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走了一羣憤憤不平的手下，韓百航靠在窗戶邊，望着街上如星的街燈，行走如螻蟻的人羣，一張臉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天邊漸漸冒出一點紅光，望着如火的夜色，人們又在慶幸自己多活了一天。韓百航正靠在椅子上打着瞌睡，一陣呻吟聲把他給喚醒。
韓百航搓了搓自己的臉，清醒了一下跑到牀邊，輕聲說道：“啓明大哥，你還好好吧。”
王啓明抓住韓百航的手，無比虛弱地說道：“兄弟對不起，我沒想到黃金榮勢力大到這樣的地步，是老哥對不起你。”
韓百航緊抓着王啓明的手說道：“啓明大哥你千萬不要這樣說，是我對不起你，不該把你捲入這件事情裡面。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報仇的，黃金榮那個王八蛋，我要是不把他挫骨揚灰，難消我心頭之恨。”
王啓明忙道：“兄弟你聽我一句勸，在上海這地方，你是鬥不過他的。這一次就當買了個教訓，趕快回河南去吧，”
韓百航冷哼道：“我要是就這樣灰頭土臉的回去，那還有臉做人嘛？”
王啓明也明白韓百航是個倔脾氣，要讓他就這樣灰溜溜地離開上海，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無法，王啓明只得嘆息一聲，無力地躺在牀上。
“不說那些，大哥你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韓百航不解地問道。
王啓明搖搖頭，嘆息道：“昨日跟你分別以後，我就找了幾個兄弟，摸清楚黃金榮究竟把那批貨物藏在什麼地方。之後我聯繫了華人租借的巡捕房頭領，接着搜查的名義，把那碼頭的那幾間倉庫給看管起來，防止黃金榮把那批貨物偷偷出手掉。可是沒想到啊！”
又是一陣重重的嘆息，王啓明雙目無神地望着牀頂，一臉懊惱地說道：“沒想到我和手下居然出了叛徒，去向黃金榮高密。黃金榮早就已經把貨物給轉移掉，讓我們撲了個空，讓我不但欠了個人情，還落下老大的一個笑話。”
韓百航也沒想到黃金榮的手段如此之快，不過也品出一些不一樣的味道。
“啓明大哥你可能誤會了，或許不是你手下的人出賣你。這高密的人恐怕是另有其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王啓明不解道：“這計劃算起來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就連你可能都不太清楚具體的流程，除了我派下去的兄弟以外，不可能再有人知道了。”
韓百航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影，咬着牙說道：“多半我從你那裡出來的時候，杜月笙就已經猜到了什麼細枝末節，告訴了黃金榮，他纔有足夠的時間把煙土轉移掉。”
王啓明皺眉道：“杜月笙，他有這麼聰明嗎？”
韓百航冷笑道：“就算他沒有這麼聰明，你忘了黃金榮身邊還有一個人了嗎？”
王啓明失聲道：“你說的是黃金榮的老婆，林桂生！”
韓百航點點頭，嘆息着說道：“恐怕也只有她，纔能有這麼縝密的心思，不然你以爲以黃金榮那副德行，能做到今天這樣的位置嗎？”
王啓明沉默一會，臉色愈發的難看，帶着幾分畏懼地說道：“既然是這樣的話，兄弟你恐怕更加得早一點離開上海了。”
韓百航搖頭道：“不過一介女流，老子連段祺瑞都不怵，還會怕她？”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還是小心爲妙。”王啓明語重心長地勸說道。
“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做就好，我就不行他黃金榮和林桂生，能把天給翻了不可。你好好在這裡養傷就行，其他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
韓百航說完徑直走出旅社，朝着楊振華的堂口而去，問了一下情況，發現楊振華去南通還沒有回來。
沒得到好消息的韓百航心情不佳，又找到了杜月笙，兩人約在一個茶樓裡面。
杜月笙剛一坐下，韓百航就劈頭蓋臉地問道：“你想個辦法，讓我再見黃金榮一面。”
杜月笙臉色有些犯難道：“我師傅的態度你也知道了，他不可能再見你的。你還是快點離開上海吧，我這也是爲你好。”
韓百航冷笑道：“你這麼急着想把我趕出上海，是怕我嘴風不嚴，泄露出什麼東西吧。”
杜月笙臉色突然一變，隨即嘆息道：“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其實我對你沒有什麼惡意，相反我還對你有幾分敬佩。”
韓百航奇道：“像你這樣的人，還會佩服我？”
杜月笙低頭苦笑道：“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中國人，看着國破家亡心中難免會有幾分感觸，要不是生活所迫，誰願意低三下四地去伺候那些洋人。”
在韓百航的印象中，杜月笙應該是那種爲達目的不折手段，強烈的利己主義者，沒想到居然還有幾分愛國之心，這倒是讓韓百航沒有想到。
即使如此，還是改變不了韓百航的念頭。韓百航輕輕擺弄自己的手指，望着桌前的茶杯，語氣平調地說道：“我讓你帶給黃金榮的話，你帶到了嗎？”
杜月笙連連搖頭道：“這話你還是留着自己去說吧，我可不敢對着我師傅說。”
韓百航突然擡起頭，露出玩味的眼神說道：“這麼說來，你有辦法讓我見到黃金榮了？”
杜月笙撓着自己的腦袋，一臉苦相地說道：“辦法倒是有，不過你得等上兩天。”
韓百航一拍桌子，斬釘截鐵地說道：“就這麼定了，我給你兩天的時間。兩天之後我要是沒見到黃金榮，我就要用自己的辦法了。”
韓百航的辦法當然再簡單不過，只要跑到黃公館門前，大吼幾聲你徒弟給你帶綠帽子了。
相信黃金榮是很樂意見一見韓百航的，杜月笙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臉色瞬間陰沉下去，冷冷地說道：“你威脅我？”
韓百航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這都要看你辦事情的力度如何了。”
說完韓百航轉身朝着茶樓外走去，到了門口突然間轉過身，對着滿臉寒霜的杜月笙說道：“對了，你再幫我給黃金榮帶給話，就說我韓百航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被人威脅我。”
杜月笙冷笑道：“這句話我同樣送給你。”
韓百航笑了笑沒說話，朝着旅社走去，是騾子是馬，也該拉出來溜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