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狗子他爹在半年前得了癌症,食道癌!後來死的時候本來就矮小的老頭,只剩下了一身皮包骨!買棺材時挑了一個最小的,最便宜的。裝棺的時候輕若無物,就像一隻凍餓而死的流浪狗一般!
馮狗子家跟我老家的房子挨着不遠,有一個妹妹。那個年代娶媳婦不難,但是馮狗子本身其貌不揚,性格膽小懦弱,慫的要命,一把年紀了也沒娶到個媳婦。到了後來,他的妹妹到了該出門的年紀,他家裡給託親戚,說到了一門“換親”!把他的妹妹嫁給了對方的兒子,對方的女兒則是作爲交換嫁給了馮狗子!雙方下聘定親的那天,膽小的馮狗子愣是嚇得躲在被摞後面沒敢下炕。
馮狗子媳婦兒三塊豆腐乾高的一個小人兒,卻厲害的不得了!嘴上會說,心機也重,過門之後把馮狗子一家治的是服服帖帖!公婆在他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馮狗子更是整天被各種使喚、數落,但是馮狗子卻一身的奴才相,每天笑臉陪着,處處以他媳婦馬首是瞻!村裡人都說他們家十足的是娶了個奶奶回來!
馮狗子他媽身體不好,媳婦過門沒幾年就早早去世了,剩下個馮狗子他爹更加的業障!每天在兒子兒媳那裡受足了氣,回到自己三間破房裡也沒個說話的人。
馮狗子家每頓飯有三種規格,第一種是給馮狗子兒子吃的,經常是方便麪臥荷包蛋,在那個年代方便麪可是稀罕物。第二種就是家常便飯,炒個菜啥的,是馮狗子兩口子吃的,而馮狗子他爹則是窩窩頭就鹹菜,很少時候可以摸到桌邊上夾幾筷子炒菜。
後來的一天,馮狗子兩口子在地裡忙活了半頭午也沒見老頭來,馮狗子媳婦可不幹了!嘴裡罵罵咧咧的直奔馮狗子他爹的小破房,一進門還沒等看見人就罵上了!“老不死的、怎麼不懶死你!想累死我們兩口子是吧!我看你就是個糟踐糧食的廢物,早點死了算了、、、”
等看到老頭子,馮狗子他媳婦傻了,只見馮狗子他爹蜷縮着窩在炕角上,不住的抽搐,人好已經疼暈了過去,再看炕上,一片凌亂不堪,那牀破被子竟然被抓出了一個窟窿,漏出裡面的破棉花套子!
馮狗子他媳婦一看這陣仗也是怕了,趕緊打發馮狗子去請村裡的大夫,村裡大夫來了後,看了看,給輸上了幾瓶子液。囑咐說
“最好去縣城醫院查查,我看這病應該是不好的病,要治的話要趁早”
馮狗子還算有良心,趕緊找了個車拉着他爹去了醫院,醫院檢查結果是食道癌,讓老頭想吃點啥吃點啥,好好養着估計還能活個一年半載的。馮狗子媳婦到家後狠狠地罵了馮狗子一頓,說他是窩囊廢,馮家一家沒一個讓他省心的。
他兩口子怎麼照顧老頭可想而知,據村裡人說,老頭吃不下東西,想吃口點心,馮狗子媳婦一口一個家裡窮的揭不開鍋,愣是沒給買!連輸液打止疼針都是隔三五天一次!馮狗子更是連個屁也不敢放一個。就這樣,一半是病痛折磨,一般是憋氣,老頭湊合挺了二十多天,夜裡一口氣沒上來,一命嗚呼,到了第二天早上發現的時候,眼睛都沒閉上!
人死了馮狗子他媳婦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開始張羅着辦喪事。農村出喪要辦三天,鄰居們跟着幫忙都是主家管飯,那時候也沒啥吃的,就是燉大鍋菜,蒸饅頭!就在第一天中午卻出了一件怪事!
籠屜裡蒸了滿滿三大屜饅頭,到了揭鍋的時候,三屜饅頭個個跟一坨坨膠泥一樣,全都燙死了!拿出來咬一口滿嘴的鹼面味,根本就不能吃!
廚子一看沒辦法,以爲是鹼面放多了,重新蒸吧。結果第二屜揭開鍋一看還是這樣,麻麻賴賴,黃了吧唧,根本不像是平日裡白白胖胖的樣子!
