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酒會

一個混亂的中國,不符合大英帝國的利益。偌大的中國,庚子年八國聯軍都沒能完成分割殖民的可能,更別說現在。現階段中國的矛盾,也不是大英帝國單純用武力威脅就能解決的問題。不是大英帝國沒有這個能力,而是沒有到那個地步。

中國內部的矛盾,只要不傷及大英帝國的利益,就可能採取過激的行動。朱爾典與袁世凱是好友不假,但是也不能因爲這個就主張武力干涉中國的問題。

那麼,能做的事情,只能是繼續支持袁世凱的統治。換一個角度來說,現在的英國還是世界最強,但是已經開始滑落。在歐洲,遭到德國的挑戰,在遠東的中國,盟友日本和俄國的野心更大,德國和美國這兩個新興國家,也有自己的利益訴求。

羈絆大英帝國的外力太多了,大英帝國也只能在扮演一個平衡的左右者,而不是維多利亞時代的鼎盛時期,想打誰就打誰,打了還有大把的好處進賬。

既然採取武力難以獲得更大的利益,那麼在當前的局勢下,中國的兩股最強大的勢力之間,需要一個緩和的臺階。於是。美國人出於自身利益的考慮,扮演了這麼一個角色。

美國政府特聘的遠東事務顧問,中國問題專家道格拉斯先生,在其中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道格拉斯在給國會的一份報告中強調,當今中**事實力最強的軍閥方劍雄,骨子裡對英日同盟有強烈的戒備心理,甚至是反感。美國要追求在華利益最大華。可以通過在中國事務中發揮更大的作用來彰顯。

著名的金融家費舍爾先生與方劍雄私交甚篤,可以在其中起一個媒介的作用。正好今天是費舍爾的新居落成及其女兒愛麗絲的十六週歲生日。於是辦了一個酒會,邀請各方參加。怎麼說呢。在各方都需要一個藉口,坐下來好好談一談的時候,這個機會不錯。

“將軍閣下。據查,答應帝國極其盟友日本,正在調集艦隊。我過公使瑞恩斯先生,希望閣下能慎重的對待這個問題。”美國領事的語氣是委婉的,同時還送來了一份瑞恩斯的親筆信,雙手呈上。

不待方大帥伸手,邊上的尹女俠已經接過去,雙手遞給大帥,打開一看,內容毫無把柄可抓。大致意思。四國公使是有底線的,希望方大帥不要去觸碰,這不符合列強在華的利益。

壓力很大!這就是中國的現實……華燈初上的時候,金融家費舍爾先生在英租界裡的豪宅門前,車水馬龍。

這一次酒會。邀請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各國的領事都很給面子,次第登門。馬車一輛一輛的來,人模狗樣的一個一個進門。院子裡有樂隊在奏樂,費舍爾與夫人在熱情的招呼每一個來客。

一雙藍色的眼睛,久久注視着大門口。充滿期待。

一個又一個的客人來到,少女的失望一次又一次。“愛麗絲,客人們需要聽你的演奏!”

母親的召喚,讓愛麗絲不得不放棄等待,轉身回到花園中間草地上的樂隊圍繞的鋼琴跟前。已經亭亭玉立的少女,穿着時下最流行的長裙,禮貌的欠身行禮。

芊芊玉手處,音符如流水般流淌在這春天的夜色中,還是那曲一路平安!

方大帥的出場方式並不算太拉風,租界還算安全,所以只有一輛車來到門口。

下車的時候,大門口費舍爾已經等在這裡,同時等在這裡的,還有新任英國領事詹森,新任日本領事高橋。這兩位領事,都是最近作出的調整。前者是原來駐蕪湖領事,此前他與方大人相處的還算不錯,促成了不少歐亞集團和太古洋行的合作。方大帥出兵重慶的時候,太古輪船公司還借了不少業務。朱爾典認爲,詹森更適合出現在這個位置上,建議調整。

高橋的情況的就有點不同了,此前他的公開身份是東京大學的一名教授,研究中國文化和歷史的專家。日本外務省認爲,一個對中國有研究的學者,更適合出現在目前這個位置上,因爲據調查,方劍雄骨子裡還是一個很傳統的中國人。(注:此人物爲虛構。)

