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中一個混子從角落裡走了出來,他什麼話也沒說,拾起桌子上的柳條,走進了臥室。
他走的很慢,但那一刻時間像是停止了一般,大廳裡陷入了一種極度的黑,饒是我有天眼,也只能隱約看到一道黑色模糊的影子走了進去。
只是幾秒的時間,我只覺眼前晃了一下,像是有什麼東西飄了過去。
奇怪的是,那道黑影身上沒有任何的氣息,比如說鬼氣等等,以至於我也吃不準是不是關二爺上了那人的身。
神絕非像大家想象的一出現就是光芒萬丈,除非是大的慶典時,大顯神通才會天降異象。神與人有別,大部分時候反而很低調,以至於我們都難以察覺。
是,是二爺來了嗎?底下有混子輕聲的問道。
片刻,原本已經滅掉的蠟燭忽的一聲又亮了起來,豬頭一抹額頭上的血,衝我比了個OK的手勢,我跟着他進了臥室,打開燈一看,陳鐵身上多了幾道血痕,深入皮肉,血淋淋,像是被馬鞭狠狠刷了幾下。
我仔細的查看了一下,“沒有煞毒,只是單純的皮外傷。”
豬頭打了個響指,欣喜道:“成了,肯定是二爺派護法神靈來教訓了陳鐵,這樑子算是過了。”
我問爲什麼打幾鞭子這事就算過了?豬頭說,一般撞神了,如果能獲得神靈的懲罰,就代表神靈原諒你了,這幾鞭子算是個教訓。反之,今天他就是磕死在這,也不可能請來神靈。
我恍然大悟,原來那道黑影就是神靈上身,難怪看起來怪怪的。
豬頭拿了一些五穀打成的粉子,灑在陳鐵的傷口上,鬆了口氣說可以招魂了。
我回到客廳,那四個小鬼還在大廳裡,混子們想必也是沒見過鬼,都覺的很好奇,將它們團團圍着,充足的陽氣像是一道牆,嚇的它們瑟瑟發抖,絲毫不敢動彈。
怎麼辦?豬頭問我。
我摸了摸鼻樑,有些犯起愁來,這幾個猥瑣鬼,沒想到愛嫖不說,今兒又來坑摸拐騙,今日落在了我的手裡,也是他們的報應。
但是殺了他們,並沒有多大的用,因爲在江北像他們這樣的流浪鬼實在太多了。鬼界也有鬼界的活法,跟人一樣也有潑皮無賴、騙子,也有劉三這樣的地頭蛇。
我要一個個殺下去,只怕一輩子都殺不光,索性還不如利用他們。這些傢伙,他們每日在鬼界遊蕩,串在一起就是一張完美的情報網。
我現在要跟黃三郎鬥,最缺乏的幫手,要是把他們都利用上,那麼又多了一分勝算。
想到這,我心念一轉,招了招手,把他們叫了出去。
“吳賬房,你老活了這麼多年,至今還是個黑色級別的鬼,挺窩囊的吧。我現在給你指條明路,你要是肯跟着我幹,我可以給你們每月一顆聚陰丹,你看這筆生意如何?”我笑問。
人都是爲利益而驅,鬼也不例外。想要讓他們辦事,光靠威脅是沒用的,只有讓他們嚐到了甜頭,他們纔會死心塌地的幹活。
聚陰丹,幾個死鬼同時驚訝的叫出聲。
聚陰丹是專給鬼服的,能增強他們的鬼氣,促進他們的修爲。鬼之所以生存環境惡劣,是因爲他們無時無刻不受陽氣的衝擊,一旦陰氣被抵消殆盡,哪怕不遇到天雷地火,也會自動魂飛魄散。
當然,我說話算數,而且你們跟着我幹,日後幹出名堂了,我會爲你們立廟,封你們爲鬼仙,我揹着手,傲氣飛揚道。
他們臉上閃過一絲訝色,互相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有開口。
世上沒有幾人能隨便給鬼立廟,江北也就一個黃公子,我這話對他們來說,就是個屁。
我笑了笑,亮出了手上的蓮花胎記:“這個我想幾位都認識吧!”
“白蓮!”
“拜見聖君!”
