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誤會後,蘇妙素手一揮,被她夾在雙指之間的飛劍以來時更快的速度倒旋而出,直直紮在夏薇身前的地面,整個劍身都快要沒入地下。
夏薇眼神一縮,饒是以她的眼力,都差點沒看清蘇妙的動作,她的實力果然不凡,假使兩人打起來,最後的結果可還不好說。
“小姑娘好大的火氣,換個道行淺點的來,怕不是已經魂飛魄散了。”
蘇妙淡然一笑,眼神瞥過夏薇。
僅僅是最初的接觸,夏薇仍舊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那對孕育魔光的雙眸,讓她看了一遍,便難以忘懷,絕不是什麼尋常功法。
夏薇揚起精巧的下巴,腦後兩對麻花辮隨之擺動:“潛藏暗處,可不是光明正大之舉,既然這麼做了,就得承受被發現的風險。”
“呵……”蘇妙輕呵一聲,皮笑肉不笑道,“罷了,此事算我們不對在先,就不責怪你了。我們只是順道路過,看看當代玄女傳人如何了,沒想到卻被你找了出來……”
說到最後,蘇妙暗暗撇嘴,眼底也放出幾分幽怨之色,她再怎麼說,都是成名百年的鬼仙,已經施展功法隱去身形,仍舊被夏薇直接了當的揭露了出來,這事情要傳出去,可讓她的老臉往哪擱?
這時,沈清歌緩步上前,恭聲詢問:“蘇妙師祖,還有藥音師祖,你們不是在北方冥靈殿嗎?怎麼有閒心到這來了?”
一聽這話,蘇妙眼眸中的幽怨更甚幾分,那濃濃的怨念,令周遭人等也心頭抽搐,而她的目光,也看向李飛蛾肩上的幽蝶,久久未能移開:
“還不是之前的殿內比試……在那場比試中,我被修羅們擊敗,就連冥靈殿主帳也遺失了。失去主帳可是大事,冥姬師祖作爲冥靈殿主,爲了給殿內鬼魂一個交代,只好將參與比試的我逐出殿內,害得藥音姐姐也和我一同受罰。”
“啊?”聽聞此言,李飛蛾張大了嘴,一臉自責,沒想到自己借出幽蝶的舉動,竟然害得蘇妙被逐出冥靈殿,連忙道歉,“蘇妙師祖,對不起……”
“我不是說過,要你叫我姐姐嗎?”蘇妙擺了擺手,大度的原諒了李飛蛾,“說起來,冥靈殿主帳之所以會遺失,都怪我技不如人。是我一心託大,就連最得意的劍訣,也被對手正面擊敗,這才讓冥靈殿落得如今地步,怨不得其他人。”
李飛蛾還是垂頭喪氣,見派中師祖,因爲自己借出幽蝶的緣故,而遭到了這樣的懲罰,心中難受到了極點,往日的笑容也消失不見。
蘇妙將李飛蛾慘白的面色看在眼裡,輕拍她的肩膀,主動安慰道:
“不用爲我擔心,說起來,我之所以會來東勝神洲,乃是因爲殿主交給我一項秘密任務,只要完成了任務,也算是功過相抵,能夠堵住殿內其他鬼魂的嘴,我也能免去責罰,重新迴歸冥靈殿。”
聞言,李飛蛾這才鬆了口氣,神色也變得輕鬆下來。
倒是一旁的沈清歌,面色仍舊十分嚴峻,嘆息道:“沒了主帳,冥靈殿內的千萬鬼魂,如今又該怎麼辦?”