方劍雄的出現,立刻成爲了焦點人物。尤其是兩位領事的同時出現陪着迎接的一幕。

“歡迎您,將軍閣下。您的到來,是我們一家人的光榮。用中國話來說,蓬蓽生輝!”費舍爾半英語半中文的說話,一身傳統便裝的方劍雄,微笑上前握手道:“接到您的邀請,是我的榮幸。對了,您的中文進步的很快。”

大英帝國的領事詹森,面對方劍雄的時候笑的很自然,這個怎麼說呢?在蕪湖的幾年,這哥們的口袋裡裝足了好處。面對能給自己帶來好處和政績的方大帥,詹森很自然的露出友好的表情,上前伸手道:“閣下,不得不說,您的變化,令人吃驚。”

“呵呵,詹森,我老朋友。來武漢任職,怎麼也不事先通知一聲,我好爲您接風洗塵?”方劍雄說的是中文,在中國多年的詹森,自然能聽的明白。笑答:“您還是一如既往的客氣。”

日本領事高橋屬於陌生人,但是不妨礙他操着比較熟練的中文上前鞠躬:“日本駐漢口領事高橋勁二,見過將軍閣下。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才知道名副其實,不愧爲當今中國的年輕俊傑。”

方劍雄還是很吃驚的,這個日本人說的官話,比自己還溜那麼一點。方大帥好歹帶着一點蕪湖口音,蕪湖口音有點偏南京方言的味道,距離官話還是有點差距的。

“高橋先生過獎了,本人一直很重視與日本國的友誼。並且與貴國的青木宣純先生、石中不分先生有過多次的接觸。中國的革命能成功,離不開日本友人的支持。在此,本人必須重申一點,聯合自治區政府願意加強與日本帝國的經濟、政治交流與軍事領域的合作。”

方劍雄這個話看着是客氣話,實際上聽到別人的耳朵裡,完全是另外一個意思。青木宣純是幹啥的,私下裡的接觸,這些都是可以推理出一系列事情來的。高橋當然也明白這話裡不乾淨,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方劍雄在公開場合說這個話的本身,就是在釋放信號。

日本的在華利益,其中很重要的就是資源。大冶的鐵礦、東北的鐵礦,都是重點。日本政府能做出更換領事的舉動,本身也就是一個信號。大冶的鐵礦,那可是在方大帥的治下。更別說,長江流域的重慶至蕪湖段,現在全都是方劍雄的勢力範圍。這一帶是傳統的大英帝國的勢力範圍,日本人在這也有重大利益,所以兩位領事的更換,不值得的驚訝。

今天的主要客人的出現,立刻引來了絕大多數的目光。作爲這個地盤的實際控制者,方劍雄的待遇不低,領事也好,各國的商人也罷,紛紛上前致意問候。

方劍雄從容的微笑點頭,這種酒會對於他來說,確實沒有太大的壓力。一路往前,前方的奏樂突然中斷,鋼琴後站起的愛麗絲面帶驚喜,雙手拎着裙子,腳下快步上前。

作爲今天的“主角”,此舉對於其他客人多少不是很禮貌,但是大多數客人都從女孩的母親那聽說過一個故事。對此也都不以爲奇了。

這個時代的西方人對於東方的感官並不好,尤其是個別帶着強烈惡意者。比如俄國青年摩羅且夫,看見少女快步上前去迎接方大帥的時候,便多少有點酸溜溜的對身邊的一個客人說:“那個該死的軍閥,聽說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野蠻人。我很好奇,爲什麼會請他來。”

這句話,引發了一陣低聲的鬨笑。很明顯,在很多洋人的眼裡,中國人跟野蠻人沒區別。

“感謝您的光臨!”愛麗絲在三步之外站住,欠身行禮。方劍雄笑着點頭,上前親了一下她伸出來的手道:“能來參加您的生日酒會,真是太榮幸了。”

“我能邀請您和我共奏一曲麼?”十六歲的少女,一雙眼珠脈脈含情的樣子,傻子都看的出來。這個有着驚人美貌的少女,所表現出來的情感傾向,足以讓一些對她傾慕已久的人發瘋。比如,此前那個摩羅且夫,據說是俄國一個小貴族。隨叔叔一道來中國,在漢口經營一家茶磚廠,第一次遇見愛麗絲驚爲天人。然後天天往費舍爾家跑,不過愛麗絲除了第一次禮貌性的見了一次之後,再也沒有搭理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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