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藍蓮花》和《曾經的你》而言,蘇澤現在所唱的這首《鐘鼓樓》有着很大的不同,這首歌不談人生,不講理想,開口就是濃濃的人間煙火氣。
“單車踏着落葉看着夕陽不見,”
“銀錠橋再也望不清,望不清那西山,”
“水中的荷花,它的葉子已殘,”
“倒影中的月亮在和路燈談判,”
“說着明兒早晨是誰生火做飯,”
“說着明兒早晨是吃油條餅乾……”
每一句都是真真實實的生活場景,就好像它們鮮活生動地出現在自己眼前,沒有藝術化的情調,沒有誇張化的渲染,但是那種真真切切的美感卻從旋律中撲面而來。
唐老七的目光中滿是震驚,因爲這首歌裡所描繪出的種種畫面,分明就是他這麼多年所經歷的日常生活,再貼切不過了!
難道蘇澤在京城生活過?否則怎麼解釋他的這一句句歌詞?
還有這三絃,這似京韻大鼓一般的旋律,無一不透露出一種獨特的京味,以至於唐老七都有些懷疑,此時坐在舞臺上唱歌的人是不是年輕時候的自己?
“鐘鼓樓吸着那塵煙,”
“任你們畫着他的臉 ,”
“你的聲音我聽不見,”
“現在是太吵太亂!”
“你已經看了這麼長的時間,”
“你怎麼還不發言!”
“是誰出的題這麼的難!
“到處全都是正確答案!”
當蘇澤放下三絃,站起身來抱着話筒嘶吼,唐老七也隨之站起來,他覺得自己全身的細胞都在顫動,心裡的那團殘存的火焰彷彿得到了最好的燃料,熊熊燃燒起來,升騰成一團熾熱的即將噴發的火山。
“是誰出的題這麼的難!”
“到處全都是正確答案!”
“是誰出的題這麼的難!”
“是誰!是誰啊!”
蘇澤閉着眼睛盡情嘶吼,這一道道聲音彷彿是鼓錘一般重重地擂在唐老七的心頭,此時此刻的他終於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搖滾奇才。
有人喜歡《夢迴唐朝》的豪放大氣,有人喜歡《國際歌》的奮鬥反抗,但是對於唐老七來說,他更喜歡這首《鐘鼓樓》所表達的那種關於時代變遷的矛盾感和迷茫感,這種感覺曾經在他心裡橫亙了許多年也未曾化解、未曾宣泄。
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愛這個地方愛到了骨子裡,卻也厭到了骨子裡,而這所有的複雜情緒在今日恰好被蘇澤這一首歌表達地淋漓盡致,使他激動地不能自抑。
這首歌分明就是爲他寫的!
蘇澤絕對不可能是提前寫好的!
所以這就更加恐怖了。
蘇澤不瞭解鼓樓,不懂鼓樓,但是僅憑着和他唐老七的短短交流,便窺一斑而見全豹,對整個鼓樓的文化、歷史有了如此深刻的感觸,這種靈性已經不是才華可以解釋的了,簡直如同上天賜予的一般。
唐老七坐在那裡,心裡又激動又後悔。激動的是時隔這麼多年,他終於找到了一位天資橫溢的搖滾新人,而他後悔的卻是,自己明明在去年就注意到蘇澤了,卻沒有去見他,以至於蘇澤浪費了整整一年的時間。
什麼搞喜劇、寫小說、拍電視劇,這些在常人眼中特別高大上的東西在唐老七這位老炮眼裡全都是垃圾,垃圾!
只有搞音樂、玩搖滾纔是正經事啊!
唐老七兩眼發光,這樣的人才,絕對不能放過!
蘇澤的歌還沒唱完,唐老七就從他的大褲衩兜裡掏出來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然後從座位上起身向着門外溜去。而酒吧裡的各位已經被蘇澤的嘶吼吶喊唱嗨了,竟然沒有幾個人注意到唐老七的動向。
“喂?喂喂喂喂喂?老馬!老馬!聽得到嗎!喂?”
電話接通,酒吧裡的聲音震得唐老七聽不清楚,就對着手機一通亂吼,然後溜出酒吧,才聽清那頭埋怨的聲音:“你吼什麼吼,老子聽得清!有話說有屁放!”
“你做什麼呢?出來一趟,藍蓮花酒吧!”唐老七說道。
“什麼玩意?老子吃飯呢,沒空陪你喝酒!”
“不是喝酒,有正經事,沒空給你解釋那麼多,總之是一個特別大的驚喜,來了你就知道了!”
“行行行,別耍老子啊!”
“我耍你幹嘛?對了對了……”
“你特麼又有啥事?”
“你順路捎上老魏,他應該在家吧?”
“在家呢,昨天還見他在廣場上和一羣老頭老太太踢毽子。”
“得了,你們一塊兒來!”
唐老七掛了電話,溜回酒吧裡,蘇澤的演唱也隨之結束,酒吧裡面響起山呼海嘯一般的掌聲和尖叫聲。
“蘇澤牛批!”蔣文龍跳到了桌子上,振臂高呼。
在他身邊,江魚他們一夥人隨之齊聲高喊:“蘇澤牛批!”
“這個人是真的,真的……”汪春來看着舞臺上的蘇澤,想要開口誇誇蘇澤,卻又覺得任何語言來形容蘇澤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能夠在十分鐘內創作出這樣一首歌,奉獻出這麼一場表演,這種實力已經不是變態可以形容的了。
非人,只能說是非人!
他忽然覺得自己真是搞笑,竟然爲了些利益去招惹這麼一位恐怖的敵人。
他也有些恍然,原本以爲他們黑風樂隊已經特別厲害了,但實際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們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太多太多。
“好,好,好——”唐老七用力地拍着手掌,每拍一下說一個“好”字,而後笑道:“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能寫出這樣的鐘鼓樓,能把一首歌深深地寫到我的心坎裡,講真的,如果不是年齡大了你十幾歲,我現在都想拉着你燒香磕頭拜把子了!”
酒吧裡響起一片鬨笑聲,唐老七正了正色,道:“對於你這首歌,相信在場的每一位朋友心裡都有一個評判,我也就不想多囉嗦了。我只想告訴大家,剛纔我出去打了個電話,然後……”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再有一會兒,馬柳和魏三刀就要到了!”
話音落下,酒吧裡響起一片驚呼聲。
馬柳,魏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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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叔”中的馬老六,魏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