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還是按原計劃在酒店中進行,只是球隊其他成員單獨讓出了一桌給李慕迪、吉內斯和兩位律師,四個人邊吃邊商量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酒店按照球隊要求提供的是自助餐,早已飢腸轆轆的大家各自取了一些後,開始悄無聲息的進食,這與平時熱鬧的場景大相徑庭。而卡斯蒂利亞主帥和他的經紀人在吃下第一口食物前就商量好了一個決定,晚上辦一個緊急的新聞發佈會,對中午的事情做一個澄清,不能讓網絡上的謠言再損害他的名譽和形象了。
吉內斯嚥下一塊鱈魚塊後,用餐巾擦了下嘴角,拿起手機開始安排場地和聯繫各家媒體。媒體好說,這種全國人民都關注的新聞,沒有誰會發神經般拒絕參加報道,可在場地問題上,兩個人卻有些不同意見。李慕迪在發生了安保人員隱瞞事實真相的事情後,對這家酒店完全失去了信任,如果不是俱樂部的安排,他都打算直接帶隊另找地方休息了,更不要說在這裡開發佈會了。而吉內斯則對此呈一種開放態度,他認爲之前的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而正因爲酒店的擁有人做過對李慕迪不利的事情,在被曝光之後爲了“贖罪”,纔會有可能完全倒向這邊,給李慕迪提供超常規的便利和幫助。
在暫時說服了旗下籤約主帥後,吉內斯的第一個電話就打給了警方的關係人,幾分鐘後就得到了今天最好的消息:已經找到了幾名願意做證的路人,其中兩個人用手機拍攝的視頻完整清晰地記錄下了那位名叫“胡安·裡基”的人渣說過的每一句話,種族歧視的嫌疑被百分之百確定了。
手中攥着這份重要籌碼,做事精到每一個細胞裡的西班牙大鱷自然不會放過剛剛擺了自己一道的人,第二個電話就直接打到了之前一直隱藏在深處、並不打算露頭的這家酒店的老闆那裡。幾分鐘後,第二個好消息也得以確認:酒店的保安將集體改口,承認聽到了那番萬惡的歧視言論,並且會作證李慕迪打人的動作並不具有太大的危害性,同時力證那幫足球流氓一直都在試圖衝破防禦,對卡斯蒂利亞的球員和教練形成了極大的威脅。在胡安·裡基被旅行包打倒後,有幾名球迷衝上去對李慕迪進行了暴力行爲,情節非常惡劣。同時將會免費爲他們提供晚上發佈會的場地和服務人員,到時將盡全力配合卡斯蒂利亞一方的行動,甚至可以在會上公開發表上述“真實”信息,駁斥網絡上的種種負面言論。
聽到這番有些“指鹿爲馬”的行爲,李慕迪爲自己的經紀人點了個贊,確實是有夠腹黑,絕對熟讀兵法,把一招“趁火打劫”演繹地淋漓盡致。而對於那位酒店老闆,在鄙視的同時又有些佩服,雖然這傢伙的人品確實不怎麼樣,但卻不失於一位真正的企業家,這種隨意見風使舵、堅定執着地追逐利益的表現完全符合了一句天朝的至理名言:無奸不商、無商不奸。就今天的行爲來說,他的確配得上擁有一家檔次不低的大型酒店,這種人掙不到錢就出鬼了。
四個人隨後一直在商討發佈會的具體細節,哪些問題可以回答,怎樣回答,而哪些問題是不能迴應的,需要推給律師或者警方。這樣邊吃邊談自然速度快不了,再加上有警官找過來問詢和通報情況,當午餐結束時已經來到了下午四點半。球隊的其他人員自然早就返回房間休息去了,原定下午的戰術會議和到球場進行適應性訓練的安排都不得不取消了,也就是說,提早半天來到伊倫市完全成了沒有一點兒意義的事。可如果不提早過來,也許就不會發生這件事情了,這算是命中註定的吧。
發佈會被安排在了晚上八點半進行,七點不到的時候,警方就通知了卡斯蒂利亞一行人,事情的原委基本上弄清了。胡安·裡基的種族歧視言論證據鏈完整,已經被壓回警局做最後的審問,證據將會在第二天提交給地方檢察官准備提起訴訟。至於他之前報警對於李慕迪意圖謀殺的控告,已經可以完全排除了,他受的傷並不重,僅有一些輕微的腦震盪跡象。但卡斯蒂利亞主帥的傷害罪還是存在的,需要在比賽之後到警局接受進一步問訊,不過罪名成立的可能性不大。即便出現了最壞的結果,最終的判罰也不過會是社會服務代替,再加上一些錢款賠償。而其他幾名攻擊李慕迪的皇家聯合隊球迷就沒那麼幸運了,他們將會面臨故意傷害罪的指控,由於對李慕迪造成了一定的肉體傷害,結局絕對會讓這些足球流氓們後悔的。
肉體傷害?小李同學先是用手摸了摸嘴角那幾乎看不出來的淤青,又在腦子裡回想了下放在房間椅子上的那條大腿和屁股部位帶有幾個鞋印的褲子,對着之前還想要帶自己回警局的維克托警官展示了迷之微笑,心裡想着:嗯,這種無恥的樣子很有郭德綱當年的神韻,我很喜歡。
