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孔有德的煩惱

這一次大搜查,一共找出來了十八個倭寇,無一例外都被當場打死了,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差不多申時末,這場戰鬥算是徹底結束了。

整個靖海衛城的邊邊角角,包括底下的排水渠,裝糞便的木桶,房樑地窖都徹底的搜查了一遍,再也沒能找出一個倭寇。

張東和也按照孔有德的命令,重新組織了一千兵馬,集結在靖海衛的東門外邊,隨時準備出發。

而那些原本就是靖海衛的軍戶,也被原本的衛指揮同知武俊組織了接近五百人,然後裝備上繳獲的武器,按照原本的歸屬進行了簡易的編排,也都蓄勢待發。

至於張東和部的其他兵馬,還有留下來的那些軍戶,則繼續處理戰場,將倭寇的屍體都集中起來,首級都割下來,然後用石灰進行處理,孔有德還有用處。

至於其他的部分,就直接挖了一個大坑,胡亂的丟進去埋了。

現在是盛夏,這些屍體不趕緊處理好,很容易滋生疫病,經歷過一次鼠疫的孔有德,對此頗爲忌憚,所以處理的很快。

準備齊全之後,孔有德佩劍朝着北方以揮,大喝一聲“全體都有,朝着成山衛方向,出發!”

陸地上一千五百人的軍隊,加上水師大部,朝着成山衛方向開拔了。

這一次,孔有德是徹底放心下來了,原本他最擔心的還是張東和,現在靖海衛拿下了,而且損失不大,成山衛更不在話下。

在船上,孔有德已經開始考慮,接下來怎麼在登萊發展的問題了。

而這個問題,則令他格外的頭疼。

收復成山衛,應該是一段時間最後的一仗了,起碼半年之內,應該都不會有什麼大戰了,頂多也就是一些小的摩擦,用不着他親自去負責了。

至於其他方面的消息,他也知道了不少,其實還是徐文儀獲取的。

徐文儀在膠州灣幹翻三艘韃子的福船的時候,並沒有講那些韃子一起帶着,而是送到了在膠州灣岸邊的浮山前千戶所,交給駐紮在哪裡的天策軍看管。

同時也獲取了一些消息,關於白雲龍他們的進展的,畢竟浮山千戶所在萊州府,獲取那邊的情況更快一些。

這裡面的情報很多,但孔有德關心的還是萊州府的情況,現在登萊兩府,除了萊州城之外,可以說都已經被天策軍拿下來了,而且還佔據了部分青州府的地盤,比如安東衛。

作爲山東半島十大海防衛之一的安東衛,地位還是蠻重要的,因爲他卡在通往南直隸的路上,從山東半島到南直隸,必須要從安東衛的地盤通過,否則只能繞道濟南府,走運河一線了,距離大大的增加了。

青州府的地形很奇特,南北比較下場,東邊就是登萊,而整個青州府的中部,都是山區,這些山丘阻斷了南北的道路。

而青州府的主要人口和經濟都集中在北邊,也就是青州城、樂安、臨淄、博興、高苑等地,這也是爲什麼白蓮教起事之後,迅速佔領這些地方的原因,至於南邊,雖然也被白蓮教佔領了一些,但是他們並沒有花大力氣去打安東衛。

因爲安東衛的地理環境很好,他們打了兩次,都沒有什麼效果,還不如繼續投入到對青州城的進攻。

安東衛的衛城修建於洪武十七年,位於日照城南四十公里之嵐山區,居繡針河口北岸,瀕臨黃海,地勢險要。

雄偉峭拔的老爺頂、官山、筆架山(又名埡口山)、嵐山、炮臺山等,面海而立,從北、東、東南三面環抱衛城。登高而望,衛城東枕老爺山,西傍繡針河,南臨滄海,北鎖官山。

前三島(車牛山島、平山島、達山島)橫臥海濤之中,西北重巒迤邐如屏似畫,實爲魯東南海隅勝地和軍事要衝。

下轄左、右、中、前、後五個千戶所,後來又增設中左和中右二所,相較於普通衛的五個千戶所,滿編5560軍戶,安東衛的軍戶則要多出四成。

到了明英宗時期,調中所去天津衛,調右所去徐州衛,又恢復了五衛的配置。

但原本屬於這兩個千戶所的土地卻保留了下來,使得土地大量空出,於是這些土地資源,使得其他的幾個千戶所的軍戶數量也暴增,經過一百八十多年的發展,和七個千戶所的時候人口相當。

