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用這麼費事嗎?你們這麼厲害的魔法師,就不可以把證件變回來?莫非你們的魔法對付不了現代保險箱?”
“呸!誰說魔法對付不了現代保險箱?不然你倒是讓現代保險箱把你變成大人啊!”
聽到那一人一貓一鳥又吵了起來,北冥也微微苦笑。如果只是偷回證件那麼簡單就好了!令他一直猶豫不決的是,這件事情的後果,不像第一次離家出走那麼輕鬆……
正在這時,房門被敲響了。
有人來了!
下一瞬間,屋子裡鳥飛貓跳人逃。貓鑽到牀下,烏鴉飛到窗簾後面,靜紙音一個箭步,逃進了浴室!
看到靜紙音的動作如此迅速,那隻黑貓在北冥也的牀底下笑得直打滾--這都是它訓練得好啊!要不是它常常欺負她,她會有這麼利落的身手麼?
北冥也無奈地搖搖頭,揚聲問道:“什麼事?”
門外傳來洛蘇的聲音:“尋,千野伯伯在找你。”
北冥也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回答:“好,你先去,我換了衣服馬上來!”很多事情,即使再不願意,可是該做的還得去做。
“好的。你要快哦!”
靜紙音聽到洛蘇的腳步聲遠去,探出頭來:“她走了?”
“嗯。”
靜紙音長長地籲一口氣,拍撫着胸口走了出來!
北冥也走到貯衣間換好了禮服出來。這件黑色的禮服將他的體型勾勒得修長而挺拔,他調整着領結和袖口,就像電影裡尊貴的王子,正在做出席加冕慶典前的準備。
望着這個俊逸高雅的男孩,她有些怔然,忽然產生一種陌生的感覺--正是此前洛蘇的困惑--這個男生,是北冥也,還是千野尋一?
北冥也從鏡中察覺到她在凝視自己,回頭笑了一下,“在想什麼?”
“呃……我、我是覺得很好看!”靜紙音誠心誠意地說,不過她還是喜歡那個穿着打扮很休閒很街頭很親切的男生多些。猶豫了一下,她開口說:“那--那麼,你忙吧!我們先回去了!”剛纔說到偷證件什麼的,她自己也知道不太現實,北冥也似乎另有苦衷……
唉!她已經見到他了,知道他很好,甚至比在天使鎮還好,這樣,她也放心了。再待下去被人看到就麻煩了,所以,他們還是先回去,下次再來好了--反正有這兩個魔法師,下次再來看他,應該不難吧?!
北冥也整理衣服的手停了停:“紙音--”
“唉?”
“你想不想去花園裡逛逛?”
“啊?”靜紙音睜大眼睛。他居然要帶她去逛花園,難道不怕被千野大師看見?
“我家花園很漂亮的!”北冥也微笑地看着她,“你可以陪月影流楓先生和安麗絲夫人一起轉轉。”順便等他……
“這個--”靜紙音心裡很矛盾。其實她很想留下來和北冥也在一起,可是,讓那兩個惹事生非的魔法師在他家閒逛,只怕……
“--我們出來的太久了……”不敢當着兩個魔法師的面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靜紙音委婉地拒絕。
“不久不久,時間還來得及!”不等北冥也說話,黑貓搶着說,“死老太婆,我們反正都已經來了,就晚點再回去也沒有關係,對吧?”
烏鴉撲扇着翅膀,大力贊同:“對啊對啊!我已經很久沒有參加這麼熱鬧的宴會了,去看看也不錯!”
北冥也笑着點了點頭:“那我們走吧!”
靜紙音非常無語。好吧,北冥也,是你放這兩個古怪的傢伙出去的,萬一惹出什麼亂子,你可千萬挺住啊~~~
“爸爸,媽媽。”
北冥也將靜紙音和兩位魔法師安頓好,然後穿過人羣,走到父母身邊,又微笑着和父母身邊的幾位客人打招呼。
千野睿正和朋友談話,看到兒子面帶微笑,心中有些納悶,這孩子剛纔還滿懷心事的樣子,現在怎麼突然想開了?
“尋一,這幾位伯伯難得光臨,大家想聽聽你的薩克斯!”
北冥也一怔:“爸,我的樂器沒有帶到莊園來!”