廚子也發狠了,又弄了一鍋!專門拿小稱稱的鹼面和麪粉,燒火的時候用的最好的劈柴,把蒸汽燒的老高!但是揭蓋的時候依然還是全部燙死!
這下廚子沒法了,一溜小跑着去了村裡的饅頭房。
饅頭房的老闆姓謝,祖傳三代,做得一手好麪食,人送外號‘謝大果子’!謝大果子一聽有這怪事,也是好奇,二話不說便跟着來了。
熟練地和麪,搓饅頭,起鍋燒水,一氣呵成!村裡人看了都豎大拇指,紛紛誇讚老謝的手藝。
到了揭鍋的時候大夥紛紛湊了過來,謝大果子看着火候差不多了,猛地掀開籠屜,吹散熱氣!大夥定睛一看!。。。得!以前啥樣還是啥樣!
謝大果子若有所思,他沉吟了半晌,扒拉開衆人出去把馮狗子兩口子給拽了過來!一把給摁倒竈臺前面,衆人紛紛不解,謝大果子也不解釋,只是重新和麪,燒水又蒸了一鍋!只是蒸的時候要求馮狗子媳婦燒火,馮狗子必須在竈前跪着!
馮狗子兩口子本不樂意,但眼瞅着到了吃飯點,再加上衆人都在看着,也不敢說啥,只能照辦!到了揭鍋的時候,謝大果子交代馮狗子,他揭鍋之前,馮狗子要重重的對籠屜磕三個響頭,要不然他就不管了!馮狗子怯懦的點頭稱是,重重的磕了三個,謝大果子大喝一聲,猛地揭開蓋子!衆人上前一瞧!滿滿的三大屜白麪饅頭!個頂個飽滿白嫩,香氣撲鼻!
衆人紛紛跳大拇指,謝大果子卻深色冷淡,瞥了一眼馮狗子兩口子,冷哼了一聲扭頭揚長而去!留馮狗子兩口子一臉尷尬!
轉眼就到了晚上,守靈的只有馮狗子兩口子,和一些近門的親戚鄰居。馮狗子媳婦平日裡就好打個牌,吃過晚飯,說呆着也是帶着,竟然支起了牌桌子招呼衆人在靈棚裡打麻將!
衆人本身閒着無聊,有幾個好事的竟然還真的湊了一桌吆五喝六的打了起來!這下子一旁的長輩看不下去了,紛紛扭頭就走,不住地罵着不肖子孫,必遭報應!
打着打着,時間晚了,周圍的人們也都紛紛回家了,只剩下了打牌的四人,還有馮狗子在旁伺候牌局。這個時候靈棚外卻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一隻黑貓。
馮狗子他媳婦今天手氣出奇的好,正玩到興頭上,別說貓了,就連靈前的香火斷了都沒去續!
黑貓先是在靈棚前試探的轉悠了幾圈,慢慢的竟然湊到了老頭的靈牀前,可能是被靈前擺的貢品吸引,黑貓小心的湊過去,小口小口偷吃着供奉的燒雞。
就在這時馮狗子媳婦摸到了一張好牌,猛地一拍桌子,大喊一聲:“自摸!”
黑貓被這一嗓子嚇了一跳,‘噌’的一下,竟然跳到了靈牀上老頭的臉上!
古有說法,狗鑽靈牀貓上房,人必詐屍!這也是爲什麼要有親人守靈的原因!
就在馮狗子媳婦滿臉大笑忙着收錢洗牌的時候,誰也沒注意到,靈牀上的老頭竟然慢慢站了起來!本就皮包骨頭的臉,再加上死不瞑目,在深夜裡是那樣的猙獰恐怖!
站起來的老頭兩眼通紅,雙臂平舉,可能是聞到動靜,一步一步的竟然挪到了馮狗子媳婦身後,兩隻手上烏黑的指甲離着馮狗子媳婦的後脖頸只差一絲距離。
馮狗子的媳婦正背對靈牀,對此毫無察覺,馮狗子站在媳婦身邊眼睛只盯着牌局,也沒注意身後,可是卻嚇壞了對面的哥仨!
“媽呀!!!”“臥槽!!” 那三人短暫的失神過後,皆是嚇的肝膽俱裂,
這時馮狗子兩口子也察覺到了身後的異樣,回過頭看去,只看到馮狗子他爹骷髏般的臉上雙目血紅,雙臂平舉,烏青色的指甲,直指着馮狗子媳婦的後脖頸!