比起蘇妙的遭遇,冥靈殿內的其他鬼魂,纔是沈清歌最爲擔心的。
生死簿主帳,維繫着整個閻羅殿的運轉權能,缺少主帳,可以說事事不便,連最基本的陰德統計都沒法完成。
沈清歌不敢想象,如今的冥靈殿,究竟面臨着怎樣的一種情況,沒了主帳,只怕殿內的諸多職能都已徹底癱瘓,整個冥靈殿,怕是已經名存實亡。
與之相比,蘇妙個人遭到驅逐的結果,反倒沒那麼令她擔心,身爲鬼仙的蘇妙,只要境界還在,再加上玄女派祖師的名頭,不管到哪都能享受非同一般的待遇。
聽沈清歌問起這一點,衆人紛紛豎起耳朵,很好奇冥靈殿如今的情況。
蘇妙嘆了口氣,回答道:“多虧了平等殿來人,將平等殿殘頁分與我們,冥靈殿這才得以維持往日的職能,如若不然,情況簡直不堪設想……要是冥靈殿職能徹底癱瘓的話,只怕人間即刻猛鬼成羣,陷入大亂。”
“多虧了平等殿相助……”聞言,沈清歌這才鬆了口氣,得知冥靈殿沒事,她緊繃着的內心也放了下來,面色有所緩和。
“平等殿……我記得廣王殿主死後,平等殿的鬼差也來了,並且爲廣王殿的鬼差提供了生死簿殘頁。”
這時,花小梅似乎想起了什麼,主動開口,她的話,立即引發了衆人附和。
謝心雨也補充道:“說的沒錯。不光是廣王殿,就連失去主帳的天玄殿,也拿到了平等殿提供的殘頁,這才得以繼續運轉下去,否則的話,我都不知道沒有主帳,那裡的鬼要如何生活……”
“平等殿嗎……”
夏薇默唸着平等殿的名號,跟家人相處了這麼久,她對冥府之下的情況,不說了解的十之八九,也算是知之甚詳了。
“平等殿與魔羅殿一樣,實力遠在一般的閻羅殿之上,職能都是負責監督四大洲其餘八座閻羅殿,但這平等殿,又爲何要給其他閻羅殿的鬼提供殘頁?”夏薇問道。
她的話,也令衆人一陣支吾,猜不透平等殿的真正意圖。
花小梅摸了摸下巴,推測道:“也許是爲了冥府資源吧……平等殿的殘頁,可不是那麼好拿的,說不定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黎霸也猜測道:“依我看,魔羅殿沒安什麼好心,這平等殿也一樣,之所以將殘頁分給其他殿的鬼差,是爲了日後吞併其餘閻羅殿做準備!”
謝心雨倒是有另外的看法:“我可不這麼覺得,據說平等殿的人一心向善,慈悲爲懷,興許他們將殘頁分給其他殿的鬼差,是在做好事也說不定。”
沈清歌搖頭道:“平等殿此舉,當然是爲了確保世間秩序不亂,維持陰陽平衡,沒有鬼差保障輪迴秩序,人間遲早要陷入大亂,不知有多少無辜者會因此身亡。”
衆人議論聲不斷,李飛蛾聽着衆人閒談,忍不住將目光望向一旁的蘇妙,她作爲此事的親歷者,更是曾經主管冥靈殿的最佳鬼差,知道的當然比其他人更多,便向蘇妙問道:
“蘇妙姐姐,你覺得平等殿爲什麼要這麼做?”
順着李飛蛾的話語,衆人紛紛將目光望向蘇妙,想要聽聽她的看法。
蘇妙沉吟片刻,這纔回答:“依我看,平等殿此舉,乃是爲了與魔羅殿對抗。”
衆人不解,這算是什麼理由?乍一聽上去,還沒有剛剛任何一個猜測來的可信。
見衆人有些不信,蘇妙頓時急了,輕哼一聲道:“魔羅殿主意欲染指十殿主帳,讓冥獄大帝重現世間,那可不是什麼好事,昔日的冥獄大帝,曾給世間帶來不可磨滅的劫難,沒有鬼願意見到冥獄大帝再臨。只是,如今的形勢不容樂觀,少說也有半數以上的主帳,彙集於魔羅殿主之手,再這樣下去的話,只怕……”
說到最後,蘇妙發出深深一嘆,目光中透着幾分懼怕與牴觸交織的情緒,又道:“如今,冥府之下有能耐與魔羅殿抗衡的,唯有平等殿的力量,但光憑平等殿,又能對抗魔羅殿多久?它必須聯合其餘所有閻羅殿的力量,只有這樣,方纔有着一線機會……”
聽完蘇妙所言,夏薇皺了皺眉,她並不知道蘇妙口中的冥獄大帝,究竟做了哪些天怒人怨的事情,但光聽這一番話,情況只怕不容樂觀。
“另外……她不是魔羅殿的修羅嗎?怎麼會在這裡?”