幾個老鬼見了白蓮,連忙伏地拜道。
“起來,幾位若願意跟我一起成大事,須記住日後不可再作惡,我交給你們一個任務,在江北鬼界給我建立一個聯絡圈,至於經費和補給,我會想辦法提供給你們。”我道。
“我等願意追隨聖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四鬼拜道。
雖然我不知道江九天在圈子裡到底是什麼地位,但他是這一代的白蓮聖君,他把神秘的賬本與這朵白蓮賜給了我,無形之中給了我一個身份。
這個身份既有利也有弊,弊端是很多人都想追殺我,好處是,很多時候,無論鬼神都得賣個面子。
在四鬼看來,我就是這一代的白蓮聖君,跟着我幹,立廟封鬼仙,也就不是空談了。這也是爲什麼很多人造反前,想方設法給自己編造一個假身份,比如某某皇帝后裔等等。
我讓四鬼都報上名字,賬房先生叫吳用,跟歷史上那位智多星名字一樣,頗有才智,而且詭詐多辨,打的一手好算盤。
這幾個鬼能活下來,多虧了他鬼點子多,帶着一起混吃混喝。
兩個水鬼,生前是漁夫,老大叫高金,外號瘦竹竿。老二叫高銀,外號墩子。哥倆生前本也是老實人,只是打魚遇到了風浪,栽在了大江裡,成了水鬼。
還有一個面生點的,就是那個挨槍子死的打靶鬼侯順。這傢伙外號叫猴子,長的尖嘴猴腮,生前是個小偷,後來給人頂包,做了替死鬼,被打了靶。死了以後在江北鬼界流浪,跟着吳用到處坑摸拐騙。
這幾人雖然底子都不是什麼良民,但卻都是能人,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在江北,活了這麼多年。
“這是供神剩下的一點金票子,你們拿去花了,切記再不可行壞事。否則,就算我今日饒你們一命,老天也不會放過你們。天道昭昭,惡必有報。”我正氣凜然的叮囑他們。
“聖君放心,我兄弟四人定當悔過,以聖君之命是從。”吳賬房拱手道。
“你們叫我判官就好。”我吩咐。
交代了幾句,四鬼歡天喜地的離去了。
我回到大廳,豬頭頭上已經貼上了繃帶,小亮按照豬頭
的囑咐,不知從哪弄來了一個嗩吶班子和紙人!
豬頭把陳鐵的生辰八字藏於紙人之中,然後捆綁於紙人之上,又放了陳鐵的血,抹在上面。再讓屬下的弟兄,左右各七人,打着紙燈籠,韓斌與小亮左右擡着椅子,一行人出了門。
哀樂班子的人跟豬頭很熟,一聽是要招魂,不用吩咐,吹起了嗚嗚咽咽的招魂調子,打着燈籠的弟兄則不停的呼喊着陳鐵的名字。
一行人在別墅區敲敲打打的,大夥都知道陳鐵是道上的人物,也沒人敢閒擾民。
別墅區實在太大了,到了後半夜,眼看着就要到寅時了,紙人突然晃動了起來,招魂燈內的燈火呼呼作響,這是回魂的徵兆。
紙人現在就相當於陳鐵的身體,魂魄離身體越近,它的感應就欲強。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在一個別墅區樹林裡的一個角落發現了陳鐵魂魄的痕跡。
還沒靠近角落,陰氣撲面而來,嗖嗖的幾聲,左邊的燈籠盡數熄滅。
左爲兇,右爲吉,魂魄有險。
豬頭打了個手勢,哀樂班子的人立即停止了奏樂,底下那些兄弟也都是個個惶恐不安,我倆打開手機的電筒,慢慢的走向角落。
角落裡是個土堆,土堆周邊翻着土挺新的,像是新挖的坑。
坑看起來很深,我往底下一照,差點沒嚇掉半條墳。
陳鐵正趴在一具女屍上,那具女屍我見過,正是白天從樓上摔下來的那個女人,也就是喻紫柔說的小娟。
小娟整張臉都變形了,鼻子都摔進了臉頰裡,眼珠子早就不知道掉到哪去了,最重要的是,她穿着一身紅裙子,結合她死的時辰,日出東方死,勝似午夜紅衣鬼。
難怪,這坑裡的陰氣逼人,陰寒的厲害。
豬頭打了個手勢,讓其他人別過來,以免撞着凶氣、邪煞,犯了黴頭。
現在咋辦?我說話間,女屍屍體發出一陣咕嚕嚕的聲音,她原本不見的眼珠子,不知道啥時候又從血肉模糊的眼眶中冒了出來,血紅的眼白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想到了早上,她死前看着我那慘烈的表情,頓時一陣毛骨悚然,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我現在是沒以前怕鬼了,畢竟也是吃這碗飯的人了。但要說一點不怕那也是假的,我有多少修爲自己清楚的緊。
還能咋辦,楓哥,你下去揹他上來,豬頭說。
我說別介啊,萬一這女的詐屍了,我還不得翹辮子啊。
豬頭說,你怕個錘子啊,就你這張小白臉,她喜歡你還來不及呢。再說了,這事既然遇到了,躲是躲不了了,有人故意把屍體留在這,就是想讓這隻厲鬼找你的岔。
我說憑什麼啊,又不是我殺的她,找我有毛用。
沒辦法啊,你是第一個看到她死相的人,她死前記住了你,厲鬼必殺第一個開眼人,這是規矩,你躲不掉的。
我意識到這是個坑,有人故意把這具女屍搬到了這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