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賊人能夠輕易攻入城,朱紈便料定城中有賊人的內應,偏生這個時候鹽運分司的判官許迥卻帶着手下的五百鹽丁外出了,這未免令人生疑。
不管這是不是湊巧,許迥顯然是指望不上了,朱紈只能派人騎馬趕往鄰縣求救,因爲鹽城縣駐紮有一衛人馬——鹽城衛。郭金雕也派出一名五百營的弟兄,一騎雙馬火速趕往揚州城,向徐晉稟報。
駕……
朱紈打馬在范公堤上飛馳,郭金雕則率着八名弟兄緊跟其後,這位好歹是東臺縣令,還是大人的同年,可不敢有個閃失。
朱紈的目的地是西溪巡檢司,這裡還有一百二十名巡丁駐紮,他打算把這些巡丁召集起來進城救援。
約莫兩盞茶的時間,衆人便趕到了西溪巡檢司外,朱紈正欲翻身下馬上前叫門,郭金雕卻隱隱覺得不對勁,因爲巡檢司內太安靜了,在這裡明明能看到城中火光沖天,這裡的巡丁沒理由沒任何反應的。
就在此時,巡檢司內傳出一聲弦響,只聽得嘣的一聲,一支利箭從箭樓上激射而來。郭金雕急忙大喝:“朱大人小心。”
朱紈狼狽地滾鞍下馬,那支利箭間不容髮地從他的耳畔掠過,幾乎全部沒入了沙地中。
砰……
郭金雕擡手就是一槍,只聽得一聲慘叫,一條黑影從箭樓上栽倒下來。朱紈面色鐵青,從地上爬起,提刀便衝上前一腳踹在巡檢司的營門上,那營門竟然被踹開了,裡面顯然沒有上鎖。
郭金雕見狀驅馬上前把寨門撞開,一馬當先便衝了進去,槍聲隨即響起,留守在巡檢司中的十名海盜很快就被射殺掉了。
郭金雕帶着八名弟兄在巡檢司內搜殺了一圈,很快便在巡檢司後面發現了堆積如山的屍體,很明顯,駐守在這裡的一百二十名巡丁已經全部遭了毒手,而且從這些巡丁身上的傷口來判斷,估計絕大部份都是在睡夢中被抹了脖子的。
朱紈不禁又驚又怒,這些巡丁的屍體已經有點發臭了,看樣子已經死了不短的時間,也就是說,賊人至少在昨天晚上已經佔據了這裡,並且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裡的所有巡丁都殺死掉。
朱紈面色陰沉無比,似乎突然醒起了什麼,急聲道:“郭把總,快,找些引火之物,把外面河上的船隻給全部燒掉。”
郭金雕馬上會過意來,賊人首先佔據了西溪巡檢司,顯然是打算利用這裡的出海口和船隻,待攻打東臺縣城得手後,帶着財貨從這裡出海逃之夭夭。
很快,朱紈等人便在巡檢司內找了火油等引火之物,把河道上所有的船隻都點燃了。
朱紈的想法很簡單,燒掉船隻無非是想斷掉賊人的退路,不讓賊人逃跑,然而朱紈卻忘記了一點,那就是狗急跳牆,沒有了退路的猛獸纔是最可怕的。
正是朱紈這一把火引出了後續的無窮風波,一場席捲大明沿海數省的戰火亦因此被點燃了。
看着陷入熊熊大火中的所有海船,朱紈只覺稍稍出了一口惡氣,帶着郭金雕等人果斷地再次殺回城中。
……
縣衙的倉庫是一座獨立的院落,約莫三百方左右,四面建有兩米高的院牆,此時已經被賊寇們圍得水泄不通。
儘管小院的院門已經被搗毀了,但是賊寇們卻是不敢往裡面衝,因爲有人試過,結果還沒邁過門檻就被亂槍幹翻了,此刻還有兩名沒死透的躺在那慘嚎呢。
至於爬牆進攻就更加不可取了,爬上牆頭的賊寇就是活靶,剛露面就被鉛彈爆頭了,此時牆外便橫七豎八地躺了十幾具屍體。
大內宗設的臉色十分難看,因爲在這之前,普淨和細川武殊都沒有告訴過他,倉庫裡竟然有五十名裝備了燧發槍的明軍,剛纔他率着手下的武士第一批往裡衝,結果差點就捱了槍子,手下的武士也死傷了八個。
“大當家,官兵的彈藥不會太多,咱們找些門板當成盾牌往裡衝,消耗他們的彈藥。”二狗子向陳東提議道。
陳東被二狗子一句大當家叫得很爽,哈哈大笑道:“好主意,都聽好了,大家快找幾塊門板來當盾牌,誰先攻進去,老子獎賞一百兩銀子,殺死一名官兵,賞銀五十兩。”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那些海盜立即找來了兩塊門板,然後以三人一組,舉着門板往院子裡緩緩移動進去。
然而,門板本來就不大,三個賊人又害怕挨槍子,所以儘量地往中間擠,結果在邁過門檻時動作不協調,有人絆倒了,傾刻引起了連鎖反應,三個人齊齊撲街,那扇作爲盾牌的門板自然也倒下了。
埋伏在裡面的五百營悍卒老實不客氣了,一排槍子便打過去,三個賊子當場被射殺,第二扇門板後的三個賊子見狀嚇得馬上縮了。
百戶趙斌不由哈哈大笑,一邊換彈藥一邊吆喝道:“弟兄們,瞄準了再打,別特麼的浪費彈藥……操!”
趙斌正說着,忽覺月光下,一道寒星從左側的屋頂襲來,下意識地猛縮腦袋,結果一支弩箭擦着他的頭頂飛過,把制式笠帽都射掉了。
砰砰砰……
幾名反應快的悍卒立即對着那處屋頂還擊,可惜沒有打中,放暗箭那人十分狡猾,放完冷箭後馬上趴在屋脊上,這角度,燧發槍根本打不着他。
趙斌撿起笠帽重新戴上,躲在一根柱子後往屋頂窺探,結果嘣的一聲,又是一根弩箭激射而下,一名弟兄前胸中箭倒地,掙扎了幾下便氣絕身亡了。
“老孟!”趙斌目眥盡裂,擡槍便往屋頂射擊。
砰砰砰……
十幾杆槍接連擊發,打得那處屋頂碎瓦紛飛,躲在上面的普淨和尚只得往後退開一段距離。
“媽的,全部進屋!”趙斌果斷地扛起老孟的屍體退進了倉庫中,其他弟兄也急急退入倉庫中,以門窗爲依託進行防守反擊。
如此一來,外面的賊人立即蜂擁進入院中,分散躲在院中的雜物後,用弓箭與倉庫內的五百營官兵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