作爲一個以音樂爲生命的人,居然會說出沒有帶樂器這種話來!千野睿眉頭皺起:“用我的!”他剛和妻子合奏過曲子,薩克斯和小提琴就並排放在眼前。
北冥也抿了抿脣,動也沒動。
其實,以前經常會出現類似的情況,可是從來都沒有像這次這樣,讓他反感。他不知道父親是出於什麼心態讓他當衆演奏--是炫耀嗎?向他炫耀,父親是強者,做兒子的不論怎樣反抗,都逃不出父親的手掌心?還是單純地向客人炫耀,自己有一個很出色、很令他驕傲的兒子……
千野睿的臉微微沉了下去。
千野夫人看到丈夫的臉色,輕輕地拍拍兒子的手臂,柔聲說:“尋一,洛蘇在等你呢……”
北冥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母親的意思很明顯,作爲一個有良好教養的兒子,不能當着客人的面,令父親難堪……
他慢慢地走上前去,不情不願地抱起了父親的薩克斯--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樣討厭懦弱的自己,明明那麼不甘心,卻又不得不屈服……
演奏臺上,洛蘇已經落座,雖然很久沒有和尋在一起練習了,但這隻曲子他們以前曾經無數次地合奏過,所以她仍然很有信心。
她看到北冥也走上臺站定,便嫺熟地彈着前奏,可直到前奏彈完,薩克斯的聲音也沒有加入進來,她怔了怔,不得不彈起了第二遍……
那個備受期待的薩克斯樂音,仍然沒有響起。
洛蘇急切地看看北冥也。
他站在舞臺正中,漠然地打量着臺下,一動不動。良久,才慢慢地舉起薩克斯,放在自己的脣邊,當所有的人都以爲演出開始了,他卻又停了下來,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如果這種行爲發生在流行音樂的舞臺上,或許還可以當做是故意吊觀衆的胃口,可是在這樣音樂家雲集的高雅場合裡,他這樣做無疑是非常不合適的。
臺下,千野鏡莫名其妙,千野睿的眉頭越鎖越深,賓客納悶地交頭接耳;而臺上,洛蘇不得已第三次彈起了前奏。
面對臺下各種各樣的目光,北冥也仍然神態自若。他似乎決定了什麼事情,一雙黑黝黝的眸子閃閃發亮,清澈而堅定的目光越過所有人,落在噴水池的後面,遙遙地與躲在那裡的女孩的眼神碰在一起,然後,他輕輕地點點頭。
今夜出現在千晴莊園的客人,幾乎都是一流的音樂家,可惜靜紙音一個都不認識--即使認識,也不會在意,她的目光,一直追隨着那個優秀到近乎完美的少年。
現在,那個少年正懷抱着薩克斯站在演奏臺上,神情非常冷然,濃眉下,那雙黑眸深沉如夜星。越抿越緊的脣角泄露了他心裡隱藏不住的叛逆。
黑貓蹲在靜紙音的肩頭,向前面望了一眼:“他不高興?”
“好像是。”烏鴉說。
“爲什麼?”
“不知道。”
“你猜猜!”
“猜不着。”
聽着兩個怪物沒有營養的對話,靜紙音暗自搖了搖頭。不過,她的心裡也在疑惑,北冥也出了什麼狀況嗎?爲什麼仍然沒有開始演奏?
便在這時,她接觸到北冥也望過來的目光,屏息了片刻,心中靈機乍現--她讀懂了他傳遞來的信息!
這樣做,後果很嚴重啊……那麼,她要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嗎?
聽着賓客的紛紛議論,靜紙音雙拳緊緊握住,遲疑了幾秒鐘,摸摸身後背的吉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不管結果怎麼樣,只要他需要她,她就要和他在一起!
站在舞臺正中的北冥也,無視所有的議論和不解,望着穿過人羣向自己走過來的女孩,脣邊浮起一個淺淺的笑容--這個小不點兒,果然懂得他的心意。
他輕輕地彎下身,將懷抱的薩克斯放在地上。
洛蘇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情,終於停止彈奏:“尋,怎麼了?”她順着他的方向望去,突然看到出現在舞臺下的靜紙音,驀地睜大眼睛,這個人……怎麼會來到這裡?
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發現了這個不速之客。
在滿座彬彬有禮的先生和高貴美麗的女士當中,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少女,便如外星人一樣稀奇。
她穿着打扮極不合體:牛仔褲肥肥大大,褲腳卷着,白襯衫像白大褂一樣,袖口也高高地挽起,頭髮有點亂,更令人驚奇的是,這個少女左肩上蹲着一隻得意洋洋的大黑貓,右肩上站着一隻陰陽怪氣的烏鴉--
在場的人不禁毛骨悚然:這、這是什麼狀況啊?
在衆人側目中,那個古怪的少女戰戰兢兢,又非常勇敢地走上前去,將懷裡的吉他遞到了臺上:“給!”
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從北冥也的俊臉上綻開,他接過吉他,摸摸她的頭:“謝謝!”北冥也把吉他抱在懷裡,指尖灑脫地一劃,一串流暢美妙的音符從琴絃上傾*來。
是Canon!
Canon是一首很奇妙的曲子,音樂簡單而經典,同一旋律以同度或五度等不同的高度在各聲部先後出現,造成此起彼落連續不斷的模仿,一個聲部的曲調自始至終追逐着另一聲部,表達了樂者對愛與恨、生與死、快樂與悲傷、過去與未來……的感悟。
Canon有很多種版本,北冥也用電聲吉他演奏出來的Canon,奮進昂揚,將少年的熱血與激情表現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