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發現自己似乎喜歡上了杜拉普拉港。
這裡安靜、祥和,即便是戰爭帶來的創傷,也沒有馬尼拉那麼強烈、觸目驚心。
而且,還有維吉託婭那麼嫵媚、風情萬種的老闆娘陪伴着。
如果不是因爲“披荊斬棘”號的事件,也許這裡真的是一個不錯的地方。
李之峰也覺得這裡不錯。
除了透露着一絲詭異。
還有,老闆似乎醉心於享受,而忘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了。
他一有空,就待在咖啡館裡喝咖啡,當沒有客人的時候,就選擇和老闆娘調情。
李之峰也不管。
跟着老闆那麼久了,太瞭解老闆這個人了。
看起來,他或許無所事事,但所有的一切也許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下午的陽光暖洋洋的,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咖啡館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着考究西服的人走了進來,點了一杯咖啡,然後平靜的坐在靠窗的角落,品着咖啡,欣賞着外面的景色。
“不是本地人吧。”
孟紹原給他端來了一盤小糕點。
“啊,是的,上校。”
這人看了一眼孟紹原。
自從到了杜拉普拉港,孟紹原就一直穿着美軍上校軍服。
“我從加利福尼亞來的。”這人微笑着掏出了一張名片。
凱爾·布蘭科。
名片很簡單,只有一個名字和電話號碼。
而且電話還是加利福尼亞的。
凱爾又看了看孟紹原:“我沒想到一個英雄也在這裡。這家咖啡店是您的嗎?”
“啊,不是,是我一個朋友的。”孟紹原收好了名片:“查理斯·孟,美軍駐馬尼拉突擊者營指揮官。”
“查理斯?”凱爾想了一下:“啊,我聽說過,您不但是突擊者營的指揮官,還是馬尼拉最高安全和防禦司令官。能夠在這個小地方見到您,真是我的榮幸。”
這人準確的說出了孟紹原的身份。
孟紹原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自己好歹是馬尼拉的真正主人,而這座政治經濟影響力極大的城市,任何想要到這裡來的外國人總會想方設法打探清楚這裡情況的。
“布蘭科先生是來這裡做生意的嗎?”孟紹原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每天咖啡館都會有客人。
孟紹原不是一個喜歡和客人搭訕的人。
可當凱爾·布蘭科一走進咖啡館,就讓孟紹原產生了好奇。
這個人穿戴的太整齊考究了。
在杜拉普拉港的,大致分爲兩種人:
美軍和當地人。
這裡只是一個簡單的軍港,可不像馬尼拉那麼有經濟發展潛力。
一個打扮考究的人,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
“啊,不是。”凱爾接口說道:“我只是一個喜歡旅遊的人。很多年前,我曾經來過菲律賓,並且深深的愛上了這個國家。可惜,戰爭破壞了美好。
當我得知馬尼拉已經收復,我迫不及待的收拾好了行裝,再次來到了這裡。可惜,帶給我的,不再是美好,而是震撼。到處都是被炸燬的房屋,到處都是死亡和傷員。
我的內心被刺痛了。我無法直面這一切,然後,我發現了杜拉普拉港,這裡雖然小,但卻充滿了平靜,在這裡,我找回了曾經失去的自己,我喜歡這裡的一切。”
“你是一個詩人或者作家嗎?”
“啊,不是,儘管我少年時代曾經有過這樣的夢想。”
孟紹原點了點頭,然後認真的問了一個問題:“布蘭科先生,杜拉普拉港是軍港,儘管進出這裡沒有那麼嚴格,但是在這能夠見到你這樣的人物,還是很難得的。”
“我是一個美國人。”凱爾平靜地說道:“沒錯,進入這裡的時候,我的確遭到了盤查,但我正直的秉性,和無可挑剔的證件,還是讓我順利的進來了。”
“當然,你是值得信任的。”孟紹原話鋒一轉:“布蘭科先生,你聽說過‘披荊斬棘’號嗎?”
