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章 斷臂
博洛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手下的大軍就這麼潰敗而去，卻根本無力阻止。
這兩天的遭遇就跟做夢一樣，讓他覺得如此的不真實。
攻無不克，威震天下的八旗鐵騎就這麼敗了，而且就連自己最爲倚重的白甲兵都是一敗塗地，甚至還是最先潰敗的，這讓他實在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看着已經將自己和幾十名戈什哈重重包圍起來的敵人，博洛知道自己是再也無法享受愛新覺羅家族的榮光了。今天這裡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從自己騎着戰馬，揮起馬刀進入戰場的那一天起，自己就聽阿瑪說過漢人的一句話：“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可是這一天當真到來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做好面對死亡的準備。
他不想死，最少現在不想死。
博洛在戈什哈的護衛下緊緊的握着手中的長刀。他看着那些圍上來的敵人。他們是一羣沉默的敵人。他們的刀劍指向自己，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和剛纔衝鋒廝殺的時候一樣的沉默。
沉默的人是可怕地，沉默的軍隊更是無敵的。
這支沉默的軍隊給了博洛巨大的壓力，讓他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但是他卻記着自己愛新覺羅子孫的身份，記着自己大清貝勒的身份，緊緊的握着長刀，用沉默來保持自己的氣節。
面前的敵人的陣列忽然從中間分開了，一個銀盔銀甲的將軍騎着一匹渾身赤紅的駿馬緩緩行到陣前。他年輕英俊的臉上泛着淡淡地微笑，對着自己淡淡的道：“投降吧。我可以讓你選擇一個舒服的死法。”
投降？博洛愣了下。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有人讓他投降。從啦都是那些漢人的將領向自己投降，向大清的軍隊投降。可是現在，這個一臉笑容的漢人將軍卻要求自己投降。
這絕不可能！博洛揮舞着手中的長刀表達這自己的決心。
蕭毅指着臉色變幻不斷，卻緊緊握着手中長刀的博洛，淡淡地道：“他，我要活的。其他的，全殺了。”
身邊響起一陣弓弦拉動的聲音，緊接着是一陣“嗖嗖”的弩箭破空聲響起。
一瞬間，博洛身邊的幾十個戈什哈都已經是身上插滿了箭矢，全部變成了刺蝟。
場中唯一站立的就是依然握着長刀，卻已是神情黯淡的博洛。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否則，你會死的很慘。”依然是淡淡地語氣。
博洛再一次的用行動來表明了他的決心。
他揮舞着長刀向蕭毅撲了過來，滿臉的猙獰。在他看來，這是維護愛心覺羅家族榮耀最好的辦法了。
“愚蠢！”淡淡地語氣中有一絲嘲諷。
蕭毅手中的巨劍與博洛的長刀重重的磕到了一起，長刀斷裂，巨劍鋒利無比的劍刃指向了博洛的咽喉。
“你要爲你的愚蠢付出代價！”巨劍流暢的向下一劃，一條手中仍然緊緊握着半截斷刀的胳膊掉在了地上，鮮血噴射了出來。
斷了一隻胳膊的博洛抱着斷臂慘叫起來。因爲失血過多，他的眼前漸漸模糊起來。在他昏死過去的前一刻，他聽見了蕭毅的最後一句話：“我叫蕭毅。若是你能大難不死的話儘管來找我。”
看着昏死過去的博洛，蕭毅吩咐醫護營的人給他止血。這個人現在還不能死，他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騎兵營的大部分士兵都去追殺潰散的清兵了，剩下的士兵和弓箭營，弩兵營的士兵一起打掃戰場，清理屍體。
醫護營則是忙着爲那些受傷的騎兵營士兵包紮，尋找還有生機的傷員。
蕭貴帶着幾個士兵策馬向蕭毅這邊走過來。剛纔親衛隊和白甲兵鏖戰的時候，他在後面帶着弓弩手們壓陣。
“大人，這些糧草和大炮怎麼處理？”蕭貴問道。
蕭毅沉吟了一下道：“用韃子的戰馬運糧食，能帶走多少算多少。帶不走的全部燒掉。那些大炮全部炸燬。我們不能用，也不能留給韃子。
蕭貴應了一聲，帶着人去收攏清軍無主的戰馬，準備裝運糧食。
