?今天他萬華不給個交代,這事就算鬧到縣尊那裡,也要給我個說法!
衆人聽見方孝嚴歷聲喝問,再見他一身的體面打扮,還有他威嚴的樣子,這才罷手,而後便是讓人去通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