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賞功狀上也提及了趙烈因有前功已升小旗,只是恰巧到現在賞賜下來,而如今又有以少勝多,斬首五級的大功,因此,其實是連升三級,是從小旗官升爲百戶的。
而並不是直接連升四級。
但這依舊令趙烈喜出望外,連聲三級也好,連聲四級也罷,他在乎的是最終的結果,在乎的是他現在已經成了百戶。
他所高興的也不是什麼升官發財,廣寧覆滅在即,若是不能挽大廈之將傾,那便是給他升爲副將、總兵,又哪裡有什麼升官發財可言。
他所高興的有了廣寧衛前千戶所百戶這樣的官職,能讓他名正言順地擁有更大的力量,統西平堡夜不收的職司更是讓他實際所擁有的力量得到極大提升。
大戰將即,還有六日西平堡即將被圍,越強的力量將越有助於趙烈打破局面。
這正是天遂人願!
皇天后土,不負蒼生!
趙烈的喜出望外,極大滿足了劉渠作爲“恩主”的期待感,此番趙烈能升任百戶,並統西平堡夜不收,他是出了很大力的,要不然,別說是斬首五級,就算是斬首十級,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火線提拔。
若是趙烈這小子此時還玩什麼深沉,裝什麼穩重的話,可就要讓劉渠大失所望了,大多數上位者提攜後進,嘴上不說,但心裡多半也還是抱着施恩圖報的心思。
若是被施恩者受到如此拔擢,還能穩如泰山,那還指望他報什麼恩呢?
“好了,那趙永山也將提爲小旗官,助你儘快掌控西平堡夜不收,如今,西平堡轄下所有墩臺放棄,三十六名夜不收齊聚堡中,你除了要更好地刺探敵情外,還需盡力在三岔河防線之前給建奴一些阻攔,爲大軍調集爭取時間。”
“你的軍情很及時,也很詳細,所提想法也正和我意,建奴傾巢而來,天寒地凍,無論是人員,還是物資都受到極大的消耗,只要我們步步爲營,堅壁清野,這大雪也將覆滅了建奴,這一次,老奴是要失算了,哈哈哈哈!”
講到了這裡,劉渠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可不是,若是論起攻城略地,野外廝殺,那劉渠自認難敵建奴,可論起這天寒地凍之際,固守城防,他還是很有幾分信心的,建奴再兇,難道還能兇得過老天爺,還能兇得過這天寒地凍?
這一次,廣寧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兼備,不愁不能擊退老奴。
他這個總兵官可並不是全靠經營得來的。
想想能在堅城之下挫敗老奴,他就感到振奮,榮華富貴就在眼前。
日後回京,也必能得到陛下的召見,也能在夥伴的面前吹噓一番,更關鍵的是家中的老爹也必然會樂呵呵地撫着鬍鬚,大呼“虎父無犬子”的吧。
“是,承蒙總爺親眼,趙烈銘記於心,必將全力以赴,不負總爺期盼!”趙烈慷慨激昂地迴應着,聽得出來,這劉渠還是頭腦很清醒的,如今的廣寧,堅壁清野纔是王道。
王化貞的那番慷慨陳詞,只不過是不知兵,不懂事的胡咧咧而已。
說他是喪師十萬、失地三千里的遼東第一無能之臣也不爲過。
希望劉渠能說服住王化貞,不能將十幾萬明軍,上百萬遼東百姓引入絕境。
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但總歸是要試試的。
趙烈趁着劉渠心情高興,連忙又接着說道:“總爺高瞻遠矚,堅壁清野,實乃上策,如今,城外百姓流離,若能引入城中,也能增加幾許防禦之力,最起碼不必擔心這些百姓被建奴驅使填壕埋溝。”
劉渠點了點頭,不過臉上的笑容已沒有之前和睦了。
人微言輕,趙烈明白不能再說下去了,不然難免會有驕縱之嫌。
但有一句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冒着惡了劉渠的風險,趙烈泣言:“卑職本是開原之人,想我開原也是一方重鎮,人煙阜盛,城高壁厚,本不該失陷,卻不料被那無恥賊人私開城防,致使滿城良賤十萬餘人,全都死在建奴手上。”
這種真情流露,又是一樁慘事,讓劉渠心中的反感稍稍減輕,也只是長嘆一聲,若是廣寧不保,他的下場又會比開原人好到哪裡去了?
趙烈趁機再接再厲道:“每每想到這裡,我,我就忍不住哭出聲來,可越是苦哭,我就越是明白,無論是開原、瀋陽,遼陽皆是內奸私開城防,不然建奴又怎能輕鬆占城,即便是強行攻下,也得傷筋動骨,根本堅持不住。”
“而如今,我廣寧城中無論貴賤皆應小心防備,尤其是那些鼓吹野戰滅敵,且有兵馬者,只怕不是昏聵,就是暗藏禍心,還望總爺明鑑!”
趙烈擲地有聲,劉渠卻不禁冒了一身冷汗,呵斥道:“大膽!念在你新立戰功,要不定將你亂棍打出,還不給我滾出去!”
要知道,城中鼓吹野戰滅敵的第一人,便是這遼東第一人——巡撫王化貞,這樣的人物,暗藏禍心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算是昏聵了,趙烈此言,實在膽大,雖然這廝補充了“且有兵馬者”這樣的條件。
但這話若是被王化貞聽到,趙烈只怕是人頭難保。
劉渠當即就將趙烈趕出。
心中卻依舊怦怦亂跳,趙烈說的不錯,建奴極善用奸,之前的許多城池都是被內奸私開了城防,裡應外合之下,才讓建奴輕易得手,若是堅守廣寧的話,那對城防的兼備還需更加用心。
大多武將都是贊成守城備戰的,但在王化貞的要求下,衆人也不得不順着巡撫的話說。
那鼓吹野戰滅敵,且有兵馬者的,其實範圍還是很廣了。
還是希望撫臺大人,能夠直面現實吧,堅壁清野方乃上策啊!
劉渠長嘆一聲,吐出一口濁氣,便就起身準備再次勸說一下王化貞,比起其他的武將,京營出身的他,面對文臣時倒也算是有那麼一絲底氣。
拿着百戶的告身以及趙永山的任命,趙烈立即帶着趙永山,去換取正式官服、鎧甲、腰牌等一系列印信。
時間緊迫,可得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