“什麼號?”凱爾皺了一下眉頭:“我對船隻不太懂。”
“一艘民用貨輪。”孟紹原很仔細的解釋道:“這艘船上發生了一起……盜竊案,一件非常珍貴的東西失蹤了。我接到了‘披荊斬棘’號船長的求助,來幫他找回這樣東西。”
凱爾聽得非常認真:“您是上校,難道也管這些小事嗎?”
“本來不歸我管,也許我太閒了吧。”孟紹原淡淡回答道:“我做了初步的調查,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披荊斬棘’號上,登記的有二十二名船員,但我卻覺得,船上應該有二十五名船員。”
凱爾“哦”了一聲,隨即說道:“上校,我只是一個旅行者,你爲什麼要問我這些呢?難道你覺得‘披荊斬棘’號上失蹤的那樣東西,和我有關嗎?”
“你,你誤會了,布蘭科先生。”孟紹原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我確信你是一個正直的人,可我現在在調查中遇到了困難,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下手了。正好在這裡遇到了你,人的本能,希望得到幫助,哪怕這個人是我剛認識的。
布蘭科先生,你知道嗎,和一個陌生人聊天,也許能夠在不經意間打開思路。獲得意想不到的效果也說不定。”
凱爾聽得非常仔細,然後,他在那裡考慮了一會說道:“二十二名船員?二十五名船員?真是有趣。我不知道您是憑什麼這麼認爲的,但如果您的判斷是正確的,那麼爲什麼會多出三名船員呢?”
“這就是關鍵所在。”孟紹原沉穩地說道:“而這三名船員,卻神秘的失蹤了。我想,如果能夠找到他們,也許就找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然而我最擔心的,是這三名船員已經死了。”
“你是說,殺人滅口?”凱爾看起來有些驚訝。
“我不知道,不知道。”孟紹原喃喃說道:“現在,一切都陷入了迷茫,我有一種感覺,真相明明就在眼前,可是,我卻觸碰不到。你能理解我的這種感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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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遺憾,不能。”凱爾嘆息了一聲:“我並不是這方面的行家,上校,我也希望能夠幫助到您,但顯然我做不到。”
“沒有關係,布蘭科先生,我說了我只是想找人聊聊天。”孟紹原笑着說道:“我會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布蘭科先生,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隨時來這裡,和你聊天讓我覺得心情愉悅。”
“我也一樣,上校。”凱爾喝掉了咖啡:“能夠在這裡認識你,太棒了。希望我們下次還能見面。”
“再見,布蘭科先生。”
“再見,上校。”
凱爾·布蘭科離開了。
他的談吐從容,總是能給人親切感。
“怎麼了,這個人有問題?”
李之峰在凱爾的位置上坐下,朝着窗外看去。
凱爾·布蘭科步履從容的走在杜拉普拉港的街道上,看起來永遠都是那樣的優雅。
“難道我和別人聊天,就是有問題嗎?”孟紹原卻若無其事地說道:“我只是看到他的時候,對他有好感而已。”
少來了。
李之峰撇了撇嘴。
就老闆的這個尿性,吃飽撐的和一個陌生人說了那麼久的話。
而且,“披荊斬棘”號上明明是整船的船員都死了,老闆非要說成是什麼盜竊案。
還把船上應該有二十五名船員這麼重要的消息告訴了對方。
凱爾這傢伙沒問題纔有鬼。
不過,李之峰也有一些好奇。
假如凱爾真的和“披荊斬棘”號有關,他爲什麼會主動在這裡出現?
孟紹原卻忽然神神秘秘地說道:“杜拉普拉港雖然小,但卻一應設施俱全,基本都是爲美國人服務的。我還從維吉託婭那裡打聽到,這裡還有一家酒吧,每天到了晚上,都會有不少姑娘出現在那裡。”
“就這裡?”李之峰一臉的難以置信:“這種小地方,出了個維吉託婭已經很難得了,難道,你以爲那家酒吧中還有什麼讓你感興趣的姑娘嗎?”
