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剛纔爲什麼說不行。”筵席散了以後我還來不及回去“領罪”便先被康熙招至帳前。
“那個策妄阿拉布坦沒安好心。”見帳內沒有別人,我站起身走到康熙老爺身邊打開桌上的紅色絲絨盒,“這國……這西洋棋棋盤上面一共六十四個格子,策妄阿拉布坦所謂的算法這麼聽來的確很少,可按照西方數學方法計算這就是二的六十四次方,最後的結果別說這棋盤,就是這整個圍場都是不夠放那些米的。”這個習題我在現代已經知道,還是一個數學故事,沒想到今天竟然碰到。
康熙老爺一手輕輕拍着案上的摺子,見我說完也不出聲,只是安靜的看着我,直到把我看得渾身起毛才緩緩開口道:“你懂算術?”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是啊,比雅怎麼會懂這個啊?
“以前……跟西洋教士學了一些。”我底氣不足得說道。
“你不單懂算術,膽子也不小。”康熙老爺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我也知道自己今天實在太突兀了,那麼多阿哥大臣在場,我一個女子居然大大咧咧跑出來唱反調,聽到康熙老爺不太和善的口氣,急忙跪了下來:“比雅知道今天魯莽了,請皇上責罰。”
“皇上,四阿哥求見。”太監回道。
康熙輕輕一笑:“讓他進來。”
胤禛一進來便撩袍跪下,叩首道:“皇阿瑪,比雅今日造次,是兒子管教無方,請皇阿瑪責罰兒子。”
康熙老爺淡淡一笑,說道:“呵呵,你媳婦兒剛剛一句話保住了咱們大清江山,何罪之有?”
“皇上這麼說不要我的命嘛。”我小聲的嘟囔着。
“都起來吧。”康熙老爺輕輕揮了揮手。
我低着頭不敢看胤禛鐵青的臉,乖乖地站在一邊。
“這個策妄阿拉布坦骨子裡就和噶爾丹一樣,一心就想着恢復大元的天下。只因三十六年臣服我大清後,他拿回大汗之位,準葛爾已是疲憊不堪,所以不敢與朝廷公然對陣,目前咱們也是國庫損耗,若真要開戰確實吃緊。他今日想出這種法子,既是知道朕對西洋學術有所興趣,也該知道朕對算術頗有心得,他不過只是想試探朕會如何處理,這丫頭正好歪打正着,幫朕解決了一個棘手的麻煩。”康熙老爺在帳裡來回踱着步子,緩緩地字斟句酌的說着。
他說的那些我只聽了個五成明白,不過最後一句是懂了,就是我又是有驚無險了。胤禛彷彿也鬆了一口氣,臉色緩和很多。
“朕應該賞你點什麼,說吧,你要什麼?”康熙老爺突然轉身走到我跟前,淡淡一笑看着我。
免死金牌!尚方寶劍!黃馬褂!黃金萬兩,靠山面海的大宅子……我腦袋裡面頓時炸開了鍋,各種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美滋滋的盤算着要什麼東西,結果嘴上卻完全不受控制似得說了一個值得我吐血身亡的要求:“我要吃烤全羊!”
這是我的第一份御賜獎勵,我在烤羊進屋的時候便已經發誓,這羊是用了免死金牌!尚方寶劍!黃馬褂!黃金萬兩,靠山面海的大宅子……等等一系列東西換來的,我不把骨頭嚼碎了都沒辦法向我自己交待。
正要吃,胤祥跑了來,伸手就開始扯我的羊腿。我氣呼呼的一把搶了過來:“這腿是我的!”
“你怎麼連算術都懂?”胤祥咬下一塊肉擡頭問我。
一條羊腿下肚我便已經被撐住,十分難受得窩在熏籠旁,胤禛坐在桌後看自己的文書。我知道他越是平靜,越是說明心裡有火。
“我已經跟皇上說過了,西洋傳教士教的。”我趴在熏籠上,以便熱氣能暖暖我頂得難受得胃。
“你還會什麼就一次都說了吧。”胤祥打趣道。
我擡起頭斜睨着他,伸出一個手指勾了勾,胤祥傻乎乎的湊了過來,我對着他耳朵悄悄地說:“我還會……”停頓了一下猛地提高聲音,衝着他耳朵大喊起來,“稍息立正站好!”胤祥不防我會突然來這麼一下,狠狠的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着他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我忍不住抱着肚子笑起來:“哈哈!哈哈!”
