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原來這些縣的名字,不是這樣的朗朗上口的漢音,但是,等到當地的農莊,已經基本上站穩腳跟之後,原來幾乎就已經名存實亡的朝鮮統治機構,就更加沒有影響力了,隨着農莊的建立,人員的集中,原來這些城鎮的繁華區域,也逐漸的開始了變化,在幾個大的田莊附近,開始是自發的形成集市,然後市鎮的規模,也就慢慢具備了。
“廣”在漢語中,本來就有遙遠偏遠的意思,像我們耳熟能詳的“廣州”,也不過是三國時候,吳國將此處偏遠的南海、蒼梧、鬱林和高粱四郡,合併起來,稱之爲一個州,其原來的意思,也不過是“遙遠的一個州”而已、由此可見,這廣平廣昌等地,已經偏僻到了什麼地步了。
偏僻歸偏僻,對於餘風來說,這樣的區域,總比自己一刀一槍打下來的來的容易,既然是自己控制了,那麼,該有的機構規模,那是一定要有的。
顯示對於一塊區域的實際掌控,無非是看是誰在那一塊區域駐軍和收稅。收稅的時候,自然有民事衙門的官員去辦理,以田莊在當地的影響力,這基本上是不用擔憂,至於駐軍,這些地域,駐軍多了,這耗費不划算,但是駐軍若是少了,卻又缺乏威懾。這樣難免會讓清江對面的韃子們,有些蠢蠢欲動了。
於是,在軍務衙門的調撥下,這五縣之地,基本上是派駐一個千戶,然後,在這五縣後面較大的臨清,建立了一個軍堡,依託着這五縣,作爲最前沿的橋頭堡。當然,在軍務衙門的圖冊上,這個堡壘也不是原來的名字,而是一個響噹噹的名字:新義安!
這個名字當然是出自餘風腦門一拍的惡搞,但是,這個軍堡裡無論的軍械還是兵員,可就沒有一點惡搞的意思了。軍堡裡常駐的風字一營兩千餘人,輔兵一千餘人,這是常備的兵員。加上五縣駐紮的兵員,也就是說,連同各田莊的預備力量,即使是遭到韃子們的突襲,這個軍堡也能在短時間內,集結到上萬的武裝士兵,這樣的力量,即便是滿清大動干戈,也很難一口吃下去。
當然,若是滿清一有動作,在後方的平壤,肯定不會坐視,這後續的援軍,肯定是第一時間頂上去,而且,就算是抵擋不住,在新義安到平壤之間,還有三座類似的軍堡,完全可以給餘風爭取到足夠動員軍隊民衆的時間。在這一線,幾分是五分之三的軍事力量,餘風都佈置在這裡,從這一點看來,就可以看得出,餘風對於滿清已經忌憚到了何種地步了。
至於漢城方面,就沒有這樣的待遇了,餘風雖然沒有格外輕視李家王朝的朝鮮軍隊,但是,絕對算不上是重視,在南邊,正規的風字營的力量,數量甚至還沒有朝鮮輔兵的數量多,而有了風字營的這羣虎狼,這些輔兵們也似乎有些近朱者赤了,不僅看不起他們昔日的同袍們,而且一個個求戰的,變態的強烈,好像要在這些漢人長官面前,彰顯自己的武勇一樣,沒事都要找事。在北邊,餘風是擔心韃子摩擦衝突,在南邊,則是他要擔心自己的人,不要衝突得太過分。
饒是如此,他的控制線,還在一天一天的往南移動,實際上,照着這樣的速度,若是朝鮮軍隊不干預,最多到年底的時候,餘風可以直接將他的控制線,推進到漢城的城牆根下面。如果餘風放手讓自己的手下去折騰,最多一個月,估計這李家王朝,就要亡命海外或者去找大明宗主哭鼻子去了。對於李家王朝來說,韃子雖然不禍害他們的了,但是又出來一個餘風,這真是前門拒虎,後門進狼。
眼下,這朝鮮的整個局勢,看似寧靜,但是,餘風知道,這種寧靜,絕對不會維持太久,這更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那令人窒息的安靜,不管這場暴風雨,是從餘風,滿清還是朝鮮這三處的哪一齣開始爆發,這一旦爆發,必定就是石破天驚不死不休的局面。
餘風想做鷸蚌相爭的漁翁,可不想被朝鮮方面當做驅虎吞狼的那一隻老虎,所以,他眼下整個的領地,除了維持正常的生產,保持着市面的繁榮,所有的宗旨,就只有兩個字:備戰!不管這一場爭鬥,什麼時候開始,他必須在開始之前,拼命的壯大自己,才能讓自己不至於成爲這場爭鬥的犧牲品。
他在和時間賽跑,而他的士卒們,則是在和自己賽跑,和同袍們賽跑,因爲他們都知道,一旦停下腳步,自己就絕對會被被淘汰。
“跑快點,跑快點!一個一個,像個娘們一樣,沒有吃飯嗎?”一個總旗騎在一匹高頭大馬,手裡的馬鞭,忽忽有聲。
在他的面前,一個個只穿着單衣的士卒,腦門子冒着騰騰的熱氣,從他面前嘿哈嘿哈的跑了過去,雖然現在天氣甚至還有些寒冷,但是,除了騎在馬上的總旗,這些士卒們,居然沒有一個穿着夾襖。
張一飛偷偷朝着自己身後看了一眼,還好,自己身後還有十多個人,這讓他心裡微微放心了些,他一直沒有發力的奔跑,保留着體力,如果有必要,不說到達隊伍的前列,至少,超越十多個人,那是沒問題的。
“也不知道,是哪一個天殺的,想出這樣的餿主意,”他心裡暗自腹誹道:“還文縐縐的叫什麼“末位淘汰!”不就是操練腳力嗎,這算得了什麼,大家又不是公子哥兒富家少爺,這點苦還還吃了?但是,每天早上圍着這營盤跑上三十圈,跑到最後的一個,立即開革,這就有些不好玩了!”