事發後不知道是誰在網絡上發佈了衝突的文字消息,和足球相關的暴力事件自然是絕大部分西班牙人都會重點關注的新聞,所以不長時間就成了各大網絡媒體的熱點。事發兩個多小時後,又出現了圖片證據,雖然只有幾張模糊不清的手機拍攝照片,但還是能夠勉強辨認出一羣人打成了一團,有少身着皇馬白色西服的小夥子在試圖抵擋球迷們的圍攻,其中有網友認出了卡斯蒂利亞球員馬里亞諾和泰赫羅,從而坐實了打人事件的真僞。李慕迪的名字瞬間就出現在了各大體育媒體的頭條位置,就連馬德里電視臺都在下午的新聞環節臨時插播了這次事件的報道,到晚上發佈會召開之前,整個歐洲足球圈都知道卡斯蒂利亞主教練打了一名皇家聯合隊的球迷,然後被其他球迷圍毆了,李慕迪的形象暫時被搞臭了。
發佈會準時在酒店提供的大型會議室裡舉行,幾乎所有西班牙的主要體育媒體都排出重要的記者來到了伊倫市,《馬卡報》、《阿斯報》、《每日體育報》、《世界體育報》,甚至西班牙第一大綜合報業《國家報》也派了人。此外電視臺媒體也沒有錯過這個熱點新聞,馬德里的antena3、telemadrid和伊倫市當地的幾家電視臺也來湊熱鬧,後者當中竟然有一家會進行直播,真是看殯的不怕殯大。
由於短短几個小時內警方沒有辦法定案,所以吉內斯並沒有邀請負責處理此次事件的兩位警官坐在正臺上,而是作爲輔助證明坐在了旁邊的位置。發佈會的主角就是李慕迪、吉內斯、一位名叫巴勃羅·吉門內斯的律師和從馬德里匆匆趕來的布特拉格諾四個人,酒店的大堂經理臨時充當了主持人。
這家酒店常年作爲伊倫市幾家低級別球隊的接待點,自然在接待各種球隊事務上有着豐富的經驗和充分的準備,有一間會議室已經被改造成了專門用於召開發佈會的場地,面積不算小,可今天還是被涌入的幾十號媒體記者和攝像師佔滿了位置。
李慕迪剛從側門進入房間內,就差點被記者席方向連綿不絕的閃光燈晃瞎了眼睛,他不自主地停下了腳步,伸出右手遮擋住有些微微刺痛的雙眼,被身後來不及站住的律師撞了個正着。幸好力氣不大,僅僅趔趄了一下,不過這也給記者們提供了一個有趣的素材,於是新一輪閃光燈再次亮起了。
發佈會的開始階段是由吉內斯介紹事件的詳細過程,其中描述的重點自然是胡安·裡基的種族歧視言論和後面其餘幾名球迷對李慕迪的暴力傷害,吉內斯在現場列舉了方方面面的人證、物證來力證卡斯蒂利亞主帥纔是遭到侵犯、陷害的一方。
隨後維克托警官作爲警方的代表證實了那些證據的可靠性,但因爲案情並沒有最後認定下來,所以拒絕了一些記者關於涉事人員的處罰結果的提問。發佈會隨即進入到了自由問答的環節。
按照慣例,第一個提問題的權利交給了實力最強的媒體,《西班牙國家報》的記者接過話筒,起身詢問道:“我想請慕迪·李先生回答一下,你打人的事實是否已經被證實了,如果是的話,爲什麼你沒有在剛纔的發佈環節作出道歉呢?”
之前一直還算平靜的李慕迪聽到這個有些不懷好意的問題後,略微皺了下眉頭,在主持人示意前方的麥克已經被打開後,探身上前,用手扶着話筒,一臉嚴肅地迴應道:“我並沒有否認用旅行包打了那個人渣一下。”不待身旁眼光變得有些詫異的經紀人作出什麼動作,他繼續說道:“不過剛纔已經說了,我不是無緣無故地要去傷害別人,而是他先用惡毒的種族歧視語言侮辱了我和整個黃皮膚的人羣,我覺得做出了那樣的動作是身爲一名人類的本能反應,難道還需要向這種人渣道歉嗎?如果是有人在你面前辱罵了你的祖國甚至你的人類種羣,你教訓了他之後還會道歉嗎?”
“可使用暴力是一件影響極壞的事件,身爲一個公衆人物,你不覺得應該對可能受你影響的那些普通羣衆道歉嗎?”這名記者聽到自己的問題被駁斥了,有些惱怒,違反了發佈會一人只能問一個問題的規則,再次氣勢洶洶地提出了讓當事人難堪的問題。
可惜李慕迪仍然是面無表情,一旁的主持人提醒記者發佈會的規則並且示意他可以不回答這個難題,可主人公還是揮了下手,眼睛盯着那名找茬的記者說道:“你的話貌似有些道理,可事實上卻是站不住腳的。我打人的行爲並不是以卡斯蒂利亞主教練的身份來做的,而是身爲一個黃皮膚的亞洲人對我們在遭遇到種族歧視時必須要做的反擊,那時我可不是什麼公衆人物。有人傷害我,我自然要作出回擊,你們西方人在這種那個情況下還會道歉嗎?我來到西班牙已經有些年頭了,還真不知道你們這樣做事的,還是說剛纔那位記者在對我們東方人使用雙重標準?只能你們辱罵、侵犯我們的利益,我們黃種人對你們就得低聲下氣、認打認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