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下午,京城路上堵車堵得天昏地暗。四十分鐘的車程,活生生堵成了兩個小時。
臨近杜家大宅,杜煌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今天運氣還不錯,沒怎麼堵車,不然,連團圓飯杜趕不上。”
杜箐:……
剛剛踏進杜家的大門,一股濃濃的年味撲面而來。杜珩是兄長,下頭的兩個弟弟在過年的時候,都是拖兒帶女的到大哥家裡來過年,保姆都已經提前回去過年去了,女人們在廚房裡忙碌,男人在客廳裡談天喝茶,場面顯得十分紅火。
“爸,我回來了。”杜箐踩着拖鞋進客廳的時候,杜珩正在和一箇中年男人說話。那人容貌和杜珩有三分相似,身上有種十分儒雅的氣質。
“這是二叔吧?”杜箐雖然用的是問句,語氣卻十分肯定。能在大年三十出現在杜家大宅的中年男人,除了杜珩和杜珵,就只有杜家的老二杜玦了。
“這是小箐啊,跟大嫂長得正是像啊。”杜玦對她和緩的招招手,等到杜箐到他跟前來的時候,從口袋裡變魔術似的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玉墜子:“二叔也沒什麼好東西給你,送你個墜子,拿着玩吧。”
杜箐這幾年也見了不少好東西,杜玦手上這塊玉,雖然雕工略顯粗糙,但是玉質剔透,水頭足,是塊上好的羊脂玉,價值不菲。
杜箐也沒推拒,在這種場合粘粘糊糊反而是將自家人當外人看,便大方的接了東西道謝:“謝謝二叔,一見面就收了您這麼貴重的東西,我還怪不好意思的。”
“哈哈!”一旁的杜珵笑了兩聲,他常年居於行伍,性格十分豪爽,指着杜箐接過來的那塊玉對她說:“箐箐啊,你要是真覺得不好意思,就帶着這玩意出幾趟門,你二叔就心滿意足了!”
杜箐愣了一下,杜煌將她拉到一邊,給她解釋:“二叔沒事的時候喜歡雕點石頭之類的,就是……”他頓了頓,用了箇中性詞:“在雕工這方面,沒什麼天賦。”
杜箐仔細觀察了一下自己手上這塊玉,乍一看只覺得雕工古樸,細看之下,這根本就是雕工太粗糙,‘樸’還是挺充足的,就是沒有‘古’意。而且,兩根拇指大小的一塊玉,穿在一根紅繩子上頭,做項鍊都嫌太大,做吊墜這東西又挺貴重的,怕弄掉了,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你要是喜歡,我那裡還有好幾塊,都送你了。”杜煌十分嫌棄的看了眼那塊不知道是麒麟還是貔貅的玉,扔給杜箐一個鄙視的眼神,走遠了。
雖然這塊玉被杜煌嫌棄得要命,但是畢竟是二叔送的第一份禮物,光從價值上看,還挺貴重的,杜箐將之收好,進廚房裡幫忙去了。
杜家是個很有傳統氣息的書香世家,年夜飯一定要不假他人之手,只能是杜家的女人親自下廚。吳婉和沈容都在廚房裡忙得熱火朝天,還有一個杜箐之前沒見過的中年女子。這女人穿着高領的毛衣,一頭咖啡色的短捲髮,氣質冷清高雅。此刻正穿着圍裙帶着手套在洗下火鍋的青菜。
“箐箐,你在客廳坐着陪你爸爸說說話就好,怎麼來廚房了呢?”吳婉一手拿着菜刀,見杜箐進來,連忙想把她趕出去。
“媽,我又不是不會做飯,讓我亮亮手藝唄。”杜箐笑着脫了外頭的紅色大衣,給自己套上手套和圍裙:“這是我二嬸吧。”
林茵朝杜箐笑笑,突然想起了什麼,對杜箐說:“剛剛見過你二叔了吧,你二叔是不是給你了個刻得特別醜的見面禮?”
杜箐:……你跟我一見面就吐槽你老公,這真的好嗎?
“你別放在心上,不是給你的刻得醜,給其他人的刻得也就那樣,不喜歡就放着,不用帶出去丟人現眼了。”
林茵這話說得一板一眼的,頗爲認真,倒是讓杜箐不知道是點頭還是搖頭了。
吳婉看出了杜箐的尷尬,連忙拉了杜箐一把:“來,你不是說要做飯嗎?給媽把這個切了!”