“所以,你一點沒有經商的頭腦。”孟紹原嘆了口氣:“任何一個地方,只要形成了一定的商業氣候,總會有人聞聲而來。之前,馬尼拉遭到損毀嚴重,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重建,已經恢復了一定的氣候。
那些在戰爭中消失的飯店、酒吧,又陸陸續續的出現了。當地的姑娘們想要活下去,那裡就是她們生存的選擇。可是當從業者多了,競爭也就變得激烈了。
也許她們當中的某人,偶爾得知了在杜拉普拉港也同樣形成了商業氣候,於是就告訴了自己的朋友,所以,很多的姑娘都來到了這裡,畢竟這裡的競爭壓力沒有在馬尼拉那麼大。”
李之峰聽完,很認真的問了一個問題:“那麼,‘披荊斬棘’號怎麼辦?”
老闆這傢伙,先是待在咖啡館裡,廝守着老闆娘,現在倒好,又打起了酒吧和那些姑娘們的主意。
“懶得去想,調查到現在也沒任何進展。”孟紹原懶洋洋地說道:“與其這樣,我還不如干脆放鬆放鬆自己。沒準就能找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
孟紹原真的帶着李之峰去了那家酒吧。
一家連名字都沒有的酒吧。
孟紹原終於脫掉了軍裝,換上了便裝。
一進去,裡面嘈雜得很。
“老闆,你發現沒有,今天沒人跟蹤咱們了。”
李之峰忽然說道。
孟紹原卻完全不在意這些。
酒吧裡,大多都是外國人。
環境嘈雜。
這些外國人有穿軍裝的,有穿便裝的。
兩個美國大兵,正在吧檯和上兩個本地姑娘調情。
然後,大約是談妥條件了,姑娘們挽着美國大兵的胳膊離開了酒吧。
那邊一桌正在打檯球的,看着好像是某條船上的海員,大聲喧譁,言語粗魯。
孟紹原和李之峰到吧檯上坐下,要了兩瓶啤酒。
嗯,啤酒一旦在這裡出現,那就說明這裡的商業已經形成了。
剛坐下來沒有多久,便有兩個姑娘主動坐到了他們的邊上。
菲律賓人普遍都會一些英語,兩個姑娘媚笑着,問孟紹原和李之峰願不願意請她們喝一杯。
老實說,這兩個姑娘姿色平庸,但打扮得非常妖豔,穿的也很簡單,很容易讓喝多的男人想入非非。
“當然可以,隨便點。”孟紹原笑着說道。
我靠,老闆也太飢不擇食了吧。
李之峰一臉鄙夷。
你過去挑姑娘好歹是有眼力的,怎麼到了這裡,什麼樣的貨色都要了?
孟紹原卻根本就在在意。
剛和姑娘打情罵俏了沒一會,那邊打桌球的一個海員便走了過來,站在孟紹原的面前,明顯神色不善:“聽着,外來的,這是我的女人,你滾遠一點。”
這傢伙闞澤是來找茬的。
孟紹原卻不在意地說道:“嘿,大個子,是你的女人主動來找我的。”
眼看着海員要動粗,吧檯裡的酒保說道:“約翰,可不要在這裡鬧事。”
大約是酒保的話起到了作用,約翰惡狠狠的瞪了孟紹原一眼,然後重新回到了同伴身邊。
“先生,這是一幫粗鄙的傢伙。”
酒保好心提醒道:“如果不想惹麻煩的話,趕緊離開這裡吧。在杜拉普拉港,這幫該死的海員總是喜歡鬧事,就在前天,一個外地來的,還被他們給打傷了。”
“啊,謝謝。”孟紹原看起來卻毫不在意:“難道就沒人來管管他們嗎?”
“管?誰來管?那些美國人嗎?”酒保撇了撇嘴:“那些美國大兵,只要不靠近他們的軍艦,不偷盜他們的物資,在杜拉普拉港不管發生了什麼,他們可都不會去管。
我剛纔說了,前天被他們打傷的那個外地人,找到了美軍,可是美軍不但不管,反而還對他大肆奚落,讓他趕緊離開杜拉普拉。哎,這些海員那,真的是無法無天。
他們會從自己的貨物裡,偷出酒、煙、女人的絲襪,來給那些美軍,結果,美國海軍接受了他們的好處,當然就會庇護他們了。至於別人吃了什麼虧,只有自己認倒黴了吧。”
孟紹原點了點頭:“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想,我再喝幾杯,就會離開這裡的。我可不是個喜歡惹麻煩的人!”