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廖洪波第三天下午來了醫院, 直接在樓下辦理了出院手續,到病房時,謝徽兩口子也在, 三大老爺們人正其樂融融的啃蘋果, 遲小撈的狀態和第一天實在是大相徑庭, 廖洪波退回去看了看門牌, 才確定自己沒進錯房間。

“你來了!”遲小撈坐在牀邊, 傷腳擱在椅子上,已經換好了衣服。

廖洪波點點頭,說:“現在就走着吧, 我揹你!”

許安寧幫忙抽了一把,四人一塊下了樓, 爲了避免走高速被尹少陽查到行蹤, 廖洪波開的是朋友的吉普, 遲小撈坐副駕駛,側頭正好看到廖洪波的脖子上一道結了痂的抓痕。

“怎麼回事?”

廖洪波扯扯衣領, 發動了汽車,淡淡說:“沒事!”

遲小撈不依不饒的問:“是那混蛋給打的?”

廖洪波沒做聲,後邊謝徽幸災樂禍的說:“他拐帶人老婆,四肢健在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砰!”

許安寧賞了他一爆栗子,罵道:“閉上你丫鳥嘴!”

廖洪波勾脣一笑, 幽幽道:“……他不躺牀上, 我怎麼脫得開身……”

其餘三人立即了悟, 陰測測的對視一笑。

故事回溯三天前……

廖洪波從縣城回到市區, 已經是半夜時分, 去縣城的路上,他就關了手機, 以免手機被某人亡命追魂,他在洗浴城開了間房美美的睡了一覺,第二天才開機找人瞭解了下大概的情況。

他這麼做的動機就是故意讓傻逼老闆着急上火,再給他一晚上時間來下火,要不就衝他那尿性,準得跟炸了毛的鬥雞似的逮着他啄。

想起剛纔電話裡留在市區遭罪的幾人、對於老闆的所作所爲聲淚俱下的控訴,廖洪波瞅着錶盤上的時間,估計這會該去收屍了。

來到碧海的房子,大門半開着,廖洪波伸進門檻裡的一條腿微微一拐,巧妙的避開了一支酒瓶子。

客廳裡像是戰後沙場,滿目瘡痍,菸屁股空酒瓶四處可見,半空煙霧浮動,沙發角落裡一人正在攤屍,廖洪波心說:該!

尹少陽壓根沒睡着,廖洪波走到跟前他就睜開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廖洪波你夠狠,不接我電話手機乾脆關機,活膩歪了是吧!”

邊說着邊從地上爬了起來,下盤不穩,蹌了兩下一把抓住廖洪波的胳膊站穩了身體,疾聲吼道:“你把人拐哪去了?快說!!!”

廖洪波拔開他的手,睜着眼說瞎話:“我哪知道他在哪,昨天去就沒見着人!”

“那你這一晚上上哪去了?”

“洗浴城開背去了!”

“放屁!”尹少陽氣的嘴角抽動,恨恨的搡了他一下,“老子讓你去接人,你他媽去開背?甭跟我這兒打馬虎眼,說!把人弄哪去了!”

廖洪波眨眨眼睛,一臉茫然的說:“你爲了明少爺賣了遲小撈,我還當他是個屁,人沒接着我就去洗浴城了啊,打什麼馬虎眼?你知道我這人嘴巴最實誠了。”

尹少陽狐疑的瞅着嘴巴實誠的人,剛想張嘴,大門被人一腳踹開,尹春曉一臉煞氣的衝了進來,二話不說就是一拳頭,廖洪波象徵性的扯了扯架,脖子上不知道被誰的爪子劃了一下,乾脆不管了,甩手站到了一邊。

地上兩人犬性大發,相互咬了一嘴毛,雞蛋卷餅似的絞在一起滾來滾去,得虧客廳夠寬敞,打起架來不但放的開,拳頭落肉上還能帶着回聲。

廖洪波在一旁聽的一聲聲肉擊腮幫子都是酸的,好不容易等消停了,看看兩少爺除了口水橫流鼻血橫飛,四肢還安在,於是立馬閃了人。

尹春曉是醞釀好殺氣過來的,首先在士氣上就佔了上風,尹少陽趴地上像坨狗屎,而尹春曉和狗屎唯一的區別就是他還能自主活動。

扶着沙發奮力爬了起來,一把揪住尹少陽的後衣領扯住他的脖子,厲聲質問:“你他媽乾的好事!遲小撈哪裡惹着你了,把人往死裡整!”

該發的火該抽的瘋在前一天已經鬧夠了,尹少陽半睜着眼睛不屑的看着尹春曉,有氣無力的警告:“我現在沒工夫跟你算小賬,等爺把人找着了,早晚把你丫辦嘍!”