蘇妙話鋒一轉,目光中透出幾分冷厲,緊緊盯着站在最外圍的任長虹,毫不留情的開口。
望着任長虹,蘇妙怒意難消,可謂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久之前的冥靈殿比試中,正是任長虹和另外一位修羅一同出手,將她徹底擊敗,這才害得冥靈殿遺失主帳。
又一次見到任長虹,蘇妙心中怎能不氣?若不是還估計着周圍還有其他人在,只怕她二話不說,便要運轉功法,狠狠給任長虹一個教訓瞧瞧。
面對蘇妙的指責,任長虹有些尷尬,早在望見蘇妙的時候,她的臉色便有些不對,如今倒也不加掩飾,開口道:“你剛剛不是說,是你自己技不如人嗎?怎麼現在要來遷怒於我了?又不是我讓你輸的。”
蘇妙眉梢一挑,眼角含怒:“那是我跟飛蛾妹妹說的話,誰讓你偷聽了?”
任長虹不甘示弱:“又不是我要聽的,誰讓你說話那麼大聲?再說了,此前的比試乃是在諸位殿主的見證下進行的,如今你又來挑事,難不成是輸不起嗎?”
“你!”蘇妙瞪圓了眼,伸手一招,便要施展冥靈神決將一旁的藥音化劍,給任長虹留下一個難忘的教訓,藥音卻不爲所動,只是打了個哈欠。
蘇妙無奈,藥音不同意的話,她也沒法強行將藥音化劍,這便是冥靈神決的獨特之處,單靠一人之力,無論如何也沒法將此法發揮出來。
眼見局勢一下就變得劍拔弩張起來,李飛蛾不忍看到兩人起衝突,主動調和道:“好了,蘇妙姐姐,虹姐姐已經不再是修羅的一員了,她已經脫離了魔羅殿,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這麼過去吧。”
蘇妙一臉不信,反駁道:“脫離了魔羅殿?這樣的鬼話,也只有你會相信,難道你不知道,只要一日爲修羅,便終生爲修羅嗎?從來沒有修羅,能夠脫離魔羅殿主的掌控,一定是她騙了你們!”
說到最後,蘇妙再也按捺不住怒意,狠狠瞪着任長虹:“快說,你這樣欺騙她們,到底是什麼打算?”
對此,任長虹神色平靜,只是回答:“按常理來說,的確如此……多虧了另一位修羅的幫助,我才能離開魔羅殿,與我的家人重聚。要是沒有他的話,只怕我永遠也沒法擺脫修羅的身份。”
聞言,蘇妙皺了皺眉,事情似乎另有隱情。
忽然,蘇妙的腦海中像是閃過了某種靈光,一臉難以置信:“等等……你口中的那位修羅,該不會是之前和你一同登臺的修羅桀吧?他把主帳換來的願望這樣用了?”
獻上主帳,便能獲得魔羅殿主賞賜的一個願望,這件事情,蘇妙同樣有所耳聞,在閻羅殿主之間,此事並不是什麼秘密,反而是公開的信息。
令蘇妙無論如何也沒法相信的是,聽任長虹的意思,那修羅桀,竟然將主帳換來的願望這麼用了,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任長虹擺脫修羅的身份。
蘇妙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她提及修羅桀的名字時,周遭衆人的面色紛紛有所變化,其中夏薇的面色變化尤甚,既有幾分依依不捨的思念,更有對重逢那天的憧憬。
“算你猜對了,這應該是你唯一猜對的事情。”
見蘇妙說中了這一點,任長虹也不隱瞞,便將情況如實道出:“若不是他的幫助,只怕我如今仍舊維持着修羅的身份,不可能享受這久違的自由,更沒法和家人們待在一起。”
蘇妙暗暗咬牙,任長虹絕對是她最不想遇見的幾人之一,沒想到就在這裡等着自己,看來李飛蛾會將幽蝶借給她,並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
“用千載難逢的願望,換來你的自由,這是多麼愚蠢的做法,要是我的話,肯定不會這麼做,就該讓你留在魔羅殿裡!”蘇妙仍舊不甘示弱道。
只是這一次,反駁她的卻不是任長虹,反倒是一旁的夏薇:“我不同意你這句話,將願望給同伴用,這纔是最爲珍貴的地方,尋常人有這樣的機會,肯定想也不想就給自己用了,連你也是如此,又怎麼能想到身旁的同伴!”
蘇妙愕然,不明白夏薇何出此言,這明明是她和任長虹的拌嘴。她不知道的是,她口中的修羅桀,乃是夏薇最爲重要之人,夏薇又怎能容忍她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