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計（一）（爲大裂裂鑽石加更）
喬嫣微側過頭，呂斌已經很自覺地到客廳外面去了。於是她踮起腳尖，手臂圈住了尉遲弘的脖子，把他的頭拉向自己，主動獻上了她的脣。他熱烈的、深情的、輾轉的吻了她，擡起頭來的時候，他的眼眶微微溼潤。“話不要說得太重，別傷他。”
“我明白，放心吧。”喬嫣的聲音輕柔如水。
喬然安穩的一覺睡到天亮，喬嫣卻失眠了，半夜她不放心，悄悄進喬然的房間察看，確定她在熟睡當中，一顆懸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但是回房間後，依然沒能睡着，只是昏昏沉沉的躺着，心裡像塞着一團亂麻，無力於整理，無力于思想，也無力於分析。
早晨用餐時，喬然的精神還不錯，喬嫣卻眼窩發青。她心不在焉地咬着麪包，喬然喊了好幾聲“姐”，她纔回過神來。
“姐，不用爲我擔心。”喬然明白她的擔憂，“我真的沒事。我知道呂斌是好人，不會和他計較什麼。我沒那麼矯情，昨晚的事情，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都過去了，不是嗎？”
喬嫣強嚥下心頭的苦澀，嘴角浮起了一個勉強的微笑。“對，都過去了，我們都不要放在心上。”
喬然也微微一笑，可是，那笑容是含淚又含愁的。看到喬然笑中帶淚的情況，喬嫣覺得又心痛又憐惜，從前那個天真無憂的妹妹，似乎已經離她很遠了。
喬嫣上班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萬星打探八卦消息。“聽說你給貝貝聯繫了幼兒園，還讓班主任特別關照她？”
“哦，”萬星若無其事地應了一聲，“正好我們家鄰居是幼兒園大班的班主任，舉手之勞而已。”
“你以前不是很討厭那個小魔女嗎？”喬嫣故意問。
萬星嗡聲說：“當時我不知道，貝貝和我一樣都是沒媽的孩子。如果早知道，我就不會那樣對她了，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我們都是衰草的命。”
“你現在和他們父女，相處得不錯吧？”喬嫣進一步試探。
“就是見過幾次面而已。”萬星的神情有些寥落，“貝貝一直不喜歡我，她太能記仇了。”
喬嫣微喟了一聲。“你老實告訴我，你突然想學心理學，是因爲貝貝嗎？你想要和她好好相處？”
萬星悶聲不響，但喬嫣已經從她的臉上得到了答案，便不再追問，轉而問：“你知道鍾愷最討厭什麼嗎？”
“最討厭？爲什麼問這個？”萬星不明所以。
喬嫣笑了笑。“知道他討厭的東西，纔能有效迴避，投其所好啊。”
萬星哼着，莫名其妙的扭捏起來。但咀嚼喬嫣的話，又覺得有些道理。她吸了口氣，輕聲說：“他好像很討厭血腥暴力的東西。”
“討厭血腥的東西，怎麼當醫生。”喬嫣覺得很奇怪。
“他就是這麼一個矛盾的人，討厭血腥，卻又必須整天動手術，面對血腥。所以工作之外，他連殺生都不願意，避免一切血腥的東西，也不願意聽到任何與犯罪有關的事情。所以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纔好。”萬星似乎陷入一種傷感的情緒中，半晌，才勉強振作了一下，“那一大一小兩個人，其實都挺難相處的。”
“你爲什麼喜歡鐘愷？”喬嫣直截了當地問。
萬星有些發怔，並不回答，卻也沒有否認，她神思不屬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沉默地面對着電腦。
喬嫣沒有再打擾萬星，只是在心裡暗暗感嘆了一番，萬星表面上像一潭死水，心裡卻是浪潮蠢動，一旦動了真情，很可能掀起連天巨浪，比任何人都要激烈澎湃。
中午，喬嫣將用餐地點選在了上次部門聚會的那家烤肉店。鍾愷準時赴約，見到喬嫣時，他眉毛微揚，有亮光在眼中閃爍。
喬嫣帶着幾分愧疚垂下眼簾，她今天約他來，是存心要惹他討厭的。
之所以選擇烤肉店，第一個原因，是鍾愷討厭血腥，而這裡端上來的都是紅彤彤的生肉。
果然，鍾愷見到那些生肉，就微皺起眉頭，但他不願破壞喬嫣的興致，很快恢復了愉快的笑容。
喬嫣一口氣點了土星肉、流星肉、五花肉、牛排和牛舌，肉剛烤到五分熟，還帶着血絲，喬嫣就一個勁地往鍾愷的碗裡夾。“肉烤到五分熟是最好吃的，不信你嘗一嘗。”她也給自己夾了許多肉，蘸上醬，捲上生菜，邊吃邊稱讚：“很鮮很美味，太好吃了。”
