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甘紫薇問道“那你還把他的名字刻上去?”
甘堡主面無表情地說道“不管他有沒有把我們當做是親人,至少我們的態度擺在這裡,甘家堡也永遠是他的家,有一天倘若他想要回來,爭這堡主的位置,他也是有資格的……”
甘紫薇看了自己的小弟一眼,嘆了一口氣,說道“我頭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哎,那個姓顧的小姑娘若是還在,多好啊。”
她從沿着山路往下走去,半路遇到大兄墳邊新修的那個墳冢,她停了一下,便又離去。
而甘堡主一直等所有人都離開了,還在父親的墳頭待了許久,許久。
一直到太陽落山,他方纔轉過身來,對着身邊的空氣說道“文明在幹嘛?”
他不遠處的空地上,憑空浮現出了一個透明的身影來,一點一點凝結,化作了一個黑影,然後拱手說道“整日酗酒、罵人、摔東西,今天下午,還把大夫人房裡的丫鬟給……”
甘堡主臉上的肌肉一陣抽動,冷冷罵道“混賬東西,當真是一點出息都沒有。”
那黑影嘆息道“也不怪大少爺自暴自棄,那幫人實在是太狠了,割斷他腳筋的時候,還用了高溫之力,完全沒有辦法重新接起來,這是成心讓他這輩子都站不起來……”
甘堡主的臉色越發黑了,沉默許久之後,說道“我知道了。”
黑影問“堡主要去哪兒?”
甘堡主說道“去五夫人房裡……”
三個時辰之後,西川北境,岷山,一處山中大墓的出口。
長草覆蓋,泥土翻新。
轟……
恐怖的轟塌聲從山腹之中傳遞而來,從墓中死裡逃生跑出來的十餘人灰頭土臉,所有人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貪婪地呼吸着那帶着露珠的清冽空氣,感慨着生命的可貴。
這裡面大部分人來自於洛陽老鼠會,還有幾人,則是臨時招攬來的嚮導或者江湖客。
過了好一會兒,有人喊道“老大,老大,你沒事吧?”
一個獨眼老頭從地上爬了起來,搖頭,說沒事,老子金玉鼠有十條命,如何會出事?杆子,叫衆人都起來,讓他們把東西都交出來,集中處理。
他一發話,老鼠會的一幫土夫子立刻張羅開來,特別是對那幾個外人,更是無比防範。
有個滿臉兇險的土夫子走到了一個頭上包着藍色土布,個兒挺高的漢子跟前來,瞧見這傢伙直愣愣地站着,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便捅了捅他的肚子,喊道“嘿,小苗子,東西都交出來……”
那漢子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而就在這時,卻有人撒腿往遠處跑去,另外兩人也開始跑了。
獨眼老頭瞧見,頓時就怒了,大聲喝道“你爺爺的,外人果然不可信,全部都給我殺了,一個不留……”
那滿臉兇險的土夫子聽到,十分熟練地摸出腰間匕首,就衝着那漢子後心捅去。
然而眼看着就要扎中,他的手腕卻給一鐵箍般的手掌鉗住。
他擡起頭來,瞧見那個男人平靜地對他說道“我不叫小苗子……”
土夫子吃痛,結結巴巴地問道“那、那叫你什麼?”
他一邊應付,一邊給旁人使眼色,而那漢子思索了一會兒,方纔給出答案來“十六、十七、十八……我想起來了,你可以叫我……嗯?你們想殺我?”
那漢子看着周圍緩慢摸上來的衆人,臉上卻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來。
……
又過了一個時辰,來了兩個青城山的和尚,一老一小,走到這這一片地上來,那小和尚走近一些,直接吐了,大聲喊道“師父,師父,好多蟲子啊,嗚嗚……”
老和尚走上前來,瞧了一眼,呵斥道“酒陵,禁聲,這是蠱,小心點……”
十天後,顎北黃袍山。
此地山青水清,竹樹成蔭,風景秀麗。
山中一草廬中,有個圓臉後生給二十多人講完了課之後,走出了草堂,來到崖邊,朝着遠處眺望。
一個少年走上前來,嘻嘻笑道“屈老師,你是在想媳婦麼?”
那圓臉後生瞪了他一眼,隨後臉上卻露出了幾分笑容來。
他說道“不是,是我的一個小兄弟……仔細想來,我已經有許久沒有見他了,不知道,他過得還好麼?”
少年問“他叫啥啊?”
圓臉後生說道“他姓甘,單名一個墨字。”
少年“哇”的一聲,說道“很不錯的名字呢……”
圓臉後生笑着說道“對,名字的確不錯,人卻更有意思,不過……少跟我套近乎,大六壬的後三十篇詳解你背完了麼?來,現在就給我背,我來聽,背錯一個字,回去給我抄寫二十遍……”
少年聽到,“哇”的一聲,直接哭了出來。
而就在兩人對話的時候,離他們萬里之外的敦煌某個破爛洞窟中,燃起了熊熊大火,連日來的急劇高溫,甚至將那土窯,都給烤炙出了一層釉面……
說到釉面,不得不提到吉安蜀水河畔,一個曾經長髮飄飄的男子,望着水中倒影,然後流下了傷心的眼淚。
嗚嗚……
泱泱中華,混亂之世,無數的人在奔波忙碌,無數人在苟且偷生,也有無數英雄,在潛伏爪牙,苦苦忍受……
民國啊,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