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一海不容二主

情報的內容很簡單,根據潛伏在福建的中情局情報人員回報,六月初二,紅毛夷九艘大型戰艦突襲南澳島,與南澳島守軍發生激戰,雙方互有傷亡,而後紅毛夷戰艦放棄進攻,繼續北上,南澳島駐守的明軍上報說斬殺紅毛夷二百人,與真實情況應該有所出入。

六月七日,紅毛夷艦隊抵達中左所,也就是廈門島,港內當時有十五艘鄭芝龍的水師戰船在維修,紅毛夷艦隊對這些戰船發動突擊,將其全部擊沉。

其後雙方爆發一些小規模戰鬥,而紅毛夷繼續從大員增兵,戰船達到十二艘之多,傳聞劉香和李國助也要前來參戰,這很有可能會演變成爲一場打海戰。

而且,這一次紅毛夷來的都是大艦,目測與文登級不相上下。

不單單只是潛伏在福建的情報人員發回來的消息,還有阿部忠秋這個幕府老中提供的消息,他們發給荷蘭人的求援信,荷蘭人也回覆了,告訴德川幕府,他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暫時無法提供戰艦北上支援幕府,這也印證了他們要和鄭芝龍大幹一場的情報。

這些消息,早在四天前孔有德就得到了,不過爲了殲滅太田資宗的計劃順利進行,也沒太聲張。

而且後續不斷地有情報傳回來,包括以往的一些情報,孔有德理清楚了這次荷蘭人進攻鄭芝龍的來龍去脈和目的所在。

這一次荷蘭人進攻鄭芝龍,其實有點類似於兩百年後的鴉片戰爭,目的就是爲了通過武力,打通貿易通道。

荷蘭人跟鄭芝龍的戰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跟大明朝廷的衝突,也有好多年了。

早在天啓二年,荷蘭艦隊七艘軍艦外加戰士九百人,佔領澎湖巡檢司,並封鎖了漳州出海口,明朝海軍無法出動

恰好當時荷蘭人搶奪了懸有鄭芝龍令的兩艘商船,鄭芝龍極爲惱怒,雖然那時候還沒有接受朝廷招安,但荷蘭人惹到他頭上了,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與荷蘭艦隊發生激戰,基本打了個平手。

天啓四年,福建巡撫南居益受朝廷之命,決定將荷蘭人趕出澎湖,於是在二月親自乘船到金門,下令明軍渡海出擊收復澎湖。

福建總兵俞諮皋、守備王夢熊,率領兵船至澎湖,登陸白沙島,與荷軍接戰。但荷蘭軍隊依仗堅固的工事與戰艦頑抗,澎湖久攻不下。

天啓四年7月,南居益又派出火銃部隊支援,明軍發動總攻,一直打到風櫃仔的紅毛城下,然後雙方又形成僵持的局面。明軍再次兵分三路,直逼夷城,荷蘭人勢窮力孤,不得不撤離佔領了兩年的澎湖。

此戰歷時七個月,動用軍隊一萬人,戰船百餘艘,最終炸燬紅毛城,終於收復澎湖,荷將高文律等十二人被捕,隨後被押解進京,天啓皇帝“祭告郊廟,御門受俘,刑高文律等於西市,傳首各邊,以昭示天下”。

由於這場大戰,大明官方禁止與荷蘭人貿易,在無法進入中國港口貿易的狀況下,荷蘭船隻如要進行中國貿易僅能停泊在漳州灣周邊,並藉由協助者將貨物運上船隻交易,在本質上爲走私行爲。

原本最大的協助者是許心素,許心素買通福建總兵總兵俞諮皋,接受招安,成爲大明朝廷的武將,不過和現在的鄭芝龍一樣,還是幹着亦盜亦商的營生。

但隨着許心素的盟友李旦去世,鄭芝龍獲取了李旦大量的產業,以及鄭芝龍的老大顏思齊病逝,鄭芝龍接收了一部分遺產,實力得到進一步擴充,在天啓七年,又跟大員的荷蘭人發生一場海戰,荷蘭人敗北。

