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成也是微微一笑“張總兵,您以前確實帶我不薄,但您也知道,咱們當初過的是什麼日子,張可大那廝連您都欺負,更別說我們這些蝦兵蟹將了,當初所收的屈辱還少麼?
若是兄弟我就撫了,張可大那廝要是朝我等發難,您可擋不住啊!”
接着李九成又對着遼兵們高聲喊道:“弟兄們,昨日咱們還在一個鍋裡摸勺子,去年咱們還在東江抱團兒殺韃子,誰沒救過誰的命啊?都是‘換帖兄弟’、‘磕頭弟兄’、‘拜把子兄弟’、‘生死相交兄弟’,今兒哪能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呢?”
張燾見李九成居然不買賬,還在蠱惑自己手下遼兵,不禁怒斥道:“國家危難,不去殺敵,反倒趁火打劫,糾兵反叛,李九成你狼子野心,本官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是你還不肯同意就撫,就別怪本官不念同袍之誼了”
李九成乾脆不理張燾,他知道現在這幫遼丁之前受到了不少屈辱,就話鋒一轉直戳他們的“痛處”道:“弟兄們,你還還記得怎麼被山東兵欺辱的嗎?怎麼被山東的士紳和官員欺壓的嗎?”
聽到孔有德這話,張燾軍中突然騰起了一陣罵聲、吼聲,因爲這確實是他們的痛處,就聽有人高聲喊道:“這些山東兵不把咱們當人看,老子恨不得把他們全殺光了。”
這人明顯是被山東兵欺負過多次,但是有張可大這尊大佛壓着,他們根本沒法打打回去找場子,發泄心中的怒氣,此刻被李九成這麼一說,心底的怒氣蹭蹭的往上漲。
接着又有人喊道“咱們靖邊殺敵好兒郎,爲朝廷流血丟命還少麼?朝廷又怎樣待見咱來?毛帥救了咱麼這麼多人的性命,殺帶着咱們殺了那麼多韃子,爲家人報仇雪恨,結果就被袁崇煥那個狗賊給冤殺了!”
“孫大人是個好官,但是他能顧咱們全家老小麼?他能庇護咱們所有人嗎”
“還有那些狗官,孫大人可憐咱們遼民,撥了些錢糧下來幫助咱們的鄉民,結果都被那些狗官貪污去了。”
“是啊,我那把兄弟,招兵沒選上,給人打短工又不要,就等着孫大人的救濟糧活命,結果發到他手上的只有一斤,我趁着休假去看他的時候,他都三天沒吃東西了,要不是我去,他差點就被餓死了。”
“噢——”“噢——”
只聽得張燾軍中一片起鬨聲起……李九成的話,將他們心底的憤怒和委屈,都撩撥起來了。
李九成看到效果不錯,向叛軍大營揮了揮手,聲嘶力竭地喊道:“孔將軍爲已經弟兄們討條生路——這年頭,拳頭大就是爺!
以孔將軍本事,再召些猛虎臥龍,豎起山寨,到時候孔將軍做大當家的,我‘三大王’做二當家的,弟兄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秤分金,豈不快活到死?
都來投孔將軍吧!大不了隨孔將軍再殺回遼東,據‘島’自守,樂得個逍遙自在。哪像現在,整天要受這些狗官和山東兵的欺辱。”
之沉靜了片時,就聽一陣陣可怕的騷動在張燾隊伍中蔓延開來:“反了——反了——”倏然間,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多。
人羣之中,本就有很多人是李九成原本的部下,在他們的帶動之下,越來越多的士兵,發出了這樣的怒吼聲。
猶如一陣黑雲狂風驟起,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張燾麾下差不多一半的軍營兵士,都臨陣反戈,叛投了到了李九成麾下。
甚至連遊擊將軍魏望侯,都率領着所有的部將,投了李九成。
張燾這一驚非淺,他麾下可大部分都是遼兵啊,如果再不做點什麼,他麾下的兵馬就會全部臨陣反叛了。
他們雖然不會爲難自己,但是自己如果失去了兵權,在這亂世之中,即使能勉強苟活,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了。
也來不及想些什麼,張燾帶着還剩下不多的隊伍奪路而逃,儘管路上還是不斷的有人選擇停下來,加入了李九成的陣營,但是好歹還保留了兩千多人,讓他不至於成爲光桿司令。
李九成大喜過望,原本以爲,能將他原來不到的兩千舊部招攬過來就不錯了,沒想到魏望侯和一些散兵,也投靠了自己。
待張濤走遠,李九成就衝在馬隊的最前面,高聲呼喊着,率兵揮師向東,朝着張可大的軍陣殺奔而去……
隨後的情況,都被孔有德盡收眼底。
知道這些內情之後,孔有德有些擔心,他就怕李九成的實力通過這次行動,擴張的太大,現在看來,李九成的實力不光沒有減弱,而且增強了很多。
這樣看來,李九成壓根就沒有與張燾發生戰鬥,還有三千餘人的遼東兵來投,雖然與張可大部交戰打的有些慘烈,但是傷亡也不過千餘人,再加上追擊的時候被城頭火炮造成的傷亡,傷亡頂多一千五百人。
那麼他剩下的士兵,加上西南和東南兩個方向,防守隘口的士兵,差不多是七千人,已經是很多了。
...
孔有德也不去想如何處理這些事情了,現在的主要認識是拿下登州城,只要一天不拿下登州,他就不會安心下來。
雖然這一次徹底的擊潰了張可大,還收了張燾一大堆兵馬,明軍這次出戰的人馬,十成還剩下不到四成,但是城內仍舊有不少守軍,加上潰逃回去的明軍,起碼還有一萬四五千人。
這麼多人守城,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孔有德依稀記得,原本歷史上,朝廷可是調集了五六萬兵馬攻打登州,圍攻了五個多月,等着登州城中囤積的糧食和火藥,都被消耗殆盡的時候,才勉強攻破登州的。
而且爲了平叛之事,朝廷幾乎把北京城頭所有的重炮,都拆卸下來,都運到了登州,與城頭守軍對轟。
現在城內的明軍人數雖然還不如己方,但自己這邊可沒有紅衣大炮這種攻城利器,強攻依舊是找死的行爲。
希望,還是寄託在耿仲明,或者其他的遼民遼兵遼將身上,只有從內部進攻,纔有可能將這座堅城攻破。
自從駐紮在密神山之後,登州城就完全戒嚴了,根本無法再度派人與耿仲明聯絡。
但是,因爲今天的戰事,事情出現了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