“好了,你倆整日沒個正經,這早晚了還這麼吵鬧,別人不休息了?”一直沉默不語的胤禛突然開了口。
“累了一日,你也早點回去休息。”他衝胤祥說,胤祥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從地上爬起來走了出去。
“過來!”他對我招了招手。
早晚都有一死,我反而沒那麼怕了,大義凜然走到他身邊。突然眼前一花,他一把把我拉到他腿上坐好,一直坐在帳裡的香穗忙識相的退了出去,我有些不知所以然的盯着他。
他倏然在我脣上用力吻下,過得良久才放開我,他緊緊地摟住我,聲音從我頭頂傳來:“不論皇阿瑪如何寵愛你,他畢竟是皇上。”
我知道他說的是今晚的事情,輕輕擡手掛住他的脖子:“我知道了,只是今天我不確定皇上當時是不是知道那個大汗有陰謀,不自覺就衝動了,就像皇上說的,要是當時皇上不知道,他當着這麼些人的面答應下來,將來是讓他堂堂天子說話不算話,還是把這大清送給別人呢?”
見我說完他似想到什麼,扶着我的肩直勾勾的盯着我:“你的算術到底跟誰學的?”
他的眼神一向很有殺傷力,很有壓迫感,我不自然的別過頭:“不是說了……西洋傳教士麼。”
帳篷裡很安靜,耳邊傳來銀炭“噼啪”炸開得的聲音,帳外的巡營士兵踩着馬靴“啪啪”的走過。
他微嘆一聲,輕輕抱着我不再說話。
保守秘密真的比探聽秘密還要更難,我不止一次萌發了想要對他說出一切的想法,可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也許是我不夠勇敢,我沒有勇氣來賭我們的關係和感情會不會受到這“無稽之談”的影響。胤禛,對不起……。
我在晚宴上可是出盡了風頭,果然帶累了胤禛,都說他一世“冷”名都叫我毀了,我聽到這些話簡直悔青了腸子。於是接下來的日子我收斂了很多,沒事的時候只和香穗在宿營地周圍逛逛,再不就是乖乖的陪皇太后。
胤禛一直要爲這康熙老爺轉,感覺有忙不完的事情,但是他一有空便會帶我去騎馬,按照國際慣例,這位爺是絕對不會允許我單人匹馬馳騁草場的,所以基本上我的騎術還是屬於公園溜達的級別。
最大的成就——就是我學會一種草原上的樂器,叫做綽爾,好像就是印象中的馬頭琴,我特意請那個蒙古部的師傅教會了我最基本的知識,還按照我的要求給我配了譜,因爲再過幾日就是胤禛生日,我有一份精心準備的禮物要送給他。
所以之後的時候更容易打發,就是躲在一邊不停的練琴。
好容易等到他生日這天,我把他領到之前早已打聽好,在草原深處的一座湖,名喚“公主湖”。
聽說,當年昭君出塞,因路途遙遠,中途在這個湖邊休整停留,因此有了這個名字。到公主湖的時候太陽剛剛升起,湖面由深綠色逐漸轉換成藍色,環繞在四周的白樺樹葉子散落水中,隨波逐流自由飄蕩。我和胤禛的身影清晰地倒立在湛藍的湖面上,色彩斑斕、潔淨安詳。
我牽着他走到一片空曠的地方,把他按着坐在地上,然後從馬上取下綽爾,這首歌是我在現代的時候學會的,只是稍微改動一下,便發現很適合做我送他的生日禮物。
“咳咳——!我知道我沒什麼才藝,不會吟詩作對,也不會翩翩起舞,這首歌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但是……這是我送給你的歌,祝你生日快樂!”我好像報幕員似的肅穆的演講完畢,輕輕撥了一下琴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