馮狗子本來就膽小如鼠,一看這情景哪裡受得了,怪叫一聲,雙眼一翻直接暈死過去,身下屎尿屁齊出,惡臭無比!
馮狗子的媳婦淒厲的慘叫一聲,卻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竟然猛地起身,尖叫着往外狂奔!不跑還好,她這一跑竟然驚動了身後的老頭,本來僵立的屍體,竟然舉着雙臂,追着馮狗子媳婦躥了出去!一雙手臂直直對準馮狗子媳婦的後心,她往哪跑,他就往哪追!
這時候打牌的三人稍微緩了過來,稍稍恢復了一絲理智,連忙飛奔出去叫人!
人們聽到動靜起身查看情況,這三人把情況一說把衆人也着實驚的不輕!好在人多膽壯,紛紛回家拿繩子、拿槓子,出發去尋找屍體。有幾個年事大的老人商量了一下,還去靈棚裡帶了幾根棺材釘!
發現屍體是在場邊一顆大柳樹下,馮狗子的媳婦估計是慌不擇路撞倒了樹上,腦門上血流如注,癱坐在大柳樹底下,昏死過去。馮狗子他爹的雙臂竟然貼着她的腦袋深深地插進了樹幹裡!手指沒入樹幹,入木三分,二‘人’一動也不動的僵持在那!
衆人一看這情景,忍住心頭的懼意,在村裡幾個老人指揮下,慢慢的湊過去,用帶來的粗麻繩一圈圈的纏繞在了馮狗子他爹的身上,然後插上槓子,幾個壯小夥子把着槓子牢牢地控制住!又來了幾個人去慢慢的想先把馮狗子媳婦給擡出來。
衆人過去一碰到馮狗子媳婦,本來昏迷的她慢慢回過神來,一擡頭正好看到馮狗子爹猙獰的臉,頓時嚇得再次尖叫起來!
她這一有動靜,馮狗子他爹頓時也開始活動,猛地抽出插進樹幹裡的雙臂,對着馮狗子媳婦插去!
衆人趕緊吆喝着一起用力,用槓子把馮狗子他爹狠狠地壓到地下,瘦小的老頭,此時竟然力大無比,五六個壯小夥竟然差點按不住!旁邊有人拿來了棺材釘,用大錘狠狠地對準屍體腦門釘了下去!
棺材釘釘下去後,馮狗子他爹沒了動靜,衆人這才緩了一口氣!這時馮狗子媳婦也緩過氣來,看到老頭被制服,一手捂着頭,一邊走到近前對着老頭破口大罵!
“天殺的老雜種!老不死的!活着不中用,死了也不安生,你就活該下十八層地獄,老王八蛋,該死的、、、、、、”
衆人越聽越生氣,越聽越生氣,終於,老馮家一位長輩實在忍不住了,上前猛地一個嘴巴子抽到馮狗子媳婦臉上,大聲呵斥道
“夠了!人在做天在看!你們兩口子平時什麼樣大家都看在眼裡,爲什麼他詐屍直追你,你還沒數嘛!今天是大夥在,改天他變成鬼找你來索命,大夥可誰也管不了!!”
大夥在旁邊也是氣憤非常,你一言,他一語的,把馮狗子媳婦罵了個狗血噴頭!馮狗子媳婦見犯了衆怒也不敢搭腔,這時正好馮狗子也醒了,跌跌撞撞的帶着一身惡臭趕了過來。大家看到他又氣的罵了他一頓窩囊廢!
折騰了一通,天也亮了,老馮家長輩看了看大夥,勸道
“大夥聽我說一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他們小輩不孝自有報應!老馮鬧這一場子,我看也別等三天了,大夥辛苦一下,幫着裝棺給埋了吧!讓他入土爲安吧!”
於是大夥幫忙把屍體擡了回去,裝到了棺材裡,釘棺材的時候用了雙倍的棺材釘!然後拉到祖墳深深地埋了進去!
期間馮狗子兩口氣全程一句話也不敢說,臊眉耷眼的張羅完,又一個勁的給大夥說了一頓好話,就這樣老馮頭的喪事算是結束了。
到了事後,大夥就看到馮狗子家院子裡跟着火了一樣,燒紙連着燒了一個月,馮狗子媳婦連着請了好多神像,據說晚上都不敢關燈睡覺,上廁所都得在屋裡!人們嗤之以鼻的紛紛說,是心裡有鬼,做了虧心事,這是怕老頭回來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