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並沒有討要,而是粗聲粗氣地跟小木匠說道:“喂,姓甘的,你有多餘的水麼?我跟你買。”
小木匠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馬本堂頓時就着急了,從兜裡摸出了一錠銀子來,說道:“我開高價,行了吧?”
小木匠卻笑了,說道:“我有個朋友告訴我,說西洋那邊有句俚語,叫做‘贈人玫瑰,手有餘香’,這道理放在咱們這兒,也是一樣的。水拿走,錢自己留着吧。”
說完,他從旁邊擺着的一堆器具裡,摸出了一個皮囊來,特地擰開口子,倒了點水,自己喝了一口,然後蓋上,扔給了馬本堂。
馬本堂瞧見這人年紀不大,但行走江湖的氣度卻不凡,也收起了憤懣之心,朝着他拱了一下手,折身回去。
馬家小姐得了水,往自己的水囊中倒去,隨後趕忙喝了兩口,緩了勁兒來,這纔回過頭來。
她透過跳躍不定的篝火,看向了小木匠。
因爲角度的緣故,她只能夠瞧見小木匠的側臉。
有點帥。
這個小男人,跟她以前認識的同齡人,好像都不一樣……
他對待人,簡直就是擰着來的——對待像那爺孫倆一樣的鄉民百姓,親切得跟自家人一樣,客客氣氣的;而對待自己這種有背景的,卻顯得格外強勢,一點兒都不肯低頭。
就算是拔刀相向,也是如此……
爲什麼呢?
就在馬家小姐胡思亂想的時候,這時山神廟裡,又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小木匠這邊已經收拾妥當,準備睡下了的,結果聽到門口的動靜,下意識地扭過頭去,瞧見一個打扮西式、油頭粉面的年輕男子,跟着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襖刀客,走進了廟裡來。
那個年輕男子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裝,穿着白皮鞋,這樣的打扮別說在這荒郊野地,就算是在金陵那樣的地界,都是稀奇的,此刻出現在這兒,顯得很是違和。
不過那人卻一點兒沒有覺得,反而頗爲自得,進來之後,打量了場中,隨後走到了那馬家集幾人面前。
他熱情地喊道:“小霞表妹,沒想到你居然在這兒,真的是太巧了。”
隨後,他又跟另外兩人打招呼:“崔叔,本堂兄。”
馬家集的那老刀客是個沉默人,打量了他一眼,並不說話,而馬本堂則站了出來,問道:“胡和魯,你怎麼在這裡?”
那穿着白西裝的年輕人說了個地名,然後胡謅一番,隨後一擡手,卻見他身後那個又高又大的黑襖刀客拿了一個木質食盒來,白西裝熱切地問道:“你們吃飯了沒?我這兒帶了些吃食,來,一起吃吧。”
他從食盒裡拿出了酒菜來,擺在跟前,小木匠瞧了一眼,便知曉那個叫做胡和魯的年輕人,應該是特意跟過來的。
很顯然,他也是馬家小姐的追求者之一。
只不過,他會不會是那個偷了白馬、來借花獻佛的傢伙呢?
小木匠已經將此事放下,只是在旁邊冷眼旁觀,並不去理會,聽到旁邊推杯換盞,吃吃喝喝,也不在意,而旁邊的田家爺孫也趕了一天路,又吃飽喝足,瞌睡也上來了,在旁邊眯着。
這兒人多,不好打坐,於是他便抱着那刀,在旁邊打着盹兒,迷迷糊糊地就要睡了過去。
當然,在這麼多的陌生人跟前,他肯定不能如田家爺孫一樣,睡死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木匠都感覺自己真的要睡着了,突然間,他聽到頭頂上的瓦片有異動,而緊接着,有銳利的破空聲,朝着下方陡然落了下來。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