看着屍橫遍野的戰場，蕭毅微微有些出神。這是第一次自己的士兵和八旗兵面對面的硬碰。雖然取得了勝利，可是也有不少的傷亡啊。
雖然大軍來到江南之後三戰皆勝，可是自己勞師遠征，士兵死一個就少一個，根本無法補充。而清軍雖然折了不少人馬，可是主力未損。
此戰之後，清軍必然會對自己重視起來。肯定會派大軍對自己進行圍剿。自己不足萬人的軍隊面對清軍二十萬大軍的圍剿，壓力那是相當的大。
此戰過後，名氣是大了，可是麻煩也是跟着來了。
想到這些，蕭毅不禁有些頭大。
這時候派去統計敵我傷亡的蕭英回來了。
“我軍傷亡怎麼樣?”蕭毅急切的問道。
“回稟大人，我軍傷亡都是在騎兵營中。此戰騎兵營將士陣亡三百餘人，受傷兩百多人。大部份陣亡的士兵都是在衝鋒的路上被韃子的弓箭所殺。”
“孃的，要是老子的鐵甲騎兵在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傷亡。”聽到這些數字，蕭毅心中很是鬱悶。
“韃子傷亡多少？”蕭毅又問道。
“之前的伏擊中韃子死亡有八百餘人。後來的騎兵對戰中韃子陣亡一千餘人，其餘的全部潰逃了。此戰我軍共殲滅韃子將近兩千人。若是再加上弓騎營前後消滅的韃子，合計有三千多人，將近四千。因爲一些韃子已經被燒得不成人形，還有一些被踩踏的無法分辨，只能是大概的統計下，請大人恕罪。”蕭英沉聲答道。
“嗯？怎麼只有陣亡的，沒有受傷的？”蕭毅有些納悶。
“不敢隱瞞大人，打掃戰場的將士們遇到那些沒死的，都幫他們補了一刀，所以都變成了陣亡的。”蕭英有些忐忑的回答道，他怕蕭毅怪罪。
其實這也是蕭毅自己造成的。之前所有的戰鬥中他的命令都是不留俘虜。這次士兵們都是自覺的保持了這一傳統。
“不妨，這個沒關係。傳我的命令，將所有戰死的韃子全部割下腦袋，堆成幾個大字：犯我大明天威者死！，給多鐸送份好禮”蕭毅凜然說道。
“是，大人！”蕭英應了一聲，聲音中帶着興奮。這傢伙就喜歡幹這種事情。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蕭毅轉身一看，一名斥候兵騎着馬迅速的向這邊奔馳過來。
“稟告大人，韃子的援軍離此不到五十里。武功營長讓小的來稟報大人。”斥候兵下馬稟告道。
“不到五十里？敵人最少還要半個多時辰才能到達。再加上弓騎營的騷擾遲滯，也許需要一兩個時辰也不是不可能。我知道了。你告訴武功，讓他再好好的騷擾下韃子的援軍，多爭取一些時間。我這邊搞定了，會用傳訊鷹給他信號的。收到信號後就可以安然撤退了。”蕭毅沉吟了下吩咐道。
斥候兵應了聲正準備上馬，結果又被蕭毅叫住了。
“等一下，你告訴武功，讓他撤退的時候儘量多繞幾圈，一面被韃子跟在後面連累了大黃莊的村民。”
斥候兵大聲道：“遵命！小的告退。”
斥候兵翻身上馬，迅速的遠去了。
被清軍抓來運量的那些民夫從清軍受到伏擊的時候就充分發揮人民羣衆的生存智慧，緊緊的躲在大車下，雙手抱頭，以示自己人畜無害，大大的良民。
他們是這場戰爭的旁觀者，一直從頭到尾目睹了這次戰鬥的全過程。
看到不可一世的清軍在那些身後插滿“蕭”字大旗的軍隊的猛烈進攻下如冰雪遇到熱水一般迅速的潰敗，他們的的表情從震驚到興奮，心中都在偷偷的叫好。只不過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否則那些一邊的清軍絕對會毫不猶豫的給他們一刀。
這些民壯中最得意的莫過於之前被質疑說話真實性的那個王三狗和參加過第一次運糧的那些人。他們的腦袋一個個揚的高高的，臉上的神情特別的神氣，好像是自己打了勝仗似的。
在蕭貴過來組織人手往清軍戰馬身上裝運糧食時，那些民壯都是積極幫忙。他們幹起這夥來畢竟專業，很快的將那些糧食用大車上帶的小口袋給分裝了。然後將兩個小口袋的袋口系在一起，往戰馬身上一搭。既不形象戰馬的速度，也不會輕易的掉下來。
有了他們的幫忙，蕭貴的工作效率高了不少。博洛這次護送的一萬多石糧食差不多一大半都被裝上了馬背。
其餘的一把火都給燒了。
看着那些糧食被燒燃起的黑煙，那些民壯一個個心疼的呲牙咧嘴。這麼多的好糧食，就這麼給燒了。只有種莊稼的人才最心疼糧食。有些民壯嘴裡甚至在小聲的嘀咕着：“造孽啊這是！”
這話卻是被王三狗聽到了，他瞪了一眼那個嘀咕的民壯，低聲罵道：“你想死啊，敢說這話。這些糧食若是不燒了，留給韃子讓他們吃飽了繼續殺我們啊。要是你這話被蕭將軍聽到了，不一刀砍掉你的腦袋纔怪。”
那人被王三狗連嚇唬帶訓斥嚇得不敢再說話了。
PS:今天第一更。九點之前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