而失去盟友李旦的支持,許心素在跟鄭芝龍的戰鬥中漸漸處於劣勢,最終在崇禎元年,鄭芝龍全滅許心素。

不過鄭芝龍和荷蘭人也並非一直作戰,雙方也有過一次合作的。

隨着許心素被消滅,鄭芝龍隨後歸順大明,而原本的十八芝海盜集團也分裂了,一部分追隨鄭芝龍投靠朝廷,而另外一部分比如劉香,李魁奇,鍾斌等人選擇單幹。

鄭芝龍爲了海上霸權,也爲了向大明示好,獲得更多的支持,便開始對這些昔日的盟友發動進攻。

崇禎三年,鄭芝龍爲了消滅勢力較大的李魁奇,荷蘭人爲了獲得自由貿易權,雙方聯手,將李魁奇所部剿滅。

但隨後,鄭芝龍並沒有那個權限開海,所以沒能滿足荷蘭人的要求,雙方再度交惡。

荷蘭人想要通過武力迫使大明開放貿易權,但鄭芝龍的實力已經很強了,他們纔來到遠東沒幾年,根本沒辦法消滅鄭芝龍這個地頭蛇。

只好選擇鄭芝龍的死對頭,也就是劉香,李國助等,希望通過他們,擊敗鄭芝龍的勢力,通過武力逼迫大明准許他們荷蘭人在大明經商。

去年七月,鄭芝龍成功包圍劉香所部,要不是荷蘭人來解救,劉香很可能就全軍覆沒了。

而今年,荷蘭東印度公司方面,最終下定決心,要跟鄭芝龍算一次總賬。

根據中情局諜報人員傳回來的消息,荷蘭人六月七日抵達中左所,恰好當時鄭芝龍在福寧剿匪,港口內停泊的都是正在等待整修的戰船,對於荷蘭艦隊的突然襲擊毫無防備,港口內的十五艘戰船全部被擊沉。

而因爲距離太遠,情報先從福建傳回登州,然後又傳到濟州島,再輾轉到姬路城,送到孔有德手上,已經到了七月上旬了。

按照孔有德的推算,這場戰鬥,應該就是料羅灣大戰的序曲,接下來大戰暫時不會有,鄭芝龍會跟荷蘭人邊打邊談判,小規模的戰鬥不斷,並且雙方不斷地討價還價,同時不斷增兵,最後在料羅灣展開一場決戰。

雖然記不清具體的決戰時間,但他隱約記得,雙方的互相試探,小規模交戰,一直持續了三個多月,最後才爆發的決戰,也就是決戰時間應該在九月到十月之間。

而這仗戰鬥是以鄭芝龍的勝利告終,而後通過後續一些海戰,徹底掃清劉香和李國助的勢,確立了南海的霸權,最終崇禎九年到達實力的巔峰,連荷蘭人的船隊都需要以日本人的名義,給鄭芝龍叫保護費才能安全通行。

一山不容二虎,一海不容二主。

在大明海域,天策海軍與鄭芝龍集團,只能有一個存活下去,哪怕當初沒有再長江口乾掉鄭芝鳳的艦隊,導致雙方結仇,天策海軍與鄭芝龍集團必有一戰,所以晚打不如早打,被動迎戰不如主動出擊。

現在鄭芝龍的實力雖然不弱,但遠沒有到巔峰的時候,趁着這個時間將其解決掉,總你等到他們成長起來再解決他們要輕鬆得多。

按照九月份開大來算,哪怕是九月初開打,也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現在趕回去籌備,應該還來得及。

所以在各部將領回來之前,孔有德就已經開始對情報進行分析,細緻的分析了針對鄭芝龍跟荷蘭人作戰計劃的可行性,已經八九不離十了,所以召他們回來,也只是告訴他們這個決定罷了,並沒有打算同他們商議。

見衆人都看完了這封情報,孔有德清了清嗓子說道“這一次荷蘭人偷襲中左所,不是普通的小打小鬧,根據目前獲知的情報彙總,雙方還在繼續增兵,調派戰船,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將會演變成一場荷蘭人與鄭芝龍的大決戰,這就是咱們的機會。

雖然不能確定誰勝誰負,但兩者的實力都不弱,鄭芝龍本土作戰,戰船和兵力都很多,外加有福建的明軍協助,不容小覷,而荷蘭人戰船雖少,但都是排水量與文登級不相上下的大型戰艦,還有劉香,李國助之流的海盜集團協助,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而咱們,就是要趁着他們大戰正酣之時,率領艦隊突然殺出,將鄭芝龍跟紅毛夷的艦隊,一舉消滅!以後,這大明的海面上,就沒有能夠對咱們造成威脅的海上勢力了!”