根據估算,起碼得有六萬多人,甚至可能達到七萬人。

如此龐大的人口,又基本控制着青州府南邊的交融要道,地位就相當重要了。

既然安東衛的位置如此重要,孔有德自然是不能放過,所以白雲龍向西攻略濰縣和昌邑的時候,特地安排熊文斌進攻安東衛,拿下安東衛的全部城池。

只要能夠拿下安東衛,孔有德的安全就多了一重保障,南直隸方面的明軍想要來進攻,就必須得拿下安東衛再說,而這個時間,足夠天策軍調遣兵力前來迎戰了。

這樣一來,可以很好地保證腹地的安全,使得經濟生產不被破壞。

負責進攻安東衛的熊文斌部人數並不多,只有區區七百人,相比於人口超過六萬人的安東衛,看起來根本不值一提,但他們只花費了兩天的時間,就徹底的掌控了安東衛。

至於原因,則是跟崇禎四年十二月,也就是去年年底,那場青州城外的大戰有一定的關係。

當時老衡王朱常?和知府錢良翰,兵備道朱之裔這些人,擔心孔有德進攻青州城,就調動周圍所有能夠動用的軍隊前來防禦,在加上山東巡按王道純帶的五千撫標營,以及沿途聚攏的衛所兵,跟孔有德在登州城西北大戰一場。

而青州府抽調的軍隊,自然包括安東衛的衛所軍。

孔有德和李九成分頭出擊,擊敗了兩部分的敵人,然後出戰的衛所軍被擊殺一部分,俘虜一部分,逃散一部分。

俘虜的那部分,孔有德和李九成各自收編了一些,所以天策軍之中還有三四百號原本屬於安東衛的人,被分散到各個營裡面。

這次熊文斌帶去攻打安東衛,白雲龍就把麾下原本屬於安東衛的士兵集合起來,然後交給熊文斌,助他一臂之力。

結果就很明顯了,青州一戰這些逃回去的軍戶可都是歷歷在目,尤其是李九成以四百騎兵,不到兩炷香的功夫,就全滅了他們從近萬人的軍隊裡面集中起來的七百騎兵,讓他們永生難忘。

回去一宣揚,都知道了這些叛軍的恐怖,熊文斌兵臨城下,儘管只有七百人,但他們根本不敢出來一戰,因爲已經被打怕了。

而且原本城頭上的佛郎機,也都被調到青州城去參與防禦了,打完仗又沒有調回來,他們的防禦能力弱了不少。

熊文斌的辦法也很簡單,並沒有直接進攻衛城,而是直接攻打距離衛城只有三十里的前千戶所城,半個時辰後,以微小的代價順利拿下千戶所城,然後用俘虜來勸降。

同時讓已經加入天策軍的原安東衛人站出來,現身說法,表示只要歸順孔將軍,大家的日子都會好起來,人人有田種,有飯吃,有衣穿,還舉了很多發生在自己身上,以及其他衛所的例子,就是要說明,接受天策軍的統治,有莫大的好處。

效果相當的顯著,熊文斌先是亮肌肉,然後許諾好處,即使安東衛的軍官不想投降,但普通的軍戶可不會官這麼多,他們日子就過得很差,就不信還能再差一點。

而且這些原本屬於安東衛的士兵,他們都認識,都是自己身邊長大的鄰居,朋友,看看他們魁梧的身軀,鮮亮的盔甲,精良的武器,還有蓬勃的氣勢,就知道他們說的不是假的。

多重因素作用下,就有軍戶想要打開城門,放天策軍入城,儘管被軍官阻止了,但他們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結果不到半天的時間,他們就考慮清楚了,最後打開城門迎接天策軍入城,拿下衛城的控制權之後,其他的千戶所城自然不在話下,安東衛入手。