尹少陽小算盤珠子撥的溜爽,就算是這回乾的事齷蹉了點,把人給氣跑了,但真論起混賬來,尹春曉穩摘桂冠!丫私藏的小照片纔是真正斷送了遲小撈後路的盤古斧,他琢磨着遲小撈這回鐵定是跟尹春曉不得善了,這麼想着,他還真不想跟一個腦筋短路的二貨計較了。

“跟我算賬!?你丫腦子有病吧!私藏照片的事我會跟他道歉,你他媽的混賬東西纔是罪大惡極,你怎麼不直接給人一刀子!?”

尹少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緊抿着脣,眯眼瞅着尹春曉。

“網上的那些照片我已經找人給刪了!”尹春曉歪着嘴一笑,帶着邀功和嘲諷的意味,“從昨天到今天,你惹事,我善後,呵呵尹少陽,你以爲遲小撈選了你就跑不了了?就你丫乾的這事,以他的性子,絕對不會再回頭,這回咱倆各憑本事,你等着瞧吧!”

說罷正要鬆手走人,手腕被尹少陽緊緊攥住,“……照片兒,不是你爆的?”

這話一問,尹春曉也覺出點不對勁,狐疑的盯着尹少陽的眼睛看,好半晌纔像是確定又像是不確定的說:“那組照片你不是也有麼?”

“有-你-媽-逼!”尹少陽這話不像是罵人,而是發現被涮了後的泄憤,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掀開一臉茫然的尹春曉,低吼道:“咱倆被明晉當猴耍了!”

許安寧的家離鎮上還有一段距離,開小車淌泥巴路得走半個多小時,等到了地方,眼前豁然開朗,一片片的農田密密麻麻的鋪滿了整個視野,方圓看不到一棟高房子,遲小撈這才知道,原來這裡就是真正的農村。

唯一一棟兩層樓的房子還是新蓋的,正是許安寧的家,樓房外有一個院子,用新坎的竹子扯了一圈籬笆,正是正午時分,院子裡沒人,地上散落着小黑板和兩個皮球。

原來安寧的爸爸前幾年是爲了救一個落水的孩子過世的,夫妻倆這幾年一直在找失蹤的許家老二,許安寧的爸過世時才四十出頭,留下他媽一個人,沒個男人在家務農,日子過不下去,村支書就給他媽安排了個活,在福利院帶孩子,鎮子上的福利院就是一小土房,早些年鄉鎮府給辦起來的,收留了幾個流浪兒童,後來他媽就把幾個孩子接回了自家,方便照顧。

據說新房子還是謝徽找了幾個泥瓦匠一起蓋的,院子裡一角開闢了一個小型生物園,說起來遲小撈還真不敢相信,這些竟然都是老謝家的寶貝疙瘩給整出來的。

所以說凡事沒有絕對,一年前的謝徽還是個嫖鴨都敢打白條的混賬坯子,如今卻上山下鄉自我下放,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徹底改造成了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大好青年,雖說他的理想和抱負只是爲了爬上某人的牀,但其本質不算惡劣,作爲卻是有目共睹的。

許安寧的媽媽前兩年受了些苦,不到五十歲就白了頭,膚色被曬得黑紅黑紅的,隱約能看出年輕時秀氣的五官,笑起來兩頰還有酒窩,很和藹。

遲小撈就在這裡暫時落腳了,廖洪波吃了晚飯就準備返程,留下了五千塊錢給壓在櫃子上就出了屋,遲小撈拿起錢單腿跳着追了出去,把錢塞回了廖洪波兜裡。

不是他矯情,只是不想廖洪波因爲愧疚忙前忙後的,住院的錢已經是他出的,再拿這錢就真說不過去了。

廖洪波又塞回了他手裡,說:“你先收着,這裡孩子多,總有用得着錢的地方,謝徽和許安寧現在的經濟狀況也只是勉強夠用,你總不能張嘴吃他們的吧。”

廖洪波說話很直,把遲小撈堵的直犯窘,他垂下腦袋赧然囁嚅:“你不說我還真沒想到這茬……”

剛還和許安寧他媽媽有說有笑的遲小撈,這會像是霜打的茄子,微微垂頭側靠着牆壁,每一個線條都在訴說着他情緒的低落。

廖洪波這才意識到自個話說重了,不過他還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解決遲小撈的困境,他有能力出錢供他一輩子,卻沒能力讓他坦然接受。

“先收着吧,把腿養好了咱們再想辦法。”廖洪波拍拍他的發頂,轉身走了。

遲小撈一瘸一拐的回到屋裡,順手拴上了門,爬上牀抱着膝蓋發呆。

門外不知道是哪個好奇的孩子在扒門縫,弄的門板沙沙直響,隨後傳來許安寧的聲音,“快過來,別吵着哥哥了。”

小孩是豁嘴,說話漏風:“才啵點鐘,他順不着……”

“哥哥不是睡覺,他就是想安靜一會,濤子聽話,明天再找哥哥玩!”