一天一個,不問原因,哪裡來的,就回到哪裡去,若是沒有在這營中呆過,也算不得什麼,但是,見到了這軍服,武器,吃食,還有那領着每月準時發放的餉錢的老兵們,這可就沒人捨得走了。張一飛也不想走,他告訴自己,跑得慢不要緊,只要自己身後還有別的士兵就行了。所以,他才時不時的打量自己的身後。
他現在才明白,舒小旗那句“你能呆足三十天再說”,是個什麼意思了?他找個百戶,按照一百人計算,一個月,每天淘汰一個,豈不是一個月之後,只剩下七成,要做這七成中的一個,看起來,可不是那麼輕鬆的事情。大家雖然都年輕力壯,有把子裡力氣,但是,誰有事沒事情淨練腳力啊,你腳力好,田地裡就會多幾鬥收成嗎?
在營盤那邊,幾大筐的白麪饃饃已經擺出來了,還有冒騰着熱情的稀飯和雞蛋湯,他忍不住tiantian自稱,若不是他知道在這營中亂說話,可能會導致吃不到飯的後果,他真的很像問一問總旗大人:“我們真的沒吃飯啊,您難道不知道每天都是跑完了纔有得吃的嗎?”
“哎,一飛,一飛!聽說,咱們這些人中,會有人被挑去火器營呢,你聽說了嗎?”
“知道,隔壁小旗的那傢伙,不就走了狗屎運了嗎?”張一飛的話有些酸溜溜的,夾雜着一些喘氣,騎在馬上遠遠盯着他們的總旗大人,根本看不出,他們還有精神邊跑邊扯淡。
“一個月二兩多的餉錢啊,還不用天天跑步了,在校場上擺弄他們的火銃就可以了,我咋就沒那運氣?”身邊的和他說話的士卒,話語裡滿是羨慕。
“別羨慕這個了,真要上陣打仗,他們被殺的機會,可比咱們多的多,那火銃就能放一槍,我聽人說過,若是敵人是騎馬的,你根本沒機會放第二槍,人家的傢伙就遞過來了!”張一飛入營幾天,儼然成了百事通,也不知道他從哪裡聽到的小道消息:“你想想,咱們將來,就是和人幹仗,只怕還是和韃子騎兵乾的多,這些火銃兵,那是拿的賣命的餉錢啊!”
“不對啊,我可是聽人說了,咱們的火槍兵,可不是隻放一槍,那火槍打起來,啪啪啪的,那個亂勁是夠亂的了,可是,不帶歇息的啊!”
“反正就是挑我去,我也未必會去,呆在這裡,安生多了,沒事情還可以使喚一下那幾個高麗土鱉!這日子別提多愜意了。”
“小子們,加把力氣,還有最後三圈,還有力氣的,別藏着掖着啊,跑到最後一個的,可沒有咱們的營裡的飯食吃了,自己拎着包袱,出營去吃吧!”
隨着總旗的又一聲吆喝,張一飛閉上了自己的嘴,他所在的隊伍,速度明顯的開始加快,他咬咬牙,不再體恤體力,也加快了速度,朝着前面跑去,在他們的身後校場的另外一側,幾隊火槍兵扛着他們的火槍,鐵叉,排着隊列穩穩的站着,和他們高速前行相比,火槍兵的隊列,赫然就是一副凝固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