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伯大夫人剛一進殿門,就看見自己的寶貝兒子羅茂正癱坐在地上,身上衣裳不整,神色怔忪好半天沒個反應,倒像是嚇傻了,她頓時就哭了出來。
“……你這個孽障呀,你究竟是被什麼蒙了心了,怎麼就敢做出這種事來!”安寧伯夫人又氣又急,淚如雨下,“我不是教你去偏殿,與那小娘子見一見,那種情形她不敢鬧起來的,你只要說幾句體貼小意的話,哄她歡喜,再與她交換了信物便成了,你怎麼……怎麼就……”
怎麼就急慌慌地上手了,現在鬧出這樣的事來。
羅茂擡起頭來,也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他這會子感覺自己下半身一片麻木,自打聽了那帶他過來的小宦說,方纔與他翻雲覆雨恩愛無比的人是他大伯母羅大夫人之後,他差點沒把飯都嘔了出來,身上出了一層白毛汗,手腳無力地坐在了地上。
想起在偏殿外看見羅大夫人那又白又肥碩的身子,羅茂就止不住地哆嗦。他雖然沒有娶親,可平日裡也是常請了平康坊的花魁娘子服侍,就連房裡伺候的婢女也是選了模樣出挑的,現在居然落到了那麼個老女人的手裡。
他欲哭無淚地盯着自己襠部,這會子已經徹底軟了,只怕日後再去平康坊見了那些花魁娘子們也是無用了。
安寧伯大夫人看着如一灘爛泥一般的兒子,心裡又生氣又心疼,終究也罵不出口,只能壓低聲音瞪着他:“茂郎你聽好了,晚些宮裡真的遣了人來查問,你可不能說漏了嘴,先前那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的,否則不但你要被重責,連伯府也會被牽連進來!”
“如今之計只有你說你是吃醉了酒,來偏殿疏散疏散,誰知道大夫人闖了進來,之後的事你也醉糊塗了,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不管別人怎麼問,你只管說你吃得醉了不知道,你可記住了!”
羅茂被扶出來的時候的確是醉得不省人事,只有把所有事推到吃醉了酒還有羅大夫人身上,才能給他開脫出來,只是羅大夫人一個人的品性敗壞,犧牲了長房,才能保住安寧伯府的周全。
羅茂遲疑着點點頭,終究忍不住問了一句:“那,那顧家大娘子……”那位顧大娘子他還沒有上手呢,這樣一門好婚事他可捨不得。
安寧伯夫人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給我死了心吧,先把你的命保住要緊!”
羅氏回到西府的時候已經是暮色時分,長安的天際晚霞絢爛,一片片火燒雲如同絢麗的牡丹花瓣,豔麗非常。
羅氏下了馬車,擡頭看了眼晚霞暮色,卻是沒有半點欣賞之意,她此時心裡卻是一片烏雲密佈,低沉沉地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孫嬤嬤小心地看了她一眼,低聲道:“看來明日怕是有要下雨,時候不早了,夫人還是先回府去吧。”
羅氏收回目光,扶着她的手往府裡進去。
纔到了春暉堂前,就看見鄧嬤嬤等在門外了,見了她屈了屈膝:“夫人回來了,老夫人請您去鬆壽院說話。”
羅氏料到了顧老夫人不會輕易放過她,卻沒想到會這麼迫不及待,她連院子門都還沒進,就被請去了鬆壽院。
只是如今的她又能如何,只能照着吩咐過去。
鬆壽院正堂裡這會子氣氛很是複雜,顧老夫人臉色難看至極,坐在上席陰沉沉盯着進來的羅氏,一旁的顧元與毛氏卻是輕鬆自在,毛氏更是得意地望着羅氏,掩着嘴笑着,分明是已經聽說了端陽宴上的事了。
“你孃家出了這樣丟人的事,你還好意思回來,不是該回那邊等着發落嘛!”顧老夫人一開口便是尖酸難聽的話,她這會子怎麼看羅氏怎麼覺得扎眼。
明明她說安排好了,只要明珠去了端陽宴,就能把這婚事給定下來,那時候安寧伯府會打發人登門要庚帖下了小定,待過了安寧伯老夫人的百日,就能下聘禮,一切都不是問題。
可現在不但安寧伯府栽了進去,連顧家也跟着丟人,都是因爲眼前這個禍害!她恨不能立刻趕了她出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你既然回來了,那也罷,即刻讓人給你收拾東西,一會子我就打發人把你送回孃家去!”
羅氏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上,她知道老夫人性子涼薄,對兒媳更是沒有半點恩義,可也沒有想到會如此利索就要趕了自己出去,她可是顧青的正妻,顧明月與顧明玉的親孃呀!
她強撐着身子在老夫人跟前跪下:“老夫人,縱然是我孃家有事,可我終究還是府裡的大夫人,當初三媒六聘進府裡來,又是打點中饋這麼些年,不能就……”
顧老夫人一口唾沫啐過去:“你還有臉訴苦,若不是你,今日我會在那裡跟着一起丟臉,如今你孃家出了那樣的事,連爵位都要保不住了,在長安徹底壞了名聲,你是那府裡出來的,難保會不會也是……”
她鄙夷地看了一眼羅氏,如同看那些污穢之物一般:“不必多說了,立刻收拾了趕緊走。”
趕在安寧伯府被奪爵之前把羅氏送回去,好歹顧家也不至於有一個沒家世的平庶之家的夫人。
毛氏這會子算是徹底揚眉吐氣了,她歡喜地幾乎要拍巴掌,忙不迭起來:“那我去幫着打點打點。”
顧老夫人嗯了一聲,更是補了一句:“可讓人瞧好了,別教她把顧家的東西給帶走了。”
毛氏清脆地答應着,向着軟坐在地上的羅氏道:“大嫂……哎呦,怕是快不能這麼叫了,咱們得緊着些,趕緊收拾了趕緊送了你回去,眼看就要宵禁了,市坊落了栓可要明日才能送你回去,那府裡上下可要一晚都不安生了不是。”
羅氏木木地擡起頭看着顧老夫人嫌棄的神色,毛氏幸災樂禍的嘴臉,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徹底倒在了孫嬤嬤懷裡,徹底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