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面面相覷,不禁心中對朱祁鑲暗挑大拇指,真是高,的確,今年前家破人亡之際,衆人投奔了朱祁鑲,並且因爲朱祁鑲的偷樑換柱他們才得以順利逃脫,而之後的復仇大業之中,朱祁鑲也是起到了相當的作用,召集了勤王軍,
不管出於何等目的,總之朱祁鑲幫過中正一脈,現如今提了起來,衆人也不好發作質問,要顧及朱見聞的顏面還要報朱祁鑲的救命之恩,縮手縮腳的很不痛快,卻也無可奈何,
一行人等走入了正堂之中,給朱祁鑲看過茶後,朱祁鑲幽幽的說道:“你們知道我今天朝上爲何這麼說嗎。”
沒有人搭腔,朱祁鑲說道:“那要問你,盧賢侄,如今朱祁鈺病入膏肓,若一旦駕崩你又當如何。”所有人都看向盧韻之,盧韻之眉頭一皺,嘆了口氣實話實說道:“我預推朱祁鎮復位。”
“那我再問你,我爲何起兵助你。”朱祁鑲說道,衆人皆沉默不語,朱祁鑲含笑說道:“除了你們與見聞的兄弟之情,保住自己的不被削藩,我還爲了自己的權勢而奮鬥,否則我冒着殺頭的罪過起兵造反就沒有什麼必要了。”
看朱祁鑲說的這麼坦誠,曲向天的語氣也不再那麼生硬說道:“那麼您老的意思是。”
“統王看似不錯,實則一文不值,想我當初雖然只是個藩王但是一呼百應,與今日朝廷封的統王別無二致,只是鑑於于謙的壓迫爲了保命,又和中正一脈有所瓜葛,無奈之下才揭竿而起的,如今朱祁鈺病重,且又無子嗣,朝中大臣紛紛商討立儲之事,無非就是兩種選擇,讓朱祁鎮復位,或者挑選一位藩王即位。”朱祁鑲眯着眼睛,掃視着衆人,
盧韻之微微一笑說道:“因爲于謙屬於推崇立藩王爲儲的一派,估計也找您商議過,說到時候讓您登基坐殿成九五之尊,所以今天您才並不作爲的對嗎。”
朱祁鑲點點頭:“不錯,我念在咱們舊情上沒有落井下石已屬不易,只是不能幫你們了,因爲道不同不相爲謀啊。”
“難道您看不出來這是離間計嗎。”方清澤略有不屑的說道,
朱祁鑲捋着鬍子自鳴得意一番說道:“方賢侄我怎麼能夠看不出來呢,雖爲離間計,但是我必赴湯蹈火赴之,這是每個政客必然的抉擇,切莫爭辯,聽聽我的理由,你們手上有三張牌,其一是立我或者見聞爲皇,這樣還是朱家的天下,其二就是立和盧賢侄莫逆之交的太上皇朱祁鎮復位,第三張就是自立爲王,但是于謙手上只有一張牌,那就是立我爲皇,他不可能自立,這個咱們都知道,其次就是他認爲朱祁鎮會擾亂朝廷,之前處心積慮的除掉中正一脈和朱祁鎮,現在怎麼再回到原點呢,所以可以說他只剩下一種選擇,從藩王中找儲君,天下藩王爲我命是從,除我之外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故而於謙拉攏我,希望我能佔到他那一邊,成爲真正意義上的‘統王’,統治天下的王者。”話語激昂慷慨,一時間有些豪氣雲天的感覺,
盧韻之冷笑兩聲說道:“那您有沒有想過,朝中依然有許多支持朱祁鎮的人存在,當然也有可能包括我們,這就是一種不小的阻力,且不說這個,您爲了皇位可以背叛我們,現在看來所有藩王聽從您的號令,那是因爲您不僅有自己的實力還有我們中正一脈各方面的幫助,試想一下,若是你幫助於謙把我們鬥倒了,還有誰會服從你,聽命與你呢,況且你可以爲了九五之位背叛我們,其他藩王也有可能因爲同種原因背叛你,誰在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強權重兵支持才能坐穩江山,再說就算你把我們,把衆藩王都鎮壓下去,削弱實力,你也不過是于謙所操縱的傀儡皇帝罷了,這種皇帝就是你想要的嗎。”
朱祁鑲眉頭一抖,卻並沒有體現出恍然大悟或者驚慌的神色,看來這些問題他也考慮過,也在意料之中,
只聽盧韻之又說道:“我還是叫您一聲伯父,現在雖然您爲統王不是皇帝,但是掌握的權力卻比傀儡皇帝朱祁鈺多得多,若是讓朱祁鎮登基坐殿,于謙就倒臺了,咱們等於牢牢控制了大明,獨掌大權,到時候您的權力更是水漲船高,況且您居於幕後不至於引起其他的大臣的反對,反之若是推舉你作爲皇帝,那問題就多了,先不說其他藩王心存嫉妒和異心,就是朝中大臣也會多有不服,到時候內外患事多多,難免刀兵相見,天下不能再打仗了,也禁不起打仗了,老百姓夠苦了,不能再折騰了,所以我覺得擁護朱祁鎮復位纔是上策,您說呢。”
朱祁鑲盯着盧韻之,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略微沉吟一番後說道:“你說的雖然有些道理,可是難免考慮的不甚全面,哪一個開國皇帝不是戰亂多年,推翻舊朝才面南背北爲天下至尊的,他們幾十年都折騰了,怎麼到了我這裡就禁不起折騰了呢,我覺得你當下不該考慮這個,若是想繼續得到我和手下衆藩王的支持,就必須推舉我爲儲君,別無選擇,否則我也沒必要繼續支持你們了,不如坐山觀虎鬥,最後的結果不管怎樣都是與我有利,好了,今日我有些累了,各位賢侄你們考慮一下,想好了給我個準信,告辭了。”
說完朱祁鑲站起身來,快步離去,朱見聞有些尷尬,卻見盧韻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報以一笑輕聲說道:“隨你父王去吧,我們不怪你。”朱見聞這才衝着衆人抱了抱拳,轉身追隨而去,
方清澤皺着眉頭說道:“剛纔你把其中利害關係都給他說明了,這老小子怎麼冥頑不化呢,難道他真的想站到于謙那邊。”
楊郗雨此刻開口說道:“非也,其中道理他自然明白,他只是藉着儘早朝中之事表明他的價值,逼迫你們立他爲儲君罷了,若是我沒猜錯,他並不會站在於謙那邊,狡兔盡走狗烹的道理他懂,可是真逼急了也說不準,哎。”
衆人相視報以苦笑,望着朱祁鑲遠去的身影和朱見聞不時回頭的樣子,頓時覺得身旁親密無間的衆人也有了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