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貨要是在丁毅面前說這番話,我敢肯定,立馬被丁毅一刀把頭給砍了,能動刀的事,丁毅絕不比比。
劉宗周這個人本質並不壞,爲官清正,很有節氣,明朝亡國後,清朝來招降,他自己絕食而死,爲大明盡忠。
但他和這個時代的大部份讀書人有點像,就是讀書讀傻了。
大明朝都快被建奴打成狗屎一樣,被殺死的軍民數以百萬計,還堅持治心之說,要以仁心感化別人。
用丁毅話說,對付野蠻人只有更野蠻,能動刀的事,千萬不要多比比。
於是,崇禎十五年,最後一次打造火炮,增強火器營,爲大明續命的機會,就這在劉宗周的強力反對下,流產了。
要說這崇禎這也是個奇葩,他殺敗兵之將,殺袁崇禎,祖寬等統兵大將時,完全不聽勸,說殺就殺。
但是幾次練新兵,打造火器等事情,包括幾次議和的事,一有人反對他就算了。
很快進入崇禎十六(1643)年年初,給事中李永茂、鄖陽府監紀推官朱翊辨等明朝官員驚呼:
“賊以禁殺課耕,張官設吏,簧惑民心,立定根腳。”
“賊又給牛種,賑貧困,畜孽牲,務農桑,爲久遠之計。”
“民皆附賊而不附兵,賊有食而兵無食。”
大明朝已經發現李自成在建立根據地,不但設官,還給牛百姓,勸農桑,畜禽牧,完全和政府一模一樣。
加上當地老百姓都附賊,
卻不附兵,賊有食,而兵無食。
這等於是李自成從造反,進化成爭霸天下。
崇禎帝感覺到深深的恐懼和憤怒。
他連忙省起孫傳庭,這個開口以五千精兵就能橫掃天下的能臣呢?
不問不知道,一問之下崇禎更生氣了。
原來孫傳庭在陝西的屯田工作並沒有多大成效。
孫傳庭在永城縣、商丘縣等囤田時,還算不錯,但一旦往全陝西推廣,就行不通了。
他在永城縣和商丘縣先後幹過,而且政績很突出。
他是怎麼幹的?
斷案不畏權貴,豁免苛捐雜稅,均平朝廷加派;主持祭祀,修築水利工程;訓練鄉勇,整備防務;救濟本縣災民。
作爲一個明朝地方官,孫傳庭基本上做到了最好,他和明末其他有作爲的官員一樣,發現了根本性的問題:
天災是導致老百姓活不了的重要因素,可光是天災,還不至於遍地都有老百姓造反,真正的問題在於官府不僅沒有救濟,還加強盤剝。
所以孫傳庭給出的應對方案就是:把朝廷的加派均攤到富戶頭上,既減輕百姓壓力,又讓官府用度充足,有能力安置災民,就能從根本上避免農民起義的發生。
在一個縣的範圍內,碰上這麼一個有能力的人,這種做法還是能夠取得一定的效果的。
但其中的關鍵是什麼,孫傳庭可能自己都沒搞清楚。
他在永城縣時,當地最大的豪紳丁氏家族的丁啓睿是孫傳庭的同年,他在商丘縣時,商丘最大的豪紳侯氏家族的侯方域也和孫傳庭關係不錯,正因爲有這兩家人支持,孫傳庭的做法並沒有出什麼亂子。
等到了現在,他想在全陝西這麼搞,那有這麼多同年,和好兄弟支持你?
李自成有一支自己一手拉出來的隊伍,所以他的政策能執行得下去,丁毅也有自己的兵馬和大刀,所以他的政策也在各地能執行下去。
你孫傳庭敢像丁毅那樣,強闖代王府嗎?敢和李自成一樣,直接拿刀上門嗎?
此時闖軍派到各地的縣令、掌旅在清丈田畝、均平賦稅的時候,可以不給任何人面子,誰不服就砍誰。
有本事你找我們李大元帥告我呀。
丁毅在大同囤田,量地,收礦山時,誰敢阻止,也直接拿刀砍。
孫傳庭卻不能這麼幹,他出身衛所,身屬縉紳,除非他扯旗造反,否則就得在這個圈子裡混。
如果他真的能像丁毅那樣用軍權壓倒紳權,直接掀桌殺人,那麼他或許真的有能力解決陝西的土地問題,有能力通過屯田練出一支強軍。
但孫傳庭不可能這麼幹,他自己就是縉紳,怎麼可能砍自己。
所以孫傳庭在陝西清丈土地,調查侵吞衛所公地的行爲,嚴重損害了陝西縉紳豪強的利益。
他的行爲激起全省官憤,陝西的官員縉紳紛紛上書給孫傳庭穿小鞋。
“士大夫厭苦傳庭所爲,用法嚴,不樂其在秦。相與譁於朝曰:‘秦督玩寇矣。’又相與危語恫脅之曰:‘秦督不出關,收者至矣。’”
在這樣的巨大壓力下,孫傳庭的性情愈發暴躁。
“督工苛急,夜以繼日,秦民不能堪。”
(打倒馬逆)對待麾下的軍官,他也越來越嚴苛,“軍法威嚴,繩下過刻”。
崇禎本來就不信任孫傳庭,因爲實在沒人用,纔不得已啓用他,現在見孫傳庭這麼長時間(其實才一年)都沒有成效,大家又都說孫傳庭養寇自重,於是在崇禎心裡,孫傳庭就是養寇自重。
給孫傳庭籌款的自主權、允許孫傳庭斬殺總兵一級大將,這樣的事情本來就讓崇禎滿懷不安,如果孫傳庭在陝西屯田數年,手上有錢有兵,大明的秦軍恐怕就會變成孫家軍,到那時,不就是另一個丁毅出來了?