“爲醒麼要安靜一會?他不悶麼?”

“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走,上樓去吃麥芽糖!”

永遠當小孩多好,永遠沒有困擾和壓力,能爲了一顆糖而開心不已,爲了考試一百分而美上三天。

長大了就會因爲視野的開闊而想要追求更多的東西,追求理想是思想進步,強求感情則是人性的貪婪。

他和尹少陽原本就是各自在兩條平行線上的人,是自己經不起誘惑握住了那隻探出線外的手,那個人的好只是遊戲中的衝關獎勵,而他卻當成了一個終極歸屬。

構想和現實的差距總要用代價來分清楚,他付出了血的代價,終於看清了兩者之間的差距,構想是美輪美奐的南柯一夢,現實就只是螞蟻窠裡打了個盹,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樓上傳來許安寧和謝徽掐架的聲音,幾個孩子在旁邊拍手起鬨,這倆人兜兜轉轉終於在一起了,遲小撈挺欣慰的扯開嘴角一笑,眼淚卻啪嗒落了下來。

他就這麼抱着膝蓋無聲的哭泣,這幾天硬撐着強顏歡笑,幾乎用盡了所有的氣力,明知道一大老爺們就該拿得起放得下,事實上放下卻比登天還難,那個名字就像是在心尖子上打下了個火烙,只要一想到,就撕扯着疼。

第二天他睡了個懶覺,吃了中午飯,許安寧的媽媽笑說:“要不怕曬,可以在院子裡坐坐,中午孩子們都睡了,沒人吵。”

遲小撈拄着柺杖出了屋,許安寧的媽媽準備好了小馬紮,又端來了一杯甘蔗荸薺水,把他安排好了,才進去收拾飯桌刷碗。

謝徽和許安寧承包了一個魚塘幫補家用,中午一般不回來吃飯,許家老二在午飯前就拎着三人份的飯送過去了。

剛午飯時遲小撈跟許媽媽打聽過,說是鎮上有招工的廠子,偏鎮的勞動力和地皮比大城市的便宜,而且離得又不遠,很多合資企業在這邊建了廠房製作成衣,所以要找工作還是挺方便的。

遲小撈準備等腳踝上的傷好些了就去鎮上問問,他不可能坐吃山空,銀-行-卡和行李都在尹少陽的房子裡,他還琢磨着想辦法去把東西都給拿回來。

正盤算着,院子外面有聲音傳進來,像是竹籃子裡碗筷震動的聲音,遲小撈心想應該是許安年回來了,他還沒見着過許安寧的這個寶貝弟弟呢。

他拄着柺杖慢慢走到院門邊,只看到放在門邊的籃子,卻沒見着人,不遠處頭頂上傳來沙沙的聲音,他順着旁邊的粗壯大榕樹擡頭一看,一個穿着藍褲子白汗衫的少年剛剛攀上中間橫生的樹幹,玩雜技似的緩緩站了起來,像是還要往上爬。

遲小撈一驚,又怕嚇着他,壓低聲音叫道:“許安年嗎?可別在往上爬了,當心摔着。”

許安年探頭往下看了一眼,站在樹根下的遲小撈這纔看清楚小孩的臉,不由得暗自感嘆,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啊……這話又不太對,怎麼許安寧和謝徽就越養越磕磣呢?

這孩子真好看,遲小撈花癡似的站在樹下面仰着頭,忍不住詩意了一把,不用搜腸刮肚就想起一句配這少年的詩句:蝶懶鶯慵春過半,花落狂風,小院殘紅滿……

誰家小公子眉目如畫猗猗如素馨之華?

只是那眉眼太淡,看人不帶神采,不說顧盼生輝,就連最基本的冷淡都談不上,只是微微掃了遲小撈一眼就移開了目光,完全把他當空氣,兩個字——漠視!

遲小撈真擔心這孩子摔了,不死心的勸道:“安年乖,快下來——嗷!!!”

一截指頭長短的小樹枝正好擊中他的腦門,許安寧乾巴巴的埋怨:“吵!”

說話的工夫,許安年已經攀上了最高的樹幹,找了個固定的姿勢小心的趴在那就不動了。

遲小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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