鍾愷足足盯了碗裡的肉數秒，才勉強效仿喬嫣的做法，蘸醬，卷生菜，看也不看就一口塞進了嘴裡。
喬嫣看着他艱難地吃掉碗裡所有的肉，既好笑又慚愧，假裝殷勤地繼續爲他夾五成熟的肉。
“我前幾天研究資料的時候剛看到國外一個有趣的案例。”喬嫣一面吃着烤肉，一面將話題引向了她的專業領域，“美國連環殺手傑夫瑞·萊昂內爾·達莫有戀屍癖，嗜吃人肉，連續殺了17名少年，吃了他們的肉。警察還在他的房間裡以及冰櫃中發現大量的碎屍與頭顱。”
鍾愷看了一眼餐桌上那些尚未烤的紅肉，有點噁心反胃。
“德國連環殺手弗裡茨·哈爾曼，又稱漢諾威吸血鬼，曾於上世紀20年代先後謀殺24名年輕男子及男童，把被害者的肉當豬肉賣。”喬嫣越說越興奮，“據我分析……”
“肉快烤糊了！”鍾愷匆忙打斷了她的話，反胃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喬嫣拿起夾子，將那些快烤焦的肉夾到自己的碗裡，而把其它還帶着血絲的肉放進鍾愷的碗裡。
在看到碗裡的肉後，鍾愷終於再也忍受不住地偏過頭，噁心乾嘔起來。
“你怎麼啦？”喬嫣裝糊塗。
鍾愷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勉強回過頭來，卻再也吃不下剩餘的烤肉了。“我的胃有點不舒服。”他的臉色很難看，“能不能換點清淡的東西？”
“這裡只有燒烤。”喬嫣繼續將碗裡的紅肉夾到燒烤爐上，滋滋作響，“你大概以前比較少吃燒烤的東西，但是這些肥肉非常嫩，一點也不覺得膩，吃多了就會習慣了。”
“你一邊吃烤肉，一邊講吃人肉，不會覺得噁心嗎？”鍾愷聲音低弱地問。
“當然不會了。”喬嫣又挑了一塊半生不熟的肉吃下，“這是我的職業，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研究各種犯罪案件，犯罪手段越變態殘忍，就越有研究價值。”
鍾愷眉頭深蹙。“你不是心理方面的專家嗎？”
“我確實是學心理的，但我的主攻方向是犯罪心理。”喬嫣解釋，“我的職業是犯罪畫像師，就是在案件的偵查階段，根據已掌握的情況，對未知名的犯罪嫌疑人進行相關的行爲、動機、心理過程以及人員心理特點等分析，形成對犯罪嫌疑人的人物形象及活動徵象的描述。像犯罪現場和法醫的鑑定信息之類，都是必須詳細瞭解的。”
鍾愷沉默了，他對喬嫣心生幾分懼意。年紀輕輕的姑娘，整天研究犯罪案件，竟然能在餐桌上大談吃人肉，一邊還津津有味地吃着烤肉，與她嬌豔迷人的外表完全不符，實在有些可怕。
“你和我弟弟在一起的時候，也經常談論這些嗎？”
“那是當然的，吃飯談，連睡覺都談。”喬嫣厚着臉皮強調了“睡覺”這兩個字，她注意到鍾愷的臉色倏然暗沉，“我們不分時間和地點，隨時隨地討論研究案情。”
“這樣的生活，不覺得枯燥乏味嗎？”鍾愷仍心有不甘。
“正好相反，我們覺這樣的生活很豐富，很充實。”喬嫣注視他，眼光深刻而懇切，“我和尉遲弘不光是戀人，還是工作夥伴，並肩作戰的戰友，我們有共同的語言，共同的追求，志同道合。這種感情，也許常人無法理解，但是我們在一起，確實很合拍，也很幸福。”
“我明白了。”鍾愷臉色發青，“你今天請我到這兒來，就是爲了告訴我，我們沒有共同的語言，也沒有共同的追求，志不同道不合。”
“可以這麼說。”喬嫣坦誠相告，“我和你是兩個不同世界裡的人，即便勉強走到一起，也不會有幸福。我對物質沒有什麼要求，我追求的，是精神上的伴侶。所以，我們相互不合適。”
鍾愷默然片刻，重新開了口：“那麼，你也不願意幫助貝貝做心理輔導了？”
“我沒有不願意，只是，有比我更好的人選。”喬嫣適時地推出了萬星，“我的同事萬星你也認識的，她也在鑽研心理學，而且她研究的是正常人的心理，不是罪犯的心理，相對來說，比我更適合爲貝貝做心理輔導。”
“萬星？她不是搞計算機的？”鍾愷的眼睛裡有着困惑。
“萬星是計算機高手沒錯，但是她目前也正在開拓心理學的領域。”喬嫣解釋，“萬星悟性很高，進步神速，以她目前的水平，輔導貝貝是完全沒有問題了。萬星從小喪母，她能夠深切體會到失去母親的痛苦，這也更有利於和貝貝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