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堯一夜未睡,清晨五點就起來跑步。
沒想到,王步堯也一身運動裝,準備出門跑步。
隆冬的清晨,永和村還沉浸在灰濛濛的天色裡。
姐弟倆一前一後跑出家門,沿着村道一跑就跑到了“永和苑”項目工地上。
王清堯一邊喘氣一邊擰開隨身攜帶的水杯蓋喝口熱水,想把水杯遞給王步堯,卻被王步堯拒絕了。
“除了堪龍劍,誰願意喝你喝過的水?”
王清堯:“……”
蓋上水杯,王清堯放眼眼前的工程項目,說道:“不出一年,‘永和苑’項目就能完工,它不僅是核電承包營地,還包含了餐廳、住宿、活動中心等設施,將極大提升咱們永和村的綜合服務能力,可以爲村裡帶來顯著的經濟收益。堪龍劍就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嗎?”
“我理解你。”
沒想到王步堯這次沒和她唱反調,王清堯心頭一顫看向王步堯。
“但是我只是你弟弟,我做不了你的另一半,我理解你,支持你,對你來說有什麼用呢?我不能和你結婚呀。”
王步堯說的是事實。
“這時候就看你怎麼選擇了,選擇事業,你得做好堪龍劍的思想工作,不能讓他徹底理解你支持你,你們倆的關係就危險了,很可能因爲這件事鬧崩。這件事也證明你們兩個人在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方面都不是一路人,一個追求大我,一個追求小我,就算不是這次的事,也會有以後的事引發矛盾,早晚都要面臨抉擇。”
“你是會爲了堪龍劍,放棄自己的事業心,迴歸家庭,還是會爲了自己的事業,放棄這段戀情,你心中的天平最後會傾向哪一方,你要徹底考慮清楚。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王清堯你是個有野心的女人,而堪龍劍是個小富即安的男人,你倆的追求不一樣,你好好考慮清楚吧。”
沒想到王步堯能這麼攤開心扉與自己說真心話,王清堯還是挺感動的,雖然王步堯的話也不是很好聽。
但相比父母的高高在上的命令,王步堯的話在理,王清堯容易接受得多。
“步堯,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支持你的女朋友幹事業嗎?”
“那要看誰做我的女朋友……”
王步堯擡頭看天,曙光逐漸將天幕染亮,東方微露的光線已開始驅逐夜的殘影,淡紫滲透成淺藍,再漸變成溫柔的粉橙,那一片溫柔裡現出梅骨的面容來。
“反正我不喜歡你這樣的。”王步堯從天邊收回視線,對王清堯說道。
王清堯內心好不容易生出的一點點感動又被擊碎了。
“王步堯,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我怎麼了?”
王步堯伸出手指,指了指王清堯那張怒氣滿滿的臉,說道:“你的臉上寫滿權力慾望,你當這個副書記,是真的想爲永和村人謀福利,還是隻是想要權力?爲村集體向銀行擔保這件事,你的初衷是真的爲了永和村的發展,還是權力慾望的驅使?就像當年,你瞞着我去威脅梅骨一樣,你就喜歡那種高高在上、權力在握的感覺……”
王步堯說着,不再理會王清堯,轉身離去。
王清堯看着王步堯的背影,鬱悶徹底將自己籠罩。
這個臭小子,這麼記仇嗎?
……
……
醫院,產科。
梅香香睜開眼睛就看到溫馨的一幕:藍禕抱着孩子坐在牀前,他身後,是窗外透進來的曼妙的曙光,襯托得藍禕像天使。
抱着孩子的藍禕,像安靜的天使。
他面無表情,低頭看着懷裡熟睡的嬰兒,那畫面溫馨又美好,看得梅香香想哭。
“長大以後,會讀書的當公安,不會讀書的當保安……”
梅香香聽見藍禕對着懷裡的孩子喃喃自語,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她的笑聲引來了藍禕的關注,藍禕擡頭看她,又面無表情了。
“你知道嗎?藍禕爲了讓你睡個好覺,一整晚都抱着一一。”
一一是衛七巧給梅香香孩子取的小名。
一一是個男孩兒,父親是中學老師,一一還是她的外孫,身體裡流着她衛七巧的血……
衛七巧對一一愛到了極致。
有了一一,衛七巧更喜歡藍禕這個女婿了,看梅香香也順眼了。
她打發藍父去食堂給梅香香燉雞湯,喝了雞湯,梅香香就有母乳餵養一一了。
梅香香還沒有開乳,胸部漲得發疼,像石頭一樣堅硬,衛七巧讓藍禕去幫梅香香把母乳擠出來,藍禕哪裡會弄?只抱着一一,一動不動坐在一旁。
衛七巧只好自己動手,嚇得梅香香急忙阻止。
梅骨買的母嬰用品裡就有擠奶器,衛七巧不會使用,梅香香也不會使用,疼痛使她對自己下不了手。
好在,喝不上母乳,一一也不哭不鬧,只在藍禕懷裡一直睡一直睡……倒是梅香香,竟然發燒了。
發燒了,得吃藥,母乳就更加不能吃了。
好在梅骨買的母嬰用品裡有小罐的奶粉,衛七巧就讓藍禕泡了奶粉喂小一一。
“一一像他爸爸一樣乖,不像他媽媽這樣多事。”衛七巧對發燒的梅香香說。
梅香香發燒了,導致遲遲不能出院,而住院的小一一卻不哭不鬧。
梅香香沒有母乳了,小一一以後都只能吃奶粉了。
衛七巧一天要念上幾百遍,梅香香是個燒錢貨,如果喝母乳,可以節省多少錢呀。
對於衛七巧的碎碎念,梅香香只當耳旁風,不與她計較。
梅香香不和她吵架,藍禕父子倆全都是悶葫蘆,衛七巧覺得醫院的時光無聊至極,就抱着小一一一間病房一間病房哭訴過去:“你們家的小孩好幸福啊,可以喝母乳,我家一一的媽不爭氣啊,發燒了,出不了院,一一也沒有母乳喝,只能喝奶粉,喝奶粉多燒錢呀……不過我女婿是中學老師,領國家工資的……”
每當從別的病房溜達一圈回來,衛七巧都滿面生輝,一雙老眼布靈布靈,神采奕奕。
她的生命在說閒話裡煥發出了別樣的光彩。
梅香香的燒終於退了,可以出院了,衛七巧卻又有些意猶未盡。
出院了,就不能一間病房一間病房地逛蕩,就沒有這麼多陌生人願意聽她說閒話了,那該多麼沒勁啊。
“72牀還不能出院。”護士拿着從一一胳肢窩裡取下來的體溫計說道,“孩子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