“行,切成絲是嗎?”杜箐笑着從吳婉手裡接過了刀,刷刷的展示刀工。她做菜的水準遠超水平線以上,做飯的本事無師自通,可以跟飯店的大廚相媲美。
飯菜做好了,幾個女人將飯菜端上桌。杜家人丁興旺,三兄弟各有一兒一女,一共十二個人,坐滿了一張大圓桌。
因爲是家宴,席次也沒那麼講究,作爲大家長的杜珩坐了上位,其他人隨意落座。杜箐坐在杜煌身邊,一邊想事情一邊吃火鍋。她跟家人一起過年的記憶,還要追溯到七年以前了。那是她還沒有到c城讀書的時候,留在小鎮上,跟養父母一家一起過年。
不過,當時的氛圍遠沒有現在這樣愉快。
杜箐吃東西的時候不太認真,一不留心的吃到了一塊特別辣的辣椒,急忙端起剛勺的雞湯喝了一口。被辣到以後喝熱湯,結果如何無需猜測,杜箐頓時飆淚,眼妝都要花了。
杜煌阻止都來不及,別喝兩個字塞在喉嚨裡還沒說出來,杜箐已經被燙到了。
“你這個樣子,真的有二十三歲了嗎?”杜煌用鄙視的眼神掃了杜箐一眼,將自己手邊的冰啤端給她,杜箐連忙喝了一大口。
“真是無法想象,你身上竟然有和我一樣的基因。”杜煌搖搖頭,姿態優雅的給自己碗裡勺湯,又吹了吹,樣子十分欠扁。
杜箐磨了一會兒牙,將他的冰啤推過去。
杜煌說:“你喝過了,就留着你自己喝吧。萬一呆會再被燙到了,我可懶得給你遞水。”
兩人咬耳朵的場景正好落在坐在對面的吳婉眼裡,讓她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沒有什麼比子女關係和睦更讓她高興的事情了。
杜箐看似親切,實則冷漠,而杜珩更是脾氣不好臉色臭,又不太願意接受家裡多了一個人,她一度很怕兩人關係處不好。不過,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
飯菜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杜煌踩了杜箐一腳,遞給她一杯啤酒,在她耳邊說:“站起來,該敬酒了。”
杜箐還有點懵懂,不過下意識的緊跟着杜煌的動作,端起了手裡那杯滿滿的黃油啤酒。
“爸,二叔、三叔,我敬你們一杯,祝咱們全家人,閤家歡樂萬事順利。”
說完,他又踩了杜箐一腳,杜箐連忙先把桌上的長輩都喊了一遍,然後說:“這是我第一次跟家裡人一起吃團圓飯,希望以後,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坐在一旁的吳婉聽到杜箐這話,險些溼了眼眶。然而,感動沒幾秒鐘,她又想起了遠在c城了蘇子淵。如果要用簡短的一句話來表達吳婉此刻的心情的話,必然是:我了個槽!
嫁到c城那麼遠,哪來的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啊?說起來,只要嫁了人,大年三十都得在別人家裡過吧,要不,還是把女兒留到三十歲好了,真是太捨不得了!
飯後,杜箐帶着家裡年紀最小的杜熒看電視,小小軟軟的女孩子抱在懷裡,安安靜靜的,讓杜箐一顆心都要化了。杜煌坐在離她並不遠的地方,正在食指翻飛的發短訊,嘴角偶爾劃過一絲笑意,露出嘴角的小酒窩。
“熒熒,有了你箐姐姐,你就不跟瓊姐姐玩了呀~”
杜箐一回頭,正好看見杜瓊蹲在自己身前,跟杜熒視線齊平。一雙吊梢三角眼微微向上斜,帶出一些嫵媚的神采來。
杜熒咯咯笑着,粉嘟嘟的脣在杜瓊臉上親了一口,說:“我最喜歡瓊姐姐了。”
杜瓊聽到這話,朝杜箐拋了個得意的眼神,將杜熒抱到自己懷裡,坐到茶几旁,喂她吃棉花糖去了。
杜箐皺了皺眉頭,她能感覺到杜瓊對她的敵意,但是她想不通原因。如果說杜煌當初是因爲她分散了父母的注意力而對她十分別扭,那她和杜瓊之間,並沒有這樣的關係。
杜瓊是杜玦的長女,比杜煌還大一歲,今年十九,在京師大學讀大二,因爲良好的家庭背景和優越的自身條件,性格頗爲驕橫。
杜箐想了一會兒,沒想明白爲什麼杜瓊對她有敵意,便不再想了。她又不是軟妹幣,怎麼可能人人都喜歡?
正好這時候蘇子淵的短訊傳了過來,她這纔想起,似乎下飛機之後,還一直沒給蘇子淵打電話。不說電話,連個消息也沒有,這位大少爺能憋到這個時候纔給她發信息,也算是脾氣收斂了不少。
杜箐環視四周,找了個安靜點的角落坐下來,專心給蘇子淵發短訊。她身邊的杜煌跟她保持着同樣的姿勢,明明兩人的五官全然不相同,卻因爲神態上的同步,讓兩人看上去格外的相似。
杜煌大約是看到了什麼讓他覺得開心的內容,勾起薄脣,露出一個痞痞的笑,而正在此刻,杜箐也露出笑臉。
這一幕被觀察了很久的吳婉拿手機拍了下來,成爲杜家照片牆上的一幕風景。這張照片,也成爲了日後杜煌最想毀掉的照片之一。
杜煌: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和那個笨女人笑得一樣,簡直是拉低我的格調和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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