除了安東衛被順利拿下,其他方面也都是好消息不斷,濰縣和昌邑也順利拿下。

白蓮教本來打算進入這些地方的,結果白雲龍一番協商,他們獲得了一些好處,就自己退去了。

當初面臨的三面受敵情況,現在已經被徹底改變了,牙山和昆嵛山的響馬賊已經被完全平息了,儘管還有一些零星的響馬賊,但估計加起來還不到二十人,已經翻不起什麼風浪了。

東南島嶼都被肅清,韃子,海盜,漢奸被請教一空,等到成山衛收復,可以說不會再出現後院起火的情況了。

而天策軍的手頭,也不再是單單三條蓋倫船,還有繳獲自海盜和韃子的福船,廣船,沙船累積二十七艘,哪怕雞鳴島海峽裡面的兩艘船沉了,也有二十五艘。

儘管水師官兵的數量不足,但僅僅依靠現在的力量,完全有能力和尚可喜帶領的水師一戰,他們經歷了那場風暴,損失必然不小,不然也不會這麼久還不來找麻煩。

西邊的明軍都縮在萊州城,他們也是被徹底的打怕了,現在處於談判階段,只要朝廷答應了他的條件,這登州府和萊州府就是他的地盤了。

哪怕朝廷還要打下去,他也絲毫不擔心,沒有了後顧之憂,他也不需要再像招遠之戰那樣,依靠城牆和一大堆的埋伏打贏戰鬥,完全可以再正面戰場擊敗明軍。

天策軍經歷了那麼多的訓練,現在又從戰火中歷練出來了,而且有着極強的紀律性,極高的戰鬥意志,打王洪麾下那樣的明軍,簡直就像是父親打兒子。

就算關寧軍來了,他也絲毫不怕。

既然地盤穩定了,接下來就是治理的事情了。

打天下難,座天下更難,這話可不只是說說的,儘管天策軍現在只有兩府之地,但也足夠孔有德頭疼了。

登州府的人口超過一百二十萬,萊州府和登州府的面積其實差不多,但戰事頻繁,逃亡的百姓可能會多一些,但九十來萬應該還是有的,去掉萊州城的百姓,孔有德治下已經有了接近兩百萬的人口了。

這麼龐大的人口基數,治理起來是一個麻煩的事情,就比如到現在,萊州府各縣的知縣他還沒定下來,不是擔心朝廷方面的反應,而是他手頭實在是缺人。

要用人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而他能夠掌握的人才數量又太少,除了政事堂的那些小崽子們,就是秦致遠他們自己招募來的一部分人了。

奈何這個時代,大明的百姓識字率還不到百分之一,多半是一個幾百人的村子,就那麼一兩個識字的,甚至可能一個都沒有。

就算是識字的,也不見得是什麼優秀人才,很多知識單純的識字,能夠做些代寫書信,抄寫書籍之類的東西,能力沒有多強。

要不然,秀才也不會成爲事實上的貴族,儘管是最低階的貴族,因爲能成爲秀才的人都不多。

大部分的知識分子,仍舊集中在那些士紳家族裡面,畢竟他們有足夠的資源來培養讀書人,貧苦百姓能夠讀書的少之又少。

要知道家裡一個人讀書就意味着一個人脫產,就以爲少了一個壯勞力,非但如此,書本筆墨之類的花費,可不是個小數目,一般的貧寒之家很少又能夠承擔得起的。

就比如張居正,雖然是軍戶出身,但他們家可不是什麼普通的軍戶,而是遼王護衛(荊州左護衛)的千戶,按照明朝衛所制度的發展,軍田大部分都集中到衛所軍軍官手中,那麼他們家供養一個全身心讀書的張居正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而讓孔有德頭疼的問題就在這,這些士紳雖然對於土改沒怎麼抵抗,但都是天策軍的震懾,而且有了部分前車之鑑,他們根本不敢反抗。

但如果讓他們的族中子弟爲自己效勞,那可就沒那麼容易了,他們之中有不少都有人在朝中爲官,真要給自個反賊效力,必然會連累到他們,再加上土改算是剝奪了他們的財富,算是結仇了,跟仇人合作?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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