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邵年時並沒有多嬌氣,但是既然有人效勞,又何樂而不爲呢?
他對於馮掌櫃的提議並沒有異議,就朝着對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之後,就見那馮掌櫃的往身後一揮手,就有倆一瞧就是吃碼頭飯的漢子,一前一後的走到了麻袋堆前,所以選了幾個袋子,在邵年時的面前打了開來。
“噗,咳咳咳,噗……”
一股子黴變的味道從袋子口中散發了出來,當中的大米早已經發黑髮黃,細細的白麪也在黴菌的作用下團成了一塊又一塊黏膩的漿糊。
這可是實打實的爛米,絕對入不了口,做不了任何他用的東西了。
邵年時皺着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而一旁的馮掌櫃的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般,就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後又像是想起什麼一般,就錯前兩步,站在了邵年時的身旁。
“邵掌櫃的,東西是沒得錯的吧?”
“這批米麪呢,一部分呢是從我們糧鋪還有倉儲的大清掃之中掃出來的東西。”
“至於另外那一部分,是咱們初家的糧行,前幾日剛從關外運過來的大米,這一路上壓貨的是個新管事的,經驗不足,泡了水沒發現不說,直到下了船得知,竟是被漚沒了半條船的出產。”
“二日前下了碼頭,因着量不小,須得直接入個庫,登個賬中的流水,才能再進行銷燬。”
“又因這大倉之中,只有第三鋪子之中空置之地最大,故而我們就找了初家商行的大掌櫃的將第三鋪的倉給暫借一番。”
“因我想着這事兒相隔不過一日,出入賬平息了之後,我就叫人帶到郊外銷燬的。”
“只是沒想到,邵掌櫃的會在這個時候來查倉,馮某人在這裡叨擾致歉了。”
聽到這裡,邏輯上並沒有任何問題,但是邵年時心中的疑慮猶存。
只是他不曾全說出來,面上更是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反倒是朝着馮掌櫃的笑笑,再一拱手到:“哪裡,哪裡?”
“大家都是同僚,都是替初家老爺幹活的管事的,自應該守望相助,”
“這本是你我職責所屬,又何談抱歉呢?”
“那這樣,我這裡查的也差不多了,馮掌櫃的自讓人隨便搬運就是。”
“待到您做完了這事兒之後,需與我家的倉管對一下賬目。”
“一切無誤之後,這件事兒自然就算是了結了。”
“你看,這樣可行?”
聽到邵年時並沒有對這事兒繼續追究下去,這馮管事的就輕輕的出了一口氣,再向着邵年時致謝之後,就發出了一個認同他爲聊城同事的邀請。
“不知道邵掌櫃的晚上可否有空?”
“待到櫃上的事兒了,我讓人請上第二鋪子的季掌櫃的,咱們一起去街口上的會賓樓內,要上一個小間,一同聚上一聚,既是爲了增進咱們之間的感情,也是爲了邵掌櫃的接風洗塵。”
“你看如何?”
邵年時沉吟了一陣,應了。
他也想瞧瞧,這一和二鋪的掌櫃的們,到底是何種的人物。
而見邵年時痛快的應下了自己的邀請,馮掌櫃的臉色就又好看了三分。
話說至此,自是各忙各家。
不給對方添亂的邵年時,從倉庫之中出來,瞧瞧這天色,腳底下一轉,卻是往聊城碼頭的方向轉了過去。
“掌櫃的,您這是……”
邵年時朝着姜大爺揮揮手:“你且回去,讓呂曉貴看好鋪子!”
“我去碼頭上行上一番,且將那剩下的米麪給處理了。”
開玩笑呢,過過苦日的邵年時怎麼可能任由那些明明還能吃,還能再利用的糧食就這麼浪費了?
他得找人將這些米麪給扛出來,跟着就給處理了纔是。
想到這裡的邵年時,腳底下走的飛快。
不過片刻,就到了他上次去尋初邵民的消息時入得的大倉之中。
還是那個敞着胸脯子的黑瘦的漢子。
見到邵年時時,連個磕巴都沒打,是直接的喊出了邵年時的名諱。
“邵掌櫃的,您安好呢?”
“這一次尋到我這裡來,可是還要找人打探消息?”
而邵年時卻是半分神色都未曾變過,同樣回予了對方一樣的熱情的微笑:“是要尋消息,只不過這一次不爲人,而是爲事兒。”
“敢問這位大哥貴姓啊?我在的鋪子與大哥這裡的倉離得如此之近,可也算得上是鄰居了。”
“作爲鄰居常來常往的,若是連稱呼都不得知曉,未免有些太過於不禮貌了。”
這黑瘦的漢子沒想到,像邵年時這般的人會主動的詢他的名字,竟是頓了一下。
但是經年累月在這大倉之中與形形色色的人打過交道的漢子,又怎麼會因爲這小小的不按照常理出牌而動容呢?
他很快的就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朝着邵年時一抱拳道:“掌櫃的客氣,我叫杜衡,聊城本地人,不才再錢糧幫內尋了一小小的差事,得意看顧着這碼頭中的用工大倉。”
“因消息比旁人靈通一些,江湖上的人又送了我一個外號叫做包打聽。”
“您呢,若是不嫌棄,就跟着幫裡的兄弟們一起喊我一聲杜老三就行。”
“若掌櫃的是一個講究人,那見了面就叫我的大名,我也不嫌生疏。”
說完還朝着邵年時笑了笑,跟了一句:“你說是吧。”
這態度很是熱絡啊。
莫不是上次我在碼頭上追初少爺的船的時候,被他手下的人看到了吧?
只是細細一琢磨,邵年時就明白過味兒來了,他從善如流的跟着那些錢糧幫的工人們一起,喊了對方一句:“杜三哥!”
“我還是這樣喊得吧,有的尊敬,也有了親近。”
聽得那杜老三心中一陣舒坦,跟着連連說到:“好好好!兄弟果真是一個舒坦的人,你可是與我說說,要問的是什麼消息?”
見到這終於說到了主題,邵年時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詢到:“最近七日之內,可有初家的船靠岸?”
“運的是何種的東西,進的又是哪個倉庫?”
這事兒可不該邵年時一個小鋪子掌櫃的應該操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