其實崇禎也是想多了,他根本沒給孫傳庭什麼錢,而孫傳庭不搞追贓助餉,不學丁毅大規模沒收明朝權貴的財產,就去搞屯田,既沒有足夠的啓動資金,又有大批豪強掣肘,怎麼可能搞得成。
崇禎現在給他五年時間,孫傳庭都不一定能搞的成,你沒錢沒糧怎麼練兵。
儘管孫傳庭一再強調,陝西正在鬧饑荒,軍隊缺乏糧餉,而且之前的精銳都送掉了,新集結的士兵缺乏訓練,但崇禎對孫傳庭越來越不信任,終於“下手敕催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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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崇禎十六年(1643年)後,在三月份時,丁毅的兵馬終於在山西境內堵住伊爾登的三千騎兵。
這伊爾登從去年進山西,然後一路跑的挺歡的,專門在山西境內跑來跑去,有意帶節奏,拖時間,想拖住丁毅的兵馬。
丁毅當然無所謂拖住,他原本就不想去勤王入衛京師。
但他想把伊爾登往榆林逼。
偏偏這伊爾登不知趣,就在山西境內,從北跑到南,從南跑到西,再從西跑到東。
周光寶和嚴雄追了兩個月沒追到,也是氣的半死。
滿清騎兵移動能力太強,且有心遊走,還真不容易追。
後來還是是嚴雄想了個辦法,不追了,咱們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蹲住。
於是嚴雄派出一支千人騎兵假裝在後面追,另五千人藏在太原府靜樂縣附近。
伊爾登也不知道後面追的人少了,反正繼續跑,他的任務就是在山西跑個不停,拖住丁毅兵馬。
他又跑來跑去,跑了半個月,終於跑到靜樂縣附近的梁山北。
嚴雄和周光寶的五千兵馬突然出現,伊爾登嚇了一大跳。
但這時南面是梁山,北面被堵住,東面又有一千騎兵追來,他二話不說,趕緊往西跑。
這次好不容易堵住他,周光寶和嚴雄緊追不捨,步步緊逼,不給他往北和往南的機會。
況且這時伊爾登也沒機會往北和南,因爲現在往北和南都是小道,戰馬跑不快,爲了跑快點,只能走大道,於是一路往西,先過興縣,然後一咬牙,打進孟家峪,過了孟家峪後,就進入陝西境內了。
伊爾登是想,丁毅的兵馬可能不會追過山西吧,等他們回去了,我再繞回山西。
而且此時這次滿清入關接近尾聲,伊爾登也準備回去了。
他打定注意,先進入陝西,甩開丁毅的兵馬,然後殺個回馬槍入山西,從山西進河北,然後出關回大清。
不料他的兵馬從孟家峪進入陝西后,丁毅的兵六千兵馬也緊跟着衝了過來。
丁毅的兵馬瘋了?我都到其他省了?關你屁事啊。
伊爾登他們前幾次入關,基本上各部明軍都只守自己的地盤,有清兵通過,就不管了。
沒想到丁毅的兵馬跨省來追,這和當年的盧象升一個德性。
伊爾登被追的沒辦法,繼續往陝西跑吧。
這邊其實有很多地方可以出關的,而且距離較近。
僅在榆林總兵範圍內,就有長樂堡,榆林衛鎮北臺兩個地方可以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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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林衛鎮北臺是榆林總兵駐地,兵馬衆多。
伊爾登只能選擇長樂堡。
長樂堡有明軍守軍三百多人,也算是個大堡,伊爾登要攻破此堡,才能出關,他派哨騎觀察後面,發現身後明軍還有點距離,當下決定攻破,趕緊從長樂堡出關,並約定,若一刻鐘不破堡,立馬撤。
就在伊爾登攻長樂堡時, 駐守在榆林的姜氏兄弟已經知道清兵來了,丁毅的兵馬也來了。
三兄弟當時心態是炸裂的。
這丁毅是不是有病啊?
榆林總兵姜讓更是要瘋。
他兩個弟弟在大同先後被丁毅趕到陝西,好,我認了,姜讓也沒話說,暫時兩弟弟都在他榆林這邊,等着朝廷的旨意再安排。
不料,原本和他們沒有關係,隔着千山萬水的清兵,居然被丁毅的兵馬一路攆着進了陝西,然後還跑到他榆林來了。
這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