“現在,我們雖然殲滅了幕府水軍,滅掉了廣島藩,長州藩,岡山藩的數個藩國,殲滅敵海陸兩軍累積超過十萬人,戰果卓著。但彈藥已經消耗了大半,很多火炮經過長時間的發射,都出現了裂紋,甚至有少量火炮炸膛。受傷的戰士雖然得到救治,但還需要一個相對安定的環境休養,咱們也到了該回去修整的時候了!”

對於孔有德的決定,衆人都表示贊同,現在的情況確實如此,是應該撤軍了。

別的不說,從五月底進攻萩城開始,到現在已經有一個半月了,這期間基本上都是在持續作戰,雖然戰士們嘴上沒喊累,但身體應該有些吃不消了。

說起來,孔有德發動這場戰爭的目的,根本不是一口氣滅掉幕府,一開始的主要目的是滅掉長州藩,報去年的仇,順便佔下石見銀山,再敲打一下幕府,算是打下一座橋頭堡,預計也就是大半個月就搞定了,五月底就能回去。

沒成想,事情的發展跟預計的出現了較大偏差,原以爲不會出現什麼幺蛾子的朝鮮方面,因爲李倧的搖擺不定,以及朝鮮國內親金派佔據上風,悍然襲擊作爲使者的宋統殷,孔有德不得不先把朝鮮給清理一遍,扶持了李琿上位。

爲這事兒耽誤了大半個月,後來打下長州藩,德川家光的反應超出預期,直接搞了一支十多萬人的大軍,撲向長州藩。

如果就這麼撤軍,長州藩這個橋頭堡肯定保不住,必須得把幕府打痛,才能保住新佔領的地盤。

所以纔有了這一系列的戰鬥,太田資宗所不被全殲,水軍全滅,徐文儀又率領海軍戰艦對大阪城展開了長達七八天的持續炮擊,幕府也沒有那個膽量繼續打下去了。

這幾天,鬆平信綱的使者,一波一波的往姬路城跑,看得出來,他也着急了。

現在太田資宗所部被全殲,天策軍和朝鮮軍隊也很難再發動大規模的進攻,也是時候見一見鬆平信綱的使者了。

把使者喊來後,孔有德沒多廢話,開門見山的說道“你回去告訴鬆平信綱,想要和談可以,但必須的他親自來,我只給他三天時間,否則我親自去大阪城見見他!”

對於孔有德的要求,鬆平信綱沒有猶豫,交代一番後,便帶着一隊護衛,來到了姬路城。

不來不行啊,太田資宗那六萬多兵馬已經沒了,水軍也沒了,大阪城在這徐文儀的持續炮擊下,也損失了幾千人,士氣大跌,根本沒法繼續打下去了。

尤其是炮擊,搞得他根本就沒休息好過,也見識到了大明真正的海上力量,比當年文祿慶長之役時的明軍,實力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當年的露樑海戰,明朝聯軍的戰船數量和豐臣水軍沒有太大差距,雖然豐臣水軍戰敗,但損失的戰船不到兩百艘,其餘三百多艘船都撤了回來,此戰中明軍副總兵鄧子龍和朝鮮三道水軍統制使李舜臣也陣亡了,雖然敗了,但不是那麼悽慘。

而這一次,他們集結了幕府能夠動用的所有水上力量,浩浩蕩蕩六百多艘戰船,對上只有他們一成數量的明軍戰船,結果落得個全軍覆沒,連一艘敵船都沒能擊沉,這還打個屁。

來的路上,鬆平信綱一直在沿路觀察,看到明軍那魁梧的身形,堅定的步伐,銳利的眼神,都讓鬆平信綱自慚形穢,幕府軍中只有武士才能與之一戰,普通的士兵,一對以單挑就是送死,他們輸得不冤枉。

而看到外籍軍團中,那些明顯不是明國人的士兵,讓鬆平信綱緊咬牙根,恨不得把這些叛徒大卸八塊。

還有那精良的鐵炮,威武霸氣的國崩,都讓他震撼不已。

他暗暗的發誓,等到這一次和談結束,幕府有了喘息的機會,無論花費何等的代價,一定要鑄造此等強力的神兵利器,訓練出一支足夠強大,脫胎換骨的軍隊。

等到那個時候,再將暫時失去的一切奪回來,將今日